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晉商通關權限?


    茹瑺吃了一驚,一旦給晉商權限,便意味著太祖時期所行封鎖北元政策破產,也意味著明朝與北元出現了事實上的貿易。


    “皇上,此事禮部部恐怕不會同意。”


    茹瑺提醒道。


    雖說晉商出關做生意,並非是讓瓦剌或韃靼來大明入貢,但卻是通商啊。


    在明代,與北元做買賣它不是一件生意場上的事,而是一件事關國本的禮儀之事,不是由什麽海關、入境處管理,而是由禮部來管……


    禮部陳迪是洪武老臣,相對固執,加上朱允炆力主國子監革新一事,禮部沒少給朱允炆找茬,這事傳到禮部,說不得又是一場風波。


    朱允炆明白茹瑺的擔憂,看向解縉,道:“太祖時所行政策未必適用於當下,我們的斥候與力量,不足以準確把握北元動態,就以哈什哈弑殺買的裏八剌來論,大寧府遞送來的情報你們也都清楚,極為粗糙,簡單,隻有寥寥幾句話!”


    “可反觀晉商,其深入元廷,不僅記錄了元廷事變的整個過程,還摸清了元廷各部落所在大致方向,將瓦剌與韃靼的明爭暗鬥調查的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這些商人有眼光,有閱曆,能判斷元廷各方勢力首領的個性。”


    “常千裏言說哈什哈未必自負,剛愎自用,說馬哈木暗中積蓄力量,是隻厲害的雛鷹,阿魯台信奉的是黃金家族……如此珍貴的情報,足以影響大明對時局的判斷,除了啟用晉商,誰能擔此重任?解縉,此事你來說服陳迪,但需保密,不可外傳。”


    解縉答應道:“臣領旨。”


    現在不是用誰的問題,而是誰能帶來更多情報的問題。


    徐輝祖突然想到了什麽,對朱允炆問道:“大同來報中,言說晉商自北元換來五百匹駿馬與三百匹馬駒,有意將馬匹送給朝廷以換取過往不究,日後晉商通關,是否多換一切馬匹來?”


    “朝廷嚴重缺馬,若可多得馬匹,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朱棣讚同徐輝祖的想法。


    朱允炆思索了下,搖了搖頭,道:“換取戰馬未必可行,我們都知瓦剌與韃靼衝突在即,他們定會嚴格控製馬匹外流,以保存實力。日後去北元,隻能是提高羊毛的價值……”


    “這……”


    徐輝祖、朱棣、解縉等人麵麵相覷,但凡有點消息門道的人,都知道京城富貴堂是皇後開的,幕後主使就是眼前這位。


    皇上,你也不能總為了自己賺點羊毛錢,拿國事開玩笑吧……


    可誰都不敢說。


    看來朱允炆是打算多薅北元的羊毛了。


    帖木兒帝國,撒馬爾罕。


    大將蓋蘇耶丁匆匆進入王宮,身後還跟隨著四名抬著門板的護衛,門板之上嚴嚴實實捂著一人,隻露出了一個腦袋,臉上凍瘡斑斑,嘴被破布塞著。


    “你們在外候著。”


    蓋蘇耶丁吩咐一聲,便進入大殿,對正在處理政務的帖木兒稟告道:“大汗,沙鹿海牙城發現了一個即將凍死的人,其身份不同尋常,便送了過來。”


    帖木兒抬起頭,深深看著蓋蘇耶丁,威嚴地說道:“身份不同尋常?什麽人值得送到這裏來?”


    蓋蘇耶丁被強大的威嚴壓迫,不得不低下頭,回道:“孛兒隻斤·額勒伯克之子,本雅失裏!”


    “孛兒隻斤?!”


    帖木兒眼神一亮。


    孛兒隻斤是成吉思汗的氏族名稱!帖木兒自稱是成吉思汗的後人,這來的人多少也算是“親人”了。


    “我記得是額勒伯克(買的裏八剌)是元廷大汗,他的兒子如何會來到我們的國度?莫不是有人撒謊?”


    帖木兒冷靜下來,詢問道。


    蓋蘇耶丁皺了皺眉,有些隱憂,道:“沙鹿海牙城那邊並沒有給更多消息,不過屬下想,既然人送過來了,問問便知真假。若是冒充之人,砍頭便是,若真的是元廷額勒伯克之子,那就是大汗的天大機會。”


    帖木兒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直至響徹整個大殿。


    蓋蘇耶丁說得沒錯,若真的是額勒伯克的兒子本雅失裏,那帖木兒帝國進入元廷勢力範圍便有了充分的借口,解決元廷,將其收歸帖木兒帝國,那自己便是成吉思汗之後最偉大的人物!


    “將他帶進來!”


    帖木兒滿含期待。


    護衛將人抬到大殿中,帖木兒俯身看著凍瘡滿麵的本雅失裏,見他嘴被塞住,不由皺眉問道:“這是為何?”


