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


    這是一個令人敏感的詞。


    雖然安全局在匯報時,沒有刻意揣測“古今多少利名人,棄命鬥爭功”中的“古今”二字,但朱允炆與安全局都心照不宣地認識到,驚蟄與神宮監的背後,有著一個由“古今”領導的陰謀團體。


    至於古今是誰,自定遠,開封至京師,都沒有調查清楚。不是安全局懈怠,而是僅憑一個代號,根本無從著手。


    雖然安全局也清楚,古今必然與白蓮教有著一定的關係,但白蓮教徒抓了不少,卻多是尋常教徒,別說什麽古今,就連他們的上級身份都不甚清楚。


    總不能大興文字獄,將凡是說到“古今”、出現“古今”的人都給抓了,地方都給拆了吧。


    朱允炆不喜歡文字獄,諧音梗也能接受,眼下安全局需要找出製造問題的人,而不是製造更多的問題。


    神宮監!


    這可是皇宮內監,朱允炆很難相信,就在自己的身邊,隱藏著一股想要致自己於死地的力量。


    既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為了活下去,那不好意思,你們都下地獄吧。


    安全局奉命封鎖了神宮監,一舉將掌印太監丘賀、僉書吳林等近兩百宦官抓了起來,並在夜色之中,將這一批人轉移到安全局據點之中。


    按冊對照,若發現沒有記錄在冊,或身份不清之人,則會被重點關照。


    對於宮廷中的變動,自然逃不過皇後馬恩慧的耳目,在朱允炆返回坤寧宮之後,便擔憂地上前詢問道:“臣妾聽聞神宮監有變……”


    朱允炆輕鬆地拉著馬恩慧的手,安撫道:“沒什麽變故,隻是孝陵外的神宮監走了水,連帶著問詢下內監這邊,皇後無需擔憂。”


    馬恩慧微微皺了皺眉,見朱允炆沒有實說,便按下擔憂,轉而說道:“沒事就好,既如此,那臣妾便安排晚膳吧。”


    朱允炆微微點了點頭。


    馬恩慧在這一點上很是不錯,她知曉什麽事可以問,什麽事不可以問。


    沒錯,有安全局介入的事基本上就沒什麽小事,何況是整個神宮監都被控製了起來。


    這個晚上,對於很多人而言都是一個不眠夜。


    在一座輝煌富貴的府邸之中,昏暗的燭火晃動著,搖曳出了三個身影。


    “神宮監有變,驚蟄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一聲滄桑而老朽的聲音傳出。


    一位中年人站了起來,用尖酸的聲音說道:“郭欒背叛了我們,他的家人必須死,若不施加雷霆手段,那我們將失去對更多人的控製!”


    拂塵搖動,一位黑袍人壓低著中性的聲音,道:“是我們行錯了棋。原以為控製住郭旭,郭欒會守口如瓶,不成想卻倒逼他背叛。罷了,將郭旭放了。”


    “放了?如何能讓他活著!”


    中年人反問道。


    “就你急性子!”


    老人手中的拐杖猛地敲打了下地麵,道:“郭旭放了,自然會被郭欒帶走,他們離開京師,才好徹底解決,若是


    放任他們在京師,以郭欒的追索能力,怕會惹出麻煩。”


    黑袍人點了點頭,道:“沒錯,負我們之人,必誅之!”


    中年人滿是擔憂地說道:“自孝陵神宮監出了事之後,宮內神宮監就沒了消息,穀雨那邊會不會出問題?”


    黑袍人沉默了下,道:“穀雨很可能已經為安全局所控製,不過大可放心,他是不會出賣我們的。”


    此話一出,老人與中年人都沒有反對,似乎他們對這個人有著極度的自信。


    黑袍人起身走到燭火旁,拿起剪刀,剪了一截燈芯,輕聲道:“我們隱忍了八年,終有今日之格局。越是接近成功,則越需要謹慎,須知,一步行錯,萬劫不複!”


    燭火猛地跳動了下,然後便安靜地燃燒起來,三人的身影映在窗戶上,顯得如此的陰森。


    安全局所轄的一處宅院地下,挖有不少地窖,簡單改造之後便成了地牢,而這裏,也將成為地獄。


    顧三審、雄武成、薛夏等人輪番審訊,動用了一切手段,在不小心弄死了十幾個宦官之後,終於確定了神宮監掌印丘賀是最核心之人。


    掌司劉全當麵指征了丘賀,並承認是丘賀吩咐,安排驚蟄等一幹陌生人進出鍾山神宮監。與此同時,劉全還貢出孝陵衛中的兩位千戶收受賄賂,放任神宮監隨意安排人上山。


    得到這些消息之後,安全局更是在天亮之前,將孝陵衛的兩位千戶給抓了回來,什麽都不問,先上刑,至於會不會冤死他們,安全局已經全然顧不上了。


    隻是丘賀受盡折磨,依舊不鬆口,這讓顧三審極度憤怒與不安,鞭笞、烙刑、挑斷手筋腳筋,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作用,他似乎有著頑強不屈的意誌,如何折磨他都不開口。


