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信然能有這個意思,他就已經很滿意很知足了。


    所以他搖了搖頭拒絕了,“不用了,我都這麽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就好,難不成還要你一把年紀了為我去忙這些麽?”


    言辰的語氣很平靜,說得很自然,隻是不知為何,這話停在言信然的耳朵裏頭,卻感覺有著一股暖意,他臉上勾出溫和的笑容來,然後說道,“也沒什麽,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是我兒子,你的老婆以後就是我的兒媳婦,我總不可能看著不管的,從古至今,上門提親都得家長一起前往協商呢。”


    言辰聽了這話之後,隻覺得心情似乎明朗了不少,和父親的關係日漸緩和,起碼能夠讓和宣卿然感情之路的阻撓所帶來的負麵情緒,稍微減少一些。


    隻是他還是拒絕了,他有著自己的底線,再怎麽,也不至於讓父母親為了自己的感情而去費心,他是個男人,不是個孩子了。


    開著車子送著言信然去了酒店,然後就朝著家裏頭開,一路上,拿起電話給宣卿然撥打了一通,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接,言辰的眉頭輕輕地皺了皺,她從來都不會不接自己電話的。


    心裏頭正這麽疑惑著,電話那頭就已經接了起來,言辰眉頭舒展開來,隻是卻又在聽到那頭傳來的聲音時,瞬間緊皺。


    那是一個男聲,聽上去有些清朗,語氣卻是冷漠而不悅,就那麽冷冷地說道,“你以後,不要再給我妹妹打電話了,我不想就因為一個你,弄得我家裏家無寧日。”


    言辰認出來了他的聲音,是宣紹卿。


    宣卿然的哥哥。他是記得的,並且他還記得,當初就是他,自己才能夠知道宣卿然去了哪裏人在哪裏,才有地址得以找到她尋回她。


    宣紹卿自然是希望自己妹妹幸福的,但是眼下妹妹因為一個男人,和父母鬧成這個樣子,家裏的氣壓那麽低,仿佛溫度都低了幾度,這,卻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所以宣紹卿才會直接接了言辰的電話,前提是宣卿然已經被禁足,並且因為和父母關係的僵硬已經呈白熱化了,所以她甚至被斷了所有的聯係方式,不給她手機,不許她上網,也不許出門。


    宣牧淵的確是有氣質的高雅的,但是對於子女的教育,卻非常嚴格,他就是言信然口中所說的那種很典型的長輩思想,他覺得是對的,那麽就是對的,他會要讓你覺得也是對的,並且按照他的意願去走。


    對於子女的教育,他絕對不如對外人的那般溫和。


    所以當初宣紹卿逃避父母安排的路,其實也收到了父親不少的冷待。所以,其實宣紹卿可以理解自己的妹妹,她一直隱忍著,在父親對哥哥已經失望了之後,她就寄托了父親的全部希望,那種更加變本加厲的嚴格和不容拒絕的獨斷。


    宣紹卿甚至不難理解妹妹為何會有憂鬱症,從小在這樣的教育下長大,他覺得自己都快要得憂鬱症了。


    他已經掙脫牢籠了,可是顯然,然然並沒有,她依舊在掙紮的過程中。


    言辰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宣紹卿的這麽一句,然後宣紹卿就已經直接掛掉了電話,聽著電話那頭已經掛斷,言辰的心情也基本上是跌到了穀底,不由得回想起這幾天和宣卿然打電話時她時而會有些心不在焉,並且一直心情不怎麽好的樣子。


    她……是在和父母抗爭吧?


    而宣紹卿電話掛斷之後,就將手機放到了書桌上,看著坐在書桌後頭的中年男人,問了一句,“這樣可以了吧?”


    宣牧淵聽出了兒子語氣中的些許不滿,於是抬眼看著他,“怎麽?你好像對我的這個做法有看法?”


    從宣紹卿脫離父母安排的道路而自立門戶之後,宣牧淵和他的關係就一直算不上太好。


    隻是現在家裏的氣氛已經夠低迷了,他不想再搞得更差,於是隻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意見。”


    “沒有意見就出去吧,你最好也別有什麽意見,在這家裏,你是最沒資格有意見的人了,你讓我失望了,我總不能看著然然也走錯路。”宣牧淵很清楚,男人的事業就是最重要的道路,而女人,婚姻則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道路。


    不然為什麽會有人說,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若是她選擇了個錯的人,那麽……便是他們做父母的失職了。


    宣紹卿唇角冷冷地勾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隻覺得好陌生,這就是自己的父親,隻是無論宣紹卿怎麽回想,似乎都很難回憶出在自己的記憶中,和父親曾經有過什麽溫暖溫馨的畫麵,印象中永遠都隻有保姆和司機的陪伴,還有越洋電話裏頭那冷靜的聲音對他和宣卿然說著他的要求,說著他的期望,說著……他的命令。


    宣紹卿朝著父親看了一眼,原本是根本不打算多說什麽意見不意見的,可是想要直接轉身走出去的時候,卻又是根本忍不住,終於還是說了一句,“我和然然都是你的孩子,所以某些方麵來講,我們都是很像的,我當初選擇了脫離你的控製,不做一個按部就班的傀儡,然然終究也會一樣,她和我是一樣的。她隻是一直隱忍了她的倔強,但這並不代表她會逆來順受,她像是一根皮筋,你拉得太用力,她會斷掉,但是也會彈傷你的手!”


    宣牧淵的表情依舊是那樣,沒有什麽太多情緒的起伏,淡淡地看著宣紹卿,然後說道,“說完了嗎?”


    他伸手指了指書房的門,“說完了就出去。”


    宣紹卿笑了一聲,沒有什麽溫度,轉身就朝著書房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身看向宣牧淵,“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還是不要逼然然太多,她有憂鬱症,你真要逼得太過了,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我不敢想象。”


    宣紹卿說完不等父親回應,就直接砰一聲關上了書房的門。


    而宣牧淵坐在書桌後頭,一直沒什麽情緒起伏沒什麽變化的臉,終於是變得有些冷了下來,眼睛掃到桌麵上那一張全家福的照片,終於是皺起眉頭來,用手撐住額頭,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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