    蓋蘇耶丁連忙解釋道:“大汗,此人不僅身體有傷,而且凍瘡多處,就連腳指頭都凍壞了兩根,為了給他醫治,不得不切掉。如今身體一暖,自然渾身瘙癢不止,想要伸手去抓撓,致使傷口不斷惡化,這才不得不出下策,將他綁了起來,塞住嘴,也是怕他忍不住自殺。”


    帖木兒聽聞解釋,不由點了點頭,看著本雅失裏那雙瑟瑟發抖的眼睛,問道:“你當真是本雅失裏,額勒伯克的兒子?”


    本雅失裏痛苦地點了點頭,嗚嗚地發不出聲音來。


    “讓他說話!”


    帖木兒沒有耐性地說道。


    一旁護衛連忙取下本雅失裏嘴裏的破布,本雅失裏大聲喊道:“我是本雅失裏,元廷大汗之子,帖木兒,你若真有野心,就舉兵進入元廷吧,隻要你殺掉瓦剌王哈什哈,我願交給你整個草原!”


    帖木兒冷冷地看著本雅失裏,微微搖頭,道:“我想要什麽,還輪不到你給予,帖木兒帝國的大軍會為我征服過來!說吧,哈什哈那家夥做了什麽?”


    “他殺掉了我的父親,他弑殺了元廷大汗!我要報仇雪恨!”


    本雅失裏掙紮著,扭動著身體喊道。


    帖木兒眼神一寒,厲聲喝道:“哈什哈這是找死!”


    雖然沒有見過哈什哈,但出於自身是“大汗”的立場,任何以下犯上的行為都是不能容忍的,這與大明朝廷無法容忍安南胡季犛弑殺陳氏篡位一個道理。


    統治者有統治者的地位、尊嚴,有維護至高地位的需要,任何篡位、弑殺君主、造反的行為,都不可能被統治者所接受。


    帖木兒對本雅失裏說道:“你安心在這裏修養吧,


    待我打敗奧斯曼帝國,解決了後顧之憂,便帶你東征!這一次,我不僅要拿下亦力把裏,還會奪回和林,奪回斡難河,踏平明廷!”


    本雅失裏瞪大眼,知道帖木兒是一個野心家,沒想到他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


    也好!


    反正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帶著帖木兒回去,毀掉一切自己也沒有任何損失!


    哈什哈,你等著,我一定會報仇的!


    帖木兒安排人將本雅失裏帶走,好好照料,然後對蓋蘇耶丁說道:“我聽聞消息,說不久之前,黑的兒火者死在了明軍手裏,這是真的嗎?”


    蓋蘇耶丁不敢確定,小心地回道:“黑的兒火者把控著亦力把裏,去年攻占了哈茨和卓,今年初占據了吐魯番,大肆宣傳《古蘭經》,將那裏化作達爾·伊-斯蘭。外界傳聞,其試圖在冬日偷襲哈密,卻失敗了,至於是生是死,目前還沒準確的消息。”


    “看來明廷實力不容小覷!亦力把裏把控著我們東征的道路,黑的兒火者是一個識時務之人,為我們籌備東征糧餉日久,他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批糧餉不能出意外!去調查清楚,看看他是生是死,若他死了,是誰上位!”


    帖木兒嚴肅地說道。


    蓋蘇耶丁連忙答應下來,底氣不足地勸道:“大汗,帖木兒帝國將士征戰日久,損失不小,眼下不是考慮西征奧斯曼帝國或東征亦力把裏、明廷之事,應修養三至五年,整頓軍隊,再圖謀大業。”


    帖木兒瞪了一眼蓋蘇耶丁,冷厲的目光讓蓋蘇耶丁連忙下跪。


    “給你二十個月,準備好西征奧斯曼帝國事宜,不得拖延!”


    帖木兒不容拒絕地下令道。


    蓋蘇耶丁臉上滿是苦澀與無奈,但還是咬牙接受了這個命令。


    不可能完成,也必須完成!


    蓋蘇耶丁也清楚,帖木兒之所以如此著急,恐怕是擔心自己歲月無多,畢竟,他已經老了,還能西征東討幾年,他渴望在最後的歲月裏,締造出最偉大的帖木兒帝國,比肩成吉思汗!


    杭愛山以西,新元廷駐牧之地。


    孛兒隻斤·坤帖木兒坐在大帳裏,他終於感覺到了買的裏八剌的悲哀與荒唐的來由。


    買的裏八剌在被擁立為大汗之前,也並非是一個昏庸好色之人,可時局將他抬到了大汗的位置,他就墮落了。


    而墮落的根本,不是他想要墮落,而是有人逼著他墮落!


    他不能有所作為,但凡作為,都是找死。


    就如自己!


    坤帖木兒握著酒杯的手猛地用力,銀質的酒杯被捏得變了形狀。


    自己是大汗,可真正的權利在哈什哈手中,說到底,自己隻是個類似於買的裏八剌的傀儡,除了飲酒作樂,除了沉迷女色,除了昏庸無道,沒有其他的活法了……


    哈什哈不會允許一個聰明人活著,也不會容忍一個潛在的威脅活著,令人可笑的是,隻有自己表現的越糟糕,越無能,才能越安全!


    坤帖木兒痛苦地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傀儡的生存之道嗎?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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