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瀚宇脫掉大衣,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從容自若地在他對麵椅上坐定。


    “喬伯伯好。”他禮貌地點頭,行為舉止有禮有節,言語間透著淡定與篤定,沉穩自如,並沒有輸了底氣。


    服務生立即送來了二盆八成熟的牛排,倒滿了上好的猩紅液體,紅酒與牛排的香氣飄蕩在空中,餘香陣陣。


    “嗯。”喬立遠很優雅紳士的切著牛排,滿臉笑容,“瀚宇啊,很忙吧,這百忙之中還要把你叫來實在有欠妥當啊。”


    他叉起一塊牛排放進了嘴裏,細嚼慢咽著,微微笑著。


    “伯伯客氣了,您能叫晚輩出來,那是晚輩的榮幸。”阮瀚宇也是用手熟練地切著還帶著血絲的牛排,非常禮貌的一笑,叉起塊牛排放進了嘴裏,細細的品嚐著。


    包房裏的暖氣開得很足。


    一杯紅酒落肚,喬立遠脫掉了西裝,用手鬆了下白色襯衣上的領帶,端起麵前猩紅的液體,輕輕一搖,液體微微晃動著,他慢慢舉起了杯來。


    “來,瀚宇,我先敬你一杯。”他溫言溫語,麵色鎮定。


    阮瀚宇聞言,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白哲的手指也端起了麵前的酒杯,微微一笑:“喬伯伯,失禮了,就算互敬吧。”


    這話說出口時,阮瀚宇麵不改色,甚至大方自若。


    喬立遠眸中暗光一閃。


    互敬?這麽說,他們之間是平起平坐了!


    那天晚上,在阮氏公館的客廳裏,他把他捧得很高,似乎配不上他的女兒,而今天他又要平起平座,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心中雖是波瀾起伏,到底見多識廣,麵不改色,倒想看看他能怎麽樣?


    目前為止,睡了他的女兒,可是看不出有半點的謙卑與內疚,臉上反而是滿滿的自信,雖不會顯得張揚,卻也與現在的氣氛很不相搭。


    喬立遠想,他這樣的表情無非是有二種意思在內,要麽就是打算娶安柔,這樣他的底氣足,說話當然坦然了,要麽就是在向他示威,表示不會在乎他這個身份,或者並不害怕他的壓力。


    到底是哪種,喬立遠此時還是摸不透。


    怎麽說呢,一個男人若不愛一個女人犯得著去睡她嗎?更何況還是他喬立遠的女兒,是個男人都會把這層利害關係想清楚,哪會傻到去招惹這個麻煩呢,畢竟女人嘛,到處都是,他這麽做如果不是事出有因,那就是想娶她的女兒了。


    想到這兒眯了眯眼睛,


    好小子,把我女兒睡了,若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複,我豈能饒你!


    二人同時拿起酒杯互碰了一下,‘咣當’一聲,酒杯碰撞的聲音在包廂裏散發出空靈似的回音,溫暖的空氣裏似乎也結了冰,被這一聲碰響‘嘩啦’震碎了,寒氣灑滿了空氣中。


    紅酒落肚後,二人都沒有說出心事,隻是說著些天氣的話,無關痛癢。


    包房裏沒有服務員,喬立遠剛進來,就把服務員打發走了,就是上菜,也隻是由經理親自端上,在還不知道阮瀚宇心思的情況下,他不能把女兒懷孕的事透露出去,那樣會毀了女兒的名聲。


    阮瀚宇又站起來親自給他倒酒,喬立遠也不謙讓,這種場合,氣勢上要占主導地位。


    二人又喝了幾杯,臉上都有些紅暈,酒意上湧。


    喬立遠不主動說明。


    阮瀚宇就裝聾賣啞。


    紅酒倒是喝了半瓶了,正事卻連提都沒有提起過。


    喬立遠漸漸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小子明顯是在打太極,看來,事到如今,他的態度還是沒有變!


    這還了得!


    他的女兒可是懷孕了呢!


    再不提,那他這個做父親的就太失職了。


    “瀚宇,對於安柔的事,你是怎麽打算的?”喬立遠又一杯酒落肚後,胃裏的酒精融進了血液裏,頭腦也開始發熱了,不得不問了,再這樣下去,就是喝醉了,阮瀚宇這小子也是不會主動開口了,看來他是根本沒有打算說,也是巴不得就此完事,想到這兒,臉上泛紅,再也顧不得要用強大的氣場去壓他了,最終沉不住氣問出聲來。


