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覺得自己有好半天都沒有找回言語的功能,就那麽愣在那裏好一會兒,然後才動了動嘴唇,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來,又過了一會兒才喃喃出一句,“你不姓陸……”


    “我媽媽姓陸。”程柯聲音似乎都勢微了幾分,像是種微弱的辯解……


    言初眼睛眨了眨,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來,隻覺得似乎剛才自己所有瞬間捋清了的思緒,都那麽不真實,天呐……自己究竟知道了什麽!!


    她眼睛就那麽大大地睜著,“你姓程……”


    程柯點了點頭,老實地答了,“嗯,已經姓了二十七年了,最近才改的。”


    “為什麽?”溫言初不解,為什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呢?


    與其說是幸福來得太突然砸得自己太懵懂,還不如說是從天而降一千噸重的一瞬間難以接受的事實……


    程柯抿了抿嘴唇,“我想,是為了遇見你吧。”


    這根本就不科學!真要說溫言初遲鈍的話,可就這麽短短時間,她心裏已經百轉千回地捋了好幾遍了,不通啊!怎麽樣都不通啊!


    他有什麽理由……出現在婚介所那樣的地方,又有什麽理由,在那麽短時間內……和她領證結婚?


    不通啊!


    溫言初眉頭終於是緊緊地皺了起來,她當然是算不通的,因為她怎麽算也不可能算到陸曼那麽個變數,她那條程家家規……這些是言初不可能算得到的。


    “景苑的房子?”


    “臨時租的。”


    “電動車?”


    “邵擎買的。”


    “婚介所?”


    “母命在身。”


    “和我結婚?”


    “看對眼了。”


    她開始一件件地捋,試圖理清楚思緒,程柯也一五一十地回答。


    “本名?”


    “程柯。”


    “學曆?”


    “哈佛金融法律雙碩士。”


    溫言初覺得有些頭疼,終於是忍不住問道,“程柯,和我見麵時那些信息,你給婚介所的那些資料,究竟有什麽是真的?”


    聽了他這問題,程柯認真地想了一下,輕輕咬了一下嘴唇,這才答道,“性別男,二十七,屬羊。”


    其他的,全是偽造的……溫言初隻覺得更加頭疼,隻是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件現在回想起來讓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的事情,她愣了愣,然後就一字一句慢慢的僵硬地問道,“那……那天,你父親的電話……我接的那個……電話那頭的男人……該不會……”


    她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她想問的是該不會就是嘉禾集團的主人吧……


    可是程柯卻是被前頭的問題代入了,於是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答道,“喔,那個的確是我父親,如假包換。”


    言初沒有做聲,眼睛大大地睜著。


    程柯像是怕她受到的這些隱瞞所造成的打擊太大,所以為了以示自己這句話絕對是真話,他又補充道,“是真的,我父親程嘉泱,整個嘉禾都認識他。”


    言初覺得他似乎理解錯了問題的重點,可是聽到程嘉泱的名字時,還是有種如雷貫耳的震驚。


    嘉禾集團的主人,程嘉泱。


    而自己當時就這麽毫不知情地在電話中和他對話了,現在回想一下他當時的聲音和語氣,竟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程柯看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隻覺得她像是被關了開關的機器一樣,一下子好像什麽動靜都沒有了。


    他手上還抓著藥膏和棉簽,思索了片刻,覺得自己此刻或許什麽都別說比較好,讓她緩一緩。


    於是就隻是繼續默默地動作輕柔地塗著藥膏,一句話都沒再說了。


    溫言初腦子裏頭亂哄哄的,隻覺得緩不過勁來。


    人就是這樣,當你忽然發現,你原本以為的以為,都不是那麽回事,一下子就覺得好像被顛覆了一樣,根本回不過神來,好像什麽都不對了,要重新在腦子裏頭扭轉自己對一個男人的所有了解。


    更何況,這男人還已經是自己的丈夫了。


    他不再是和自己同一水平線上的人,不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個三無青年,無房無車無家底。


    他是程家的少爺程柯,程嘉泱的兒子。坐擁億萬身家的高學曆年輕男人。


    而自己……相比之下那麽自慚形穢,她隻不過是個孤立無援的孤女罷了。


    腦子裏頭不由得想到了程柯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他說,我會給你擋下所有的風雨刀槍,你隻需要躲在我身後,我轉身的時候你就以身相許就好。


    他說,你別害怕,躲在我後頭,我什麽都能為你擋得下。


    他說,想要炒我,他沒這權限。


    他說,我上頭有人。


    是啊,他的確是上頭有人,他的上頭……是程嘉泱啊。


    現在回想起這些話,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可是在當時,卻又一切都不覺有異。


    難怪他根本就沒怕過顧揚,從和顧揚的第一次見麵開始他就敢和他針鋒相對。所以他才敢直接將結婚證甩到總經理的臉上,所以總經理才被開了。所以她因為顧揚的威脅而和他提出離婚的時候,他才會憤怒到出去喝酒。


    他怎麽會不生氣?對一個作為對手都不見得能看上眼的顧揚,竟是要破壞他的婚姻,怎麽可能不生氣?


    “我有什麽值得圖的?你為什麽……要娶我?”


    溫言初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抬眼看著這個細心給自己塗著藥,一語不發的男人。


    程柯手中動作一頓,對視上了她的目光,沒有馬上作答,隻是靜靜地這麽看著她,過了片刻,才重新垂下眸子繼續塗藥,隻是薄唇微微翕合,沙啞磁性的聲線吐出一句,“因為我有太多值得圖的東西,金錢,家世,一個嘉禾的名頭就已經足夠引來太多不懷好意的女人,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婚姻是一場被人時時覬覦的算計,所以,我媽覺得,嘉禾不需要靠聯姻來獲取什麽更大的利益,她希望我應該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找一個能夠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淡淡地說出這些話,溫言初沒回應,但也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她沒有做聲,忽然就覺得,從來沒這麽深切地感受到過,命運真的是很奇特的東西。


    “然後我遇到了你,我想,無論我是一窮二白的c級會員陸程柯,還是程家的程柯,於你而言,我的身份都很簡單。”他抬眼對視了言初的眼睛,“我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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