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寶一邊吼,一邊抹淚,再鐵的心都能被他的眼淚融化了。


    君北月站了起來,身姿頎長,白衣翩然,一身無塵,竟真的不見絲毫血跡。


    他難得地燦笑,溫暖而慈愛,走到熊小寶麵前。


    熊小寶淚光模糊中,看得有些愣,他急急胡亂抹了好幾把淚,上上下下將爹爹打量了個遍,又到處嗅了嗅,還真沒發現他身上有血跡,也沒有嗅到他身上有血腥味。


    這是怎麽回事?


    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熊小寶麵前,他開始有些動搖了。


    “哪裏流血了?”君北月挑眉問道。


    熊小寶還是不相信,小手到處亂摸,好一會兒,才眼巴巴地看著君北月,不說話。


    “回答我的問題。”君北月卻認真了。


    “沒有血。”熊小寶乖乖回答。


    君北月這才一把將他抱起來,揩了揩他的小鼻子,無奈道,“就這麽不相信爹爹?”


    “媽咪說的,要契約血箏必須付出代價,而且,血箏被軒轅離歌下了血蠱,不可能契約成功的。”熊小寶認真道,那日知曉爹爹打了血箏的主意,他就到處詢問了。


    “所以你不相信爹爹嘍?”君北月笑道。


    “可是……可是……”熊小寶哪裏說得過君北月,“可是”了半天,隻能怯怯問,“那爹爹要怎麽契約血箏?”


    君北月笑了,抱著熊小寶往血箏那邊走。


    他盤腿坐下,將熊小寶擁在懷中,雙手繞過他的身子,輕輕撫動琴弦。


    熊小寶看得清清楚楚,爹爹手指並沒有流血,他隱隱感受到爹爹指間有股渾厚的內功。


    隻是,即便這內功再渾厚,也似乎不怎麽撫得動血箏。


    熊小寶狐疑了,哭過的眼睛格外的明淨,他回頭朝爹爹看去,不解道,“這是怎麽回事?”


    “以內功驅散血氣,要不,你試試?”君北月說得雲淡風輕。


    熊小寶有嚐試的心,可惜他沒有什麽內功。


    “那血腥味是怎麽來的?”熊小寶又問,不問個清楚明白,他怎麽可能輕易相信爹爹呢?


    君北月不語,唇畔始終噙著淡淡的暖笑,即便他什麽都沒有做,就淡淡這暖笑,便莫名的給人一種穩穩的安全感。


    任由熊小寶仰著頭盯著他看,君北月都不動神色,微微沉斂著眸子,運功撫動琴弦。


    隨著琴聲響起,血腥味便突然濃了。


    熊小寶立馬轉頭看去,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了看琴弦,又看了看爹爹,好生詫異。


    君北月還是沒說話,熊小寶倒是徑自喃喃耳語,“這氣息是……琴弦上的?爹爹,你能驅散血箏的血氣了?”


    真相,到底怎麽樣,盡在君北月唇畔那透著絲絲無奈的暖笑中,可惜,熊小寶太小了,怎能看得出來君北月的可以隱藏?君北月還是不語,點了點頭。


    熊小寶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隻是,一鬆了氣,卻又忍不住嗚嗚哽咽了,“你為什麽不早說,嚇死我了!臭爹爹!”


    君北月無奈笑著,輕輕將熊小寶擁入懷中,卻很快便又鬆開了手,“男子漢,哭什麽?你媽咪如果知道這件事了,我第一個找你算賬!”


    “為什麽不讓媽咪知道。”熊小寶無辜的問道。


    既然爹爹可以用內功驅散血箏的血氣,那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了,要知道爹爹的內功可是天下第一的!


    “想給你娘一個驚喜,不希望她擔心,明白嗎?”君北月故作嚴肅。


    熊小寶將信將疑,“真的?”


    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不太靠譜。


    “傻瓜。”君北月輕輕歎息一聲,笑道,“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契約這般琴,多久才能為她彈出離殤。等待是漫長的,太辛苦了。”


    見爹爹歎息,見爹爹一臉無奈,熊小寶立馬就心疼了。


    他還小,他並不懂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寵”,他隻知道,爹爹對媽咪很好很好。


    琢磨了片刻,又看了看爹爹完好無傷的樣子,熊小寶終於點了頭,“好吧,我今晚上夢遊了,什麽都沒瞧見。”


    這話,逗樂了君北月。


    他揚聲大笑,重重在熊小寶額頭上落了一吻,這才放開他,“回去繼續睡吧。”


    熊小寶都要走了,卻有折回來,雙手摟住爹爹的脖子,將他拉緊,重重地也在爹爹的額頭印了一吻,低聲,“爹爹,辛苦你了。”


    說罷,似乎還有些害羞別捏,也不敢看君北月,急急轉身就給跑了。


    君北月愣了一下,唇畔的淺笑漸漸擴大,然而……隨著熊小寶的遠去,大片大片的鮮血便漸漸地從他白衣之下蔓延出來,天曉得白衣之下到底是怎樣一場血腥泛濫!


    這場麵,仿佛是一朵盛開在黑夜裏的白蓮,漸漸地被鮮血染紅的過程。


    血箏的血氣,被下了血蠱的血氣,怎麽可能是內功驅散得了的呢?唯一的辦法,就是以血驅血!


    剛剛,不過是強行用內功壓住了所有血氣,壓住了所有瘋狂外湧的鮮血而已。


    大片大片的血跡在蔓延,很快就浸濕了君北月的衣袖,胸膛,後背。


    同一身殷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蒼白的臉,慘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卻依舊靜默!


    他遠遠地看著兒子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樹林裏,笑容都蒼白了,卻噙著無限的寵溺,一如他對那個女人的寵溺一樣,永遠都沒有盡頭。


    “傻兒子……”


    他淡淡笑著,隨即溫軟的眸光一沉,刹那間一股血氣便從身體裏爆發出來,將一襲浸血白衣震得粉碎,露出了他一身早已被浸濕了的黑衣勁裝。


    隻見他閉上了淩厲的眼,刹那間所有鮮血竟全都化作了血氣,匯聚成一道血色流光注入血箏。


    決明子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別過頭去,這個化解血蠱,驅散血氣的辦法,是他教給君北月的。


    可是,如今,他卻後悔了,因為,誰都不知道,到底要用多少血氣,才能契約成功血箏。


    他心裏,也沒底呀!


    即便不忍心,卻也不放心,決明子又回頭看去,遠遠地見君北月腰杆筆直,一臉靜默,頓時心疼得五髒六腑全糾在一起。


    如果紫晴看到了,該多心疼一?


    都道軒轅離歌是癡子,可是,真正的癡子是君北月呀!


    是看起來總是冷靜,沉著的君北月呀!


    就為紫晴一個夢想,一個心願而已,就為了搏妻一笑而已,他硬生生拿命在拚,要在絕望裏給紫晴挖出希望來!


    沒有什麽原因,隻是因為喜歡那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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