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清認真地想了一下,道:“蘇州是我北夏重要的水上之路和絲綢貿易往來之地,不能一直是一座廢墟。重建起來需要花些功夫,不如就派你到那裏去吧。”


    蘇靜似乎一點兒也不詫異,隻是嘴上抱怨道:“那也不是一份閑差,還不是得費心費力。”


    蘇宸適時沉聲道:“你不願意的話,跟我換吧,你來做大理寺這份差,我去蘇州。”


    蘇靜與蘇宸碰了碰杯,微微抿唇笑得有些含蓄內斂,道:“三哥,皇兄自有皇兄的考量和打算,我跟你是換不來,還得皇兄來決定。”


    蘇若清便又看了蘇宸一眼,道:“你若那麽想幹他幹的事情,那等他走以後,他的那份差也交給你做吧。”


    蘇宸立刻拒絕:“算了,方才的話當我沒說,皇兄將兩分差都加我一人身上,我哪有時間顧及自己的終身大事。”


    蘇若清眉梢一挑,道:“有中意的人了?”


    “沒有。”


    “那你就更用不著顧及了,我給你賜婚便是。”


    “……不用了皇兄,這件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蘇宸頓了頓,道,“等將來遇到有緣的人再請皇上賜婚吧。”


    蘇若清道:“哪天尋個日子,我們兄弟三人去獵場打獵吧。許久沒有一起打過獵了。”


    蘇宸道:“好。”


    蘇靜笑容依舊:“皇兄這麽一提,我好像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一頓飯吃得很和諧,好似普通的家常便飯。兄弟三人的情誼依舊不變。


    下午的時候總要找些樂子來耍,蘇若清並沒有吃完飯就回宮去,用葉宋的話來說,他是該政務之餘多些其他的娛樂活動,看苗頭他似乎還要有留下來吃晚宴的意思。


    為了給大家增添娛樂,葉宋拿來一堆木塊,做了一副木牌。這還是當初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和院子裏的丫鬟們打發時間玩的遊戲。兄弟三個湊一堆,正好可以鬥地主。


    隻不過這三人鬥起來跟別人鬥就不一樣了。蘇靜知道這玩意兒叫鬥地主,他在葉宋那個世界還是學到過不少,因而遊刃有餘,而蘇若清和蘇宸則很快熟悉的規則,舉一反三。他們看著對手出牌,憑著自己手上的牌就能猜出對手有些什麽牌,一點神秘性都沒有,然而這樣反而更激烈。大家都清楚對方有什麽牌,那出牌就跟下棋一樣,算計下一步會有什麽樣的牌,看誰能贏到最後。


    不知不覺就玩了一整個下午。晚飯過後,眾人又大鬧了一番洞房,才盡興歸去。


    蘇若清回他自己的皇宮,蘇宸自然回他的寧王府。一兩句告別的話說完,就各自往各自的方向離去。最後隻剩下蘇靜和葉宋,頭頂是清透的白月光,地上像下了一層薄薄的霜,他聳聳肩,溫暖的手牽住了葉宋的,抬起來放在嘴邊親了一下,道:“走吧,我們也回去。”


    後來,蘇家三兄弟有沒有趁著還有機會,去獵場裏冬獵,葉宋不知道。


    將軍府想舉家遷往江南姑蘇。江南的氣候好,空氣新鮮濕潤,冬暖夏涼,那裏是一個適合生活的好地方。一家人決定了之後,葉修便往朝廷請辭。


    北夏所有的兵權都回歸到了蘇若清一個人的手裏,他可以任命年輕信得過的武將,成為他的新勢力。然,葉修請辭的結果卻遲遲不下來。


    年關過後,卻是又一道聖旨,任命葉修為邊防大將軍,西駐邊疆,管理原狨狄的那片疆土。念在百裏明姝身子不便,可以等她生完孩子過後再前往西域。


    同時,遣賢王蘇靜前往江南,劃姑蘇為其封地,未聽皇詔不得入京。這聽起來像是貶斥,可正是蘇靜想要的。但是蘇若清突如其來又好像給葉宋擺了一道,不知道葉宋會怎麽做。


    一直以來,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無非兩種。一是她的家人,二是她的愛人。


    她希望一家人能夠一直團聚,也希望能夠和所愛的一直在一起。


    要是以往,按照葉宋的脾氣,在葉修一接到聖旨的時候她定會魯莽地去重新討要一個結果,但是這一次她選擇了很平靜地接受。她不能所有事都希望別人按照她的想法來決定,更何況是蘇若清呢,她的這一生當中總會有許多的選擇需要她自己來決定。


    年關的時候,家裏人邀了葉青和歸已回來,還有蘇靜,英姑娘和白玉,一起吃了一頓熱騰騰的火鍋。老將軍總是老了,他不如年輕人能鬧騰,吃完歇了一陣就回自己的院子裏,將葉宋也叫了過去。


    老將軍對葉宋說:“阿宋,你覺得賢王是個能托付終身的人嗎?”


