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凝一曲彈罷,寄月之曲又是以“寄月”之名的梅花斷古琴奏出,當真奇妙非常。


    “多謝。”九凝以前一直在想著的事情,今日終於實現了。


    阿大回道:“謝什麽,這本就是我答應過你的。”


    九凝笑道:“其實,我很怕等不到你……”


    石武看這情形覺得還是先撤為好,就拉著阿綾道:“阿綾,你剛剛說要為我單獨彈奏來著。走吧走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阿綾還想聽九凝說些什麽呢就被石武拉出了房門。


    石武很有眼力勁地幫阿大和九凝關上了房門。


    阿綾看這架勢是別想聽到什麽了,想到自己前麵確實答應過石武,悻悻然道:“走吧,我房間在那邊。”


    石武笑著跟阿綾走了,就差沒和房裏的阿大來句您老加油。


    九凝看著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的石武,問阿大道:“這娃兒一直想得很多?”


    “一直。”阿大確定道。


    見現在房中就剩下阿大和自己了,九凝敞開心扉道:“以前你杳無音訊時,我求著老天爺,想它能保你平安,即便這輩子都不讓我們相見都可以。但我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貪念,想你平安的同時,能不能回來看我一眼。現在我見到了,我又變得更貪心了,想你就這樣留在我這裏,永遠陪著我。人是不是都這樣,沒有的時候求著要,有了以後就想要的更多。”


    “是的。”阿大道,“人終究隻是人而已,你有這些想法並沒有錯。”


    九凝緊張地問道:“那你能留下來嗎?”


    阿大遲疑過後回道:“現在不行。”


    似是早已知道了答案,九凝的神色還是暗了下去。


    “不過我答應你,這次去往石家拿到乾元丹之後,小武能醫好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他不能醫好,那我就送他回到軒家村。到時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軒家村,或者在我送完小武最後一程之後,我再回來這裏。屆時,我們就永遠不分開了。”阿大承諾道。


    九凝的眼中又有了光,臉上滿是期待地拚命點頭道:“好!我等你們過來。”


    阿大上前一步將九凝緊緊抱在了懷裏,久久不願放開。


    在無幽穀內連牽手都要避著旁人的他們,終於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了。


    阿綾房內,石武覺得這裏比他阿九奶奶那個房間的裝飾精美多了,而且床上還放著各種各樣的布娃娃。可能是因為九凝寵愛阿綾的緣故,阿綾想要什麽九凝就會幫她買回來,以至於阿綾房內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


    阿綾坐於自己的琴座上,對著盤膝坐在對麵的石武道:“說吧,你想聽什麽?”


    石武搖頭道:“我就是想讓你出來而已,阿九奶奶和阿大爺爺有很多要說,還是我們不能聽的。我想著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


    阿綾好奇道:“還有我們不能聽的?”


    “就是大人之間的話啦。”石武解釋道。他可不願意跟一個八歲的孩子講什麽情啊愛的,他自己都不懂呢。


    阿綾哦了一聲道:“那我就隨意彈彈,看看會從你心裏彈出什麽吧。”說著,阿綾看著石武,在那架已經重新接好弦的琴上彈奏起來。


    石武聽了也很期待阿綾能從他心裏彈出什麽,就這麽托著下巴看著她。


    阿綾的琴音像是鑰匙一樣與石武的心音交融,阿綾感到了石武心靈的純淨。可她越彈下去,就感覺自己手指漸漸僵冷,好似石武心音旁有什麽極寒之物開始湧向心間。


    石武自己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可他看到阿綾現在的樣子和他那時候忍耐寒疾時相差無幾。還沒等石武勸阿綾不要再彈奏下去,阿綾好像已經聽到石武的心對她說了一聲“寒意沒了之後就停下吧”。


    隨著那聲話語說完,阿綾果真感到十指之上湧過一陣暖流,將上麵的僵冷全部消除了。她不可思議於石武心音中冰火交纏的複雜,也真的確信了石武身有寒疾之事。


    就在阿綾想要停下的時候,她又聽到了石武體內鎖鏈捆縛心髒的聲音。她想起妙音商尊說過,石武的心髒位置有古怪。她想試試,看能不能以自身琴音破除石武心髒上的鎖鏈之聲。她凝神之後加快了手指間的彈奏速度,無數縹緲多變的按音傳入石武心間。可阿綾卻發現自己的琴音於石武心髒上的鎖鏈之聲完全無用,片刻之後,一層層激蕩而起更為洶湧的音浪向她撲麵襲來。


