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著素淡,卻還是免不了惹來流氓。且一來還是四個。


    葉宋躲開,卻被另一人鉗住了肩,她沉著道:“你們莫不是從梨園一直等到了這兒?”


    “可不是!你這娘兒們,哥兒即可看上你和你的丫鬟,是你們的福氣!”葉宋皺眉,說話的那個男人更加開心,笑得淫賤,“喲,就是這小眼神兒這秀眉,皺起來真是銷魂!來,再給爺皺一個看看?”


    約莫白天在茶樓裏葉宋皺眉時他們笑得更放肆就是因為這個吧。葉宋她自己不知道,她挑眉皺眉的樣子,雖然不嬌俏含春,但眉眼間的風情絲毫不遜。有些男人就是如此,越是對他們冷眼相加他們越是要貼上來,大可總結為兩個字——下賤。


    葉宋聞言,不怒反笑,掃了這四人一眼,道:“我家就在前不遠處,若是你們願意,大可隨我回會,想要什麽,自不會虧待你們,如何?”


    怎知幾人不吃她這套,道:“回家好啊,等我們先在這兒把事辦完了再回去好好疼愛你們。”說著就不規矩起來,欲對葉宋上下其手。


    葉宋跟沛青步步後退,最終被逼到牆邊再無路可退。


    沛青情急護主,鼓起莫大的勇氣站出來攔在葉宋麵前,對幾個流氓惡狠狠地瞪眼:“你們好大的膽子,膽敢欺負小姐是萬萬不會有好下場的,還不快滾!”


    幾人麵麵相覷片刻,然後笑了起來。兩個男人過來一把拉住了沛青往一邊拖,邪笑道:“小丫鬟長得清秀還很忠心嘛,好啊,那我們就先辦了你。”


    沛青拚命掙紮,兩人越發得意。而這頭,葉宋被另兩人鉗製住,手如願摸上了她的臉蛋。她眼色發寒,雙手被死死握住想動也動彈不得。


    一人大膽地把手往她的衣襟裏探,將將要碰上時,沛青那邊領口被人扯開了來就發出驚恐而狠厲的叫聲。隻是這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誰能聽得見。


    葉宋憤怒得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發癢。


    剛好,白日裏的蘇若清和他的侍從,將將才這個路口進來。一天遇見三次,也實屬緣分。侍從也認得那兩個姑娘,麵色有些凝重,問:“公子,要不要出手?”


    蘇若清聲無波瀾,說出的話也無情:“她是你親戚?”


    明顯不是。侍從隻好按兵不動。兩人便站在那路口,旁觀著所發生的一切,仿佛就隻是看戲,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葉宋抬起膝蓋,也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趁占她便宜的其中一人不備,狠狠弓起直直頂上他那要命處,頓時他一聲慘叫捂著下麵,痛苦得抽搐,蹲下了地蜷成一團。


    另一人見狀,狠狠扇了葉宋一巴掌,啐道:“臭娘兒們!”


    除了蘇宸,這還是她被又一個男人扇臉,且還是一個小雜碎。葉宋抬起眼,淩厲非凡,嘴角勾著一抹笑,那眼神直像一頭捕食的狼,當即就一腳踢了出去,那男人躲閃,葉宋轉而又砸了拳頭。


    打架這種事,誰不會。


    那人跟葉宋打成一團,葉宋到處掛彩,那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但凡葉宋狠下心來要揍的人,都是不要命地揍。沛青見葉宋把那人騎在地上打,尖尖的指甲盡管往他的臉上劃,一口尖牙盡管往他的身上咬。那人憤怒極了,翻身起來就把葉宋壓下,直接扒她衣服。葉宋掐著他的腰,就用盡力氣擰,要是可以,就是擰下一塊肉來也不為過。


    葉宋直勾勾地笑,再度翻身起來,一腳猛踹,踩男人的臉,發絲散亂像個瘋狂的女鬼,道:“老子是幾次從閻王殿走過來的人,會怕你!你他媽就這點能耐還敢上街搶女人!”說著她快速蹲下身,不怕髒地扭住了男人的命根子,男人當即哆嗦了起來,“有種你再亂動一下試試?信不信老子讓你斷子絕孫?”


    男人再也不敢亂動。


    見這一幕,當即沛青也不曉得哪裏來的力氣,約莫也是憤怒得慌,使出了各種蠻狠手段。本是占她便宜的兩個流氓,見葉宋這架勢都紛紛被震驚。


    見男人不敢輕舉妄動,葉宋嘴角的笑意更深,道:“就算你不亂動,老子也不會放過你。”說著手上一使力,那男人扭曲大叫。手胡亂地抓,抓散了葉宋的衣襟,衣襟裏的那枚白玉佩叮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另兩人不顧沛青的抓打,紛紛跑過來揍葉宋,罵道:“我呸!就長得像個人樣兒了點,她娘的真不是個女人!”