    薛夏出了地牢,看著太陽東升,對一旁苦悶的顧三審說道:“這又是一個瞿佑,看來總有一些人難以對付。”


    顧三審一臉憂愁,道:“哎,若是劉指揮史能回來就好了,這個指揮史我當得有些疲憊。”


    薛夏苦澀地搖了搖頭,道:“劉大人正在遼東盯著,冬日詭異的安靜過去了,等夏草秋長,蒙古人就會活動起來,不知今年會不會有戰亂,一時半會他是回不來的。”


    顧三審也清楚遼東的局勢,自從朵顏三衛成了朵顏衛與福餘衛,朵顏衛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遼東第一勢力,朝廷在遼東的布局,更多僅限於城池防守,很難在野戰中抗衡朵顏衛。


    加上韃靼東遷,朵顏衛、福餘衛似乎與韃靼取得了聯係,這背後會不會有大變故,還很難說。


    畢竟韃靼也好,朵顏衛也好,福餘衛也好,他們都是蒙古人,追根溯源,是一家子。


    一致對外,也並不隻是漢族人的傳統。


    有劉長閣坐鎮遼東,監視著動靜,想必皇上也安心一些吧。


    顧三審活動了下脖頸,道:“將審訊結果上報吧。”


    朱允炆翻看過審訊文書之後,隻平靜地安排道:“不擇手段,找出幕後之人。”


    奉天殿,朝會。


    不少禦史與官員再次盯上了中央錢莊,戶部給事中耿忠更是直言:“中央錢莊鋪張迅速,積累巨財,一旦出現舞弊徇私,其危害必波及巨大,應將中央錢莊收歸戶部,由戶部官員全權負責。”


    朱允炆以為自己退一步,讓戶部人員監督已經給他們麵子了,但這些人得了監督之權,一天天看著無數財富進出中央錢莊,卻怎麽都進入不了自己的袖子,不由開始聒噪起來。


    官員鑽營的本事遠比中央錢莊的夥計強多了,讓他們幹涉錢莊運作與管理,那才是最大的危害。至少在沒有建立起一套管用的製度之前,戶部想要染指中央錢莊是不可能的。


    麵對耿忠的發言,朱允炆隻是冷冷地將球踢給了戶部尚書夏元吉,詢問夏元吉的意見。


    夏元吉自然清楚皇上的底線,表示道:“眼下中央錢莊運作優良,戶部監察官員並沒有發現問題,尚不是討論其劃歸戶部的時候。”


    朱允炆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耿忠道:“戶部尚書沒有意見,你還要說什麽嗎?”


    耿忠被滿朝文武嘲笑不已,灰溜溜退到一旁。


    “今年事多,諸位應將心思用在國事之上,莫要窺思其他。”朱允炆掃視過眾人,警告過後將目光看向鄭賜,道:“鄭愛卿,匯報下會通河之事吧。”


    鄭賜出班,拿出一份文書,高聲稟告道:“皇上,工部接宋禮文書,他親率匠人勘察,並與一幹匠人與百姓白英等共同研判,確係新的治河方略可行,即避開梁山、安山,將一段會通河東移五十裏。懇請朝廷正式下旨,疏浚會通河即可開工。”


    朱允炆接過文書看了看,其內容與宋禮之前的方案並無差異,隻不過做了二次複核。既然宋禮、匠人等皆認為可行,那就執行吧。


    “下發文書,讓宋禮選良辰吉日動工吧。匠人、民工征調如何了?”


    朱允炆問道。


    鄭賜回道:“考慮到春耕、夏收與秋收,匠人與民工征調,皆采取的是長、短工方式。一家之中,勞力較多者出長工,勞力較少的出短工。據數日前文書,已征調長工三萬餘,短工八萬餘。待後續征調,可在五月初達三十萬。”


    朱允炆滿意地點了點頭,將目光看向夏元吉,道:“戶部這邊需要做好錢糧支度,該是民工、匠人的,一文都不可短缺,更不可有鞭打、饑餓百姓之事發生。”


    夏元吉保證道:“戶部已安排五位主事,攜三十餘監生趕往山東,專門負責錢糧調撥、審核與匯總,一旦發現問題而不報,則其官途一律斷絕,臣不認為會出現貪腐、虐民之事。”


    《大明第一臣》


    朱允炆讚道:“戶部有如此魄力還不夠,工部、內閣也應該有如此魄力。由內閣給兗州府發個文書,告知朝廷決心,若地方生亂,那他們丟的,可不止是頭上的烏紗!都察院也需在山東多置禦史……”


    解縉、鬱新等人連忙答應。


    山西忻州。


    黃家靈堂之上掛滿了白布,棺木之前跪著黃家族人。伴隨著一聲聲哭喊,一宗冤案開始在民間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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