    “喬伯伯。”阮瀚宇見喬立遠終於開始興師問罪了,當即不慌不忙地叫了聲,認真謹慎地說道:“喬伯伯是官場上的人,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的,我還是那句話,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當慎重考慮,而且喬伯伯名望很大,前途也大,不能因為兒女私情弄得丟了臉麵,您也知道,這男女感情講究個你情我願,更不能強求,否則,會傷害到每一個人。我不想傷害安柔,也不想毀了她的前程,現在她的事業剛剛站上顛峰,如果此時懷孕的話,對她會是致命的傷害,而且,喬伯伯,我真的配不上你家安柔,將來她會有大好的前程,會有更好的男人來愛她,而我真的不是她的良人,還望喬伯伯能顧及女兒的幸福,把這個問題看清看透徹,也能看得更遠。”


    阮瀚宇說得聲情並茂,娓娓而談,喬立遠則聽得麵色發青,滿心怒火。


    好小子,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跟我玩虛的,說著這樣的大話套話,當我是什麽,又當我的女兒是什麽!你當我們都是你的玩物嗎?雖然你夠聰明,夠有勇氣,但我們也不是傻子。


    既然不想要娶他的女兒,幹嘛要弄大她的肚子。


    既然弄大了她的肚子,就要負責!


    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人都讓你睡了,甜頭也讓你嚐了,事後拍拍屁股說幾句好話就要走人。


    這事還算是男人做的事嗎!


    當即臉色一沉,白眼珠翻起,用幾乎看不到黑眼睛的光朝著阮瀚宇威懾地射來,聲音也是徒地降溫了:


    “瀚宇,真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還是這口話,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算我女兒看走了眼,看高了你,我現在倒要問問,你究竟是何居心?”


    說完他的眼睛直直注視著他,銳利而深沉。


    阮瀚宇頓時感到有許多陰冷的刀子朝他射來,暗地裏籲出一口涼氣來。


    可他穩了穩神,並不被他嚇倒,滿腦子閃出來的都是木清竹的身影。


    為了他們的幸福,他要爭取,不惜一切代價的爭取,握緊了手,死也不要鬆口。


    他當然知道喬立遠能把他單獨叫出來的用意了,而且目前這樣的場麵幾乎能定下他和喬安柔的關係,這一步可不能糊塗,腦子要夠清醒。


    一口就喝幹了麵前酒杯裏的紅酒,拿起桌上的熱毛巾擦了擦嘴角,非常認真地開口了:


    “喬伯伯,晚輩隻是說出了心理話而已,並沒有什麽其它的心思,請喬伯伯見諒,而且晚輩說的這些話都是有道理的,請喬伯伯站在一定的高度上好好想想,我這樣做可都是為了安柔好,至於您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出來。”


    他知道喬立遠這樣的男人,在官場上混,心機很深,跟他玩什麽心眼,幾乎是沒有什麽贏的機會,因此他也沒有打算隱瞞他,隻想把現在的境況分析給他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他,畢竟他們都是男人,眼光會長遠點,看問題也會比較開。


    更何況他還是父母官,更會懂得其中的利害,因此他老老實實的把原委講給了他聽,期望他能懂他的意思。


    他真的沒有什麽壞心思。


    可是,這一次,喬立遠卻完全不是這麽想了。


    畢竟喬安柔可是他唯一的女兒,而且這樣的事根本不能馬虎了事,阮瀚宇的話算是把他徹底激怒了。


    “阮瀚宇,我一直敬你是條漢子,也不反對女兒和你交往,但沒想到,你做出來的事太讓我失望了。”喬立遠臉紅脖子粗,鏡片裏的光明顯是怒意升騰了,“我不管你是有什麽借口睡了我的女兒,又是想怎樣的拋棄我的女兒,實話告訴你,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是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的。”


    喬立遠說到這兒,眯起了雙眼,聲色厲茬地說道:“是個男人就該負起責任,既然有本事把我的女兒肚子搞大,就該有本事承擔後果,別再給我找任何借口,就算是你被強迫著喝了藥,那也是你睡了我的女兒,那也是你們阮家男人幹出的事,我現在隻知道,我的女兒被人欺負了,而欺負她的男人還想不認帳,告訴你,這天下就沒有這樣的好事。”


    說到這兒,他騰地站了起來,早已失去了剛才的沉穩。


    阮瀚宇的心突地就涼了,如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再也看不到一點希望。


    看來想通過跟這家人講道理來解決問題那簡直就是夢想。


    現在他們就是賴定了自己,不管當時他是如何被人設計的。


    該死的阮家俊!


    阮瀚宇握緊了拳頭,眸光如鐵。


    麵前是喬立遠鐵青如濾過水的麵具,還在嗤嗤的冒著煙。


    他已經被逼著走入死胡同了!


    拿了一根煙來,點燃,吸上,深深吸了幾口。


    喬立遠望著這個沉默的年青人,心中訝異。


    這個男人前段時間還與他們一家商量婚事來著,這才多久,就如此不情願娶他女兒了,難道現在的年青人愛情觀會如此不堪嗎?僅僅是因為他的前妻嗎?


    須知現在的情況是他的女兒懷孕了,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損失,娶了就行了,可他看起來卻是如此的沉重,難道他的女兒會如此的辱沒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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