祥雲客格天字三號房,房內擺設很簡單,除了一張木床外,就隻有桌、椅,連個屏風也沒有,站在門口,就能將房間裏的一切盡收眼底。


    案發現場被保護得很好,死者躺在床上,就像睡著一樣,屋內沒有一絲打鬥的痕跡,隻有椅子被撞亂,那是小二進去時帶倒的……


    “殿下,死者是西胡走商,名叫木森,今年37歲,常年在大秦與西胡來回,每次來都入住祥雲客棧。”


    “這一次,木森在祥雲客棧住了七天,原計劃今天退房回去。小二早上來叫人退房,可不想小二叫了半天,木森也沒有反應。”


    “小二怕出事,把掌櫃請來,合將門撞開,就發現木森躺在床上,進去一看才發現木森早就死了,屍體都冰冷了。”


    六扇門提前來的小吏,第一時間上前,把案情說給秦寂言聽。


    “嗯。”秦寂言輕輕點頭,示意仵作動手。


    秦寂言這次帶來的仵作是兩個老手,兩人做事很謹慎,進去後立刻燃起辟穢丹,將蘇合香丸含在嘴裏。


    等到辟穢丹的煙霧飄出,兩人才靠近屍體,朝屍體行了個禮,才開始檢驗屍體……


    秦寂言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可沒有忘記,三位王叔的人如何坑他了。


    不過,這仇也快報了。


    兩位仵作皆是老手,又是皇帝親派,不可能不作為。兩人打開隨身攜帶的工作箱,從裏麵取出記錄簿,還有常用的鋸刀、鑷子等物,一字排開。


    “殿下,可以開始了嗎?”兩位仵作準備好後,恭敬地尋問秦寂言。


    秦寂言輕輕點頭,立刻就有官差上有記錄。


    “死者男,木森,西胡人,37歲,身高七尺;麵黑有胡茬,長約半寸;有鼻毛,唇黑牙黃。左眼有指甲大小青色胎記。”


    “死者死在床上,有一床藍布粗被,一方石枕,一把匕首,隨攜帶蘭花銀袋一個,內有銀票一百兩,碎銀十六兩,銅板若幹。”仵作一邊檢查,一邊將死者的東西,一一裝封好。


    “死者眼眼睜開,眼珠翻白,嘴角歪斜,嘴角邊和有鼻孔中有涎沫流出。平躺,麵朝上,手腳拳曲,右小腿有一處暗傷,青紫色,係死前所傷,不致命。”


    老皇帝派來的這兩個人,確實很有本事,驗屍也非常仔細,到目前為止,秦寂言都很滿意,挑不出半絲錯。


    老仵作細細檢驗完屍首後,最後得出結果:“死者死於腦內出血。”


    和前麵十二宗案子一樣,隻是秦寂言並不滿意:“是意外還是謀殺?”


    和顧千城認識那麽久,秦寂言多少知曉一點。


    “這,這……”兩個仵作相視一眼,卻不敢輕易下結論。


    腦內出血,也可能是突然發病而死,這個他們真不敢肯定。


    這都答不出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仵作?


    秦寂言皺眉,又問:“傷口在哪?”


    “傷口?殿下,沒有傷口。”這下兩個仵作肯定了。


    “沒有傷口?那就是死於意外?而非他殺?”秦寂言再問……


    他和顧千城商討過案情,認為背後主謀之人,有很強烈的複製心理,而且很自信,秦寂言不認為,對方會在最後一刻改變決定,提前兩天出手。


    “這,這……”兩個仵作麵麵相視,這個問題可不能隨便答,要是答錯了,他們以後就別想再吃皇糧了。


    “答不出來?”秦寂言沒有發怒,可他的態度和語氣,卻比發怒更可怕,兩個仵作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殿下息怒,小人才疏學淺,不敢斷言。”


    “嗯……”畢竟是皇上親自指的人,秦寂言倒沒有太為難,可也不肯放過對方,問道:“說說你們的推斷。”


    兩個仵作相視一眼,知道自己逃不掉,隻得硬著頭皮開口:“殿下,依小人之見,死者應該是死於謀殺,和前麵幾宗案子一樣,是由親近之人下手,我們在床頭發現一些細痕,隻不過痕跡有好幾道,小人也不敢肯定。”


    這兩人,對前麵那幾宗密室殺人案也有所了解,那幾宗案子的凶手都找到了,他們作為體製內的人,知曉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是嗎?”秦寂言明顯不信,不過,他並沒有多說,而是站起來道:“來人,把屍體抬回去,現場封鎖。”


    “是。”


    六扇門的人立刻著手來辦,不過在處理這些瑣事之前,他們要先把閑雜人等清走,為秦寂言開路,不準閑雜人等靠近……


    可在秦寂言下樓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哭求聲:“殿下,殿下……開恩呀。”


    秦寂言腳步一頓,他身後的差爺立刻道:“是客棧掌櫃。”


    “不見。客棧封了,許進不許出。”秦寂言下樓,無視身後掌櫃的哀求聲。


    秦寂言的聲音並不小,底下的學子聽到了,有幾個自以為傲骨錚錚的學子,聽到這話憤怒的叫喊:“憑什麽,秦王殿下,我們沒有殺人,你憑什麽不讓我們走?”


    “就是,就算你是秦王殿下,也不能隨意關押我們。”


    “對,你不能這麽做,我們沒有殺人,我們要離開這裏,這裏有殺人凶手,我們不能呆在這裏。”


    底下叫囂鬧事的人並不少……


    這世間有一種人,祈禱幸運之神眷顧,有貴人看中他們;還有一種人則自命不凡,想要靠反骨、傲氣、特立獨行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這種人自以為自己與眾不同,自以為自己的反抗,能贏得貴人的高看,讓為他們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殊不知……


    這種人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秦寂言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們,徑直往外走。


    秦寂言根本不屑和這種人計較,可有些人卻不知好歹,在有心人士的煽動下,以為秦寂言怕了,或者欣賞他們的誌氣,一個個叫囂的更凶,甚至衝開了官差,想要攔住秦寂言的去路。


    不識好歹!


    秦寂言腳步一頓,在客棧門口處停下,轉身看向那群鬧事的學子……


    一群學子也敢攔他的路,想必要有在暗中出手。


    他一回頭,那幾個帶頭的學子立刻激動了,義正言詞的大喊:“秦王殿下,我等都是讀書人,身上有功名在,你無權關押我們。”


    “沒錯,哪怕你是秦王,也不能濫用權力,欺壓我們。”


    “秦王殿下也要稟公辦事。”


    “你放著凶手不抓,卻把我們和凶手關押在一起,秦王殿下,你這是殺人。”


    ……


    和權貴抗爭,也是一種露臉的方式,可以讓他們入那些清流大臣的眼,得到那些名士大臣的青睞,可前提是他們有這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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