    阿綾眼中首次現出震驚之色,她認出這些音浪就是她剛剛傳入石武心間的按音,現在它們一個個擴張成有如實質般的音浪欲要將她吞沒。


    就在阿綾以為自己就要被這些音浪無情吞沒時,它們像是受到什麽召喚一樣,齊齊向著石武頭頂上方飄去。


    下一瞬,阿綾看到石武頭頂的半空中站立著一個身著黑衣,左臉上有兩道爪形疤痕的男子。他手中抓著那一團纏繞在一起的音浪,正冷冷地看著她。而那個黑衣男子旁邊還立有一個身著白衣,看上去很順眼的貌美男子,他對著阿綾笑了一笑後就跟那個黑衣男子一起消失了。


    那個身著黑衣的男子將手中抓住的音浪一彈而出,這片凡人界內一切生靈都被定住。


    那個身著黑衣的男子道:“安師弟,你說的或許是對的。”


    “別人想活下去本就沒什麽錯。”那一身白衣的正是安戌。


    能稱安戌為師弟的,在這極難勝地也隻有殺聖霍灸了,他言道:“起初有煉神期修士想破我封印,我還以為是西南朱天家忍不住行動了。沒想到隻是這小娃的機緣。”


    安戌道:“師兄,那位小姑娘若不是我們極難勝地之人,你三靈鎖心印回蕩出的音浪應該已經把她殺了吧。”


    霍灸道:“我極難勝地的未來天驕我護著還來不及,怎會傷她。不過看她的樣子,顯然還未開始修煉。其琴心空明,居然可以以凡人之意,就觸碰到我的三靈鎖心印。師尊那時候舍身化為道靈護境陣,著實為極難勝地的後輩增添了許多福澤。”


    安戌點頭道:“師兄,我們走吧。既然不是西南朱天的手筆,那就隨他去了。我觀那小娃身體,氣血生機無多,可能再過兩個月


    就要走到盡頭了。”


    霍灸對石武的生死沒有任何同情之意,反而冷漠至極道:“朱天家的人死就死了,沒必要在意的。他還差點傷到了我們極難勝地的天驕,若不是你說他為了活下去沒錯,我恨不得直接送他一掌。”


    安戌知道他師兄對於九天之人十分敵視,特別是對東方蒼天、西南朱天、中央鈞天。要不是他們師尊留有遺訓,不可濫殺來極難勝地的九天之人,他師兄怕不是已經把來此的九天之人全殺了。即便是現在再三隱忍之下,霍灸也會擊殺在極難勝地出頭叫囂的九天強者。安戌其實一直很擔心霍灸,霍灸的殺戮越多,他身上的煞氣也是越來越重。現在極難勝地中沒有道成境的存在,手握勝皇刀的霍灸堪稱無敵,安戌怕霍灸如果再這麽殺下去,一朝道心不穩,整個極難勝地怕是會淪為一片屍海煉獄。


    安戌扯開話題,半開玩笑道:“師兄,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和這小娃倒是很有緣的。”


    霍灸根本不想承認道:“我們第一次見他時就該取他性命,而不是自以為是地以三靈鎖心印封印他的朱雀第一脈。你看看西南朱天都沒管這小娃的死活。”


    “但他自己沒有放棄自己。”安戌感慨道,“能想到服下至陽之物衝擊你的三靈鎖心印,還忍受住了那份熾熱,就說明他很想活下去。現在不管他是如何獲得的那份機緣,光光能在凡人界請動煉神期高手,甚至那煉神期高手願意耗損一半靈力助他衝擊封印,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他卻做到了。說真的,若不是他是朱天家的子嗣,我會收他為徒。”


    若是妙音商尊在這裏,她肯定哭的心都有了。她哪是石武請來的,她那是看在阿綾的麵子上。而且也是她自己托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石武體內的三靈鎖心印狠狠吞了她一半的靈力而已。現在妙音商尊還吃著啞巴虧,在內隱界的洞天福地補著修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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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灸哼了一聲道:“現在說這些也無用了,沒落下封印前倒還可以用術法將他記憶清除。但現在三靈鎖心印連我自己都解不開,他隻能等死。”


    “哎。”安戌長歎一聲,安戌知道霍灸根本沒想放過石武。


    見安戌在想著心事,霍灸道:“安師弟,別為這種九天之人可惜了。多想想我們極難勝地才是。我準備安心修煉一段時間,說不定可以借由道靈護境陣一舉突破,從聖入道。屆時以道成境的修為,也可多護衛極難勝地一段時間。”


    安戌點頭道:“師兄有這想法,師弟就安心了。離極難勝境再次開啟還有兩百多年的時間,我也有潛修的打算。”


    霍灸道:“那我們就回去吧。”


    安戌想了想道:“師兄你先行一步,我突然想起那時候在軒家村還結下一段善緣。我去看一眼那顆小桃樹修煉的怎麽樣了。”


    “嗯,我先走了。”霍灸想到那個惱人的樹靈就覺得頭疼,他說完身子就先行消散在了這片凡人界。


    霍灸走後,這片凡人界又恢複如初。安戌看了一眼花船內的石武,可惜地搖了搖頭,一個瞬移就到了軒家村那顆月桃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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