    侍從眼尖,即便是黑夜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枚白玉佩,當即驚詫無比:“是寧王的……麒麟玉!”


    蘇若清眯了眯眼,顯然他也看見了,淡淡道:“動手吧。”


    話語一落,侍從如一道涼風速度極快,眨眼的功夫便到葉宋身前,腰上佩劍都不屑於出鞘,三兩招把餘下兩人踢翻在地痛苦呻吟。


    沛青驚魂未定地跑過來扶葉宋,葉宋見被她騎著的人徹底地暈死了過去才鬆手,啐了一口血,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朝街邊走過去。


    “小姐……”沛青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葉宋彎身在草叢堆裏撿起了一塊方方正正如磚頭一樣的石頭,再轉身走了回來。她渾身狼狽和她那股狠勁兒相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連見慣了打打殺殺的侍從都被這樣一個女人所震驚。葉宋拎著石塊,在兩個企圖欺負沛青的流氓身前停了下來,這時兩個流氓才知道害怕了,不住往後瑟縮。


    葉宋輕聲問:“你們哪隻手碰了她?”她眼光落在了他們的手上,“這隻?”說罷揚起石塊不客氣地砸下,手骨的碎裂聲和慘叫聲十分淒厲,“還是這隻?”說罷又是一石塊往另一隻手砸去,幹淨利落,無絲毫猶豫。


    激流的血濺了兩滴在她的下巴上,尤為妖冶。


    四個流氓漢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沛青來拉葉宋的衣角,葉宋才鬆了石塊,轉頭目光落在沛青半散開的衣領處,動作溫柔而細心地幫她扣好一顆一顆的盤口,輕聲問:“你怕不怕?”


    沛青心中湧出一股酸澀,不是因為被欺負害怕,而是因為葉宋這般對她。她堅定地搖搖頭,眼神閃亮:“有小姐在,我不怕!”


    葉宋微微一笑:“那就好。”


    那女子前一刻心狠手辣,下一刻就能對身邊人溫柔淺笑。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蘇若清的腦海裏,很多年以後都仍然揮之不去。隻是當時他不明白,那樣的女子,才是最應該值得人去守護和疼惜的。可也同樣是那樣的女子,注定一生都要在洶湧的激流漩渦中奮起掙紮,直到最後成為一顆照亮世人璀璨無比的明星。


    蘇若清緩緩走上前去,垂眸看了看腳邊躺著的那枚白玉佩,俯身拾撿了起來,遞給葉宋,道:“姑娘的東西。”


    葉宋接下,當著蘇若清的麵不在意地理了理散亂的長發和衣襟,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她摸了摸流血的嘴角,呲了一聲,對蘇若清仍舊是笑眯眯的,“一天公子幫了我好幾次,咱可真是有緣分。”


    蘇若清亦是淡淡笑了一下,帶著與生俱來的疏離之感,道:“不知姑娘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


    葉宋指了指前方,道:“就在前麵不遠,我不介意你送我到前麵那條巷子口。”說著就往前走,蘇若清跟他的侍從跟在後麵。她走了幾步摸到了下巴的血滴,便又側頭問沛青,“你的手帕呢,給我擦擦臉。”


    沛青往胸前胡亂一摸,無辜道:“沒有。”


    葉宋:“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不隨身帶著帕子,你小姐我花成這樣,怎麽回去?”


    沛青忿忿:“我一個姑娘家本來是隨身帶了帕子的以備小姐不時之需,可能是方才混亂之際,給弄掉了。啐!一群沒屁眼的狗雜種!”


    一個大家小姐的丫鬟爆出這樣的話,身後還有兩個男人她也毫不避諱,從蘇若清的侍從頓了頓的麵色就知道,他有多麽的接受無能。


    蘇若清神情自若地遞了一方錦藍色的手帕過來,道:“姑娘不介意的話,用我的吧。”


    葉宋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沛青在一旁對她擠眉弄眼使眼色她壓根兒看不懂,大大咧咧地接過來擦了一把臉,道:“多謝多謝。”那錦帕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葉宋也說不出來是什麽香氣,但十分好聞。


    到了巷子口,葉宋便道:“公子還請回吧,我們快到了。”


    這巷子裏,就隻有稀稀落落的幾戶人家,而其中最大最顯赫的,便是寧王府了。


    蘇若清轉身告辭,片刻便隱匿在了夜色中。葉宋跟沛青這才朝寧王府的大門走去,沛青還不住嗔怪道:“小姐怎麽能隨便接人手帕?”


    葉宋不解:“有何不可?”在她覺得,接人手帕就跟接人衛生紙差不多,有什麽不能接的。


    沛青一針見血道:“小姐想想,那公子的手帕貼了小姐的臉,這樣太曖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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