    葉宋重重地點頭:“我信。”


    老將軍便欣慰地笑起來,道:“我記得以前,他可是名滿上京的風流王爺,如今卻是中規中矩的模樣,他骨子裏是重情重義的,這個我也相信,能為阿宋做到這麽大的改變,定是費了不小的努力。你們都費了不小的努力。我知道你愛這個家,你同樣也愛他對不對?”


    葉宋點頭,道:“對。”


    老將軍拍了拍葉宋的肩膀,道:“我們阿宋一直都是個懂事的閨女,你爹是個粗人,你和你大哥從小沒了娘,我能把你們養成今天這麽出息,你娘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這個家裏,也一樣的愛你,你本應該是個嬌滴滴的小姐,偏偏要倔強得把不必要的責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攬,你覺得重不重哇?”


    葉宋抬手揉了揉鼻子,若無其事道:“重。”


    “你曉得重就好,是時候把一切都卸下了。沒有人不希望你幸福,你盡管去追你的幸福就是,我們看得見看不見也都會覺得欣慰、高興。”葉宋抬起頭,燭光在她眼裏跳躍閃爍,老將軍道,“家人的愛和牽掛都在心裏,不管將來走到什麽地方,大家都從沒分開過。你懂我的意思嗎?”


    葉宋出來的時候,大家都還沒散,但都不約而同地把時間和空間留給葉宋和蘇靜。兩人坐在廊前的石階上,曬著白月光。


    吃火鍋的時候,蘇靜跟老將軍和葉修喝了幾杯酒,身上散發著淡淡迷人的酒香。葉宋緩緩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靜靜望著天上一輪飽滿圓潤的明月。


    後來,葉宋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抱著蘇靜的腰,微微埋頭在他脖間,嗅著他身上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氣息。


    蘇靜臉上維持著的笑容有兩分僵硬,道:“方才老將軍跟你說了些什麽?”


    葉宋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鼻音,道:“你很想知道嗎?”


    蘇靜輕輕歎了口氣,道:“想讓人一直保持著動力,便是讓他等不到一直想等的人,又或者等到了決心好好珍惜。最讓人沮喪的,便是等到了,欣喜若狂之際卻又是一段分離。阿宋……”


    葉宋抬手撫在了蘇靜的唇上,止了他的話。葉宋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別說,因為我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就算爹沒有找我去,我也已經有答案了,隻不過會覺得稍稍遺憾些罷了,但絕不會後悔。”


    葉宋從蘇靜懷裏蹭起身來,歪了歪頭笑得明眸皓齒,一雙眼瞳如淬銀似的發亮,道:“要是我離開你了會怎樣?”


    蘇靜半低著頭想了一陣,看著葉宋的眼睛,笑著回答:“不怎樣,我依舊過好我自己。”


    葉宋皺了一下眉,道:“一點難過和挽留都沒有?”


    蘇靜笑得越發明媚:“我保證沒有。”


    葉宋低笑了兩聲,再度抱緊蘇靜的脖子,往他懷裏壓了又壓,道:“那這樣,我怎會甘心離開你。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接連下了幾場大雪之後,待大雪消融了去,便是開春了。賢王蘇靜輕裝出發,原本隻帶了一小支隊伍,奈何賢王府裏一半的舊仆們早已經對他這個主子有了感情,願意千裏迢迢跟隨著去江南,剩下的一半多已年邁,留下來照看這個空置的賢王府。因而到城門口時,場麵就顯得有些壯觀,清一色的奴婢丫鬟和家丁,簡直就像是哪家闊少爺出遊似的。


    蘇若清象征性地出來送了蘇靜一把,兩人站在城樓上,遠遠往前望去,早春時節萬物複蘇,遠處青山綠水隱隱又有了些來年蔥鬱茂盛的樣子,像一道道新綠色的屏障,擋在道路的前方。


    這江山固好。


    蘇若清身邊的公公端來紫玉壺裏倒出的兩杯酒,和蘇靜一人一杯,當是踐行。蘇若清道:“江南風光雖好,但姑蘇除外。而今姑蘇一片茫茫江海,有待複興,四弟若是以遊玩的心態前去,想必會吃虧。”


    蘇靜笑眯著桃花眼道:“隻要不是留在這京城,天涯何處不是逍遙自在。”


    蘇若清淡淡看他一眼,道:“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路途遙遠,還是早些啟程的好。”


    蘇靜躬身揖道:“多謝皇兄今日還抽空來送我。皇兄請慢走,我這廂就不送了。”


    這時城樓下傳來一串急促的馬蹄聲,蘇靜伸長了脖子往下看去,見馬上坐著的是蘇宸,慣有的一身銀灰色衣袍,勒馬停頓,動作一氣嗬成,氣度不凡。他仍是有些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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