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關?


    在座的七位晉商不由都臉色一變,大家都是商人,謀財可以,害命這個需要商量,可如果是害自己的命,那是不需要思考的,必須拒絕。


    你常千裏是罪魁禍首,運籌帷幄,勾了安全局指揮史,要了三次通關許可。


    當初分好處的時候,你占據大頭,我們七個才分多少份額?現在出了問題,你竟裹挾整個晉商來扛罪?


    果然是沒安好心,當初就不應該參與其中。


    “如今北上,危險重重,朝廷不知道韃靼、瓦剌各部爭鬥有多厲害,我們還是清楚的,一旦出關行遠,深入大漠,很可能會回不來。你常千裏帶隊是朝廷所命,我們參與,隻是幫你一把,若是想讓我們親自出關,嗬嗬,恕難奉陪!”


    大財主侯西域直接亮出了態度。


    “沒錯!”


    以茶起業的渠寶拍了拍桌子,讚同侯西域的看法,說道:“親自出關危險太大,我等實難奉陪,若常兄強邀,嗬嗬,那說好的掌櫃,我也會收回,晉商式微也好過晉商滅絕。”


    常千裏看著眼前的商人,絲毫不以為怒,而是平靜地問道:“諸位也是如此認為嗎?”


    曹有山、喬貢等人微微點頭。


    以前白手起家,赤手打天下,闖東闖西,拚了命才有了今日家底與富貴,正是享受日子的時候,你讓我們去送死?


    抱歉,不奉陪。


    常千裏坐了下來,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


    “既然常兄沒事,那我便告退了。”


    侯西域起身,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起身告辭。


    常千裏微微點頭,緩緩說道:“諸位有沒有聽說,京師有商人船隊下海去了南洋,南洋那裏有什麽,利多大,嗬嗬……徽州商人、蘇杭商人,他們在發大財,而我們呢?卻還在山西這裏計較個人安危,絲毫不在意晉商榮譽?!”


    “徽商沈一元的名號,你們都應該聽聞過吧。他可是在去南洋的船上,他想成為大明第一商人,甘願冒險,難道諸位整天躺在女人懷裏,連出關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聽聞常千裏嚴厲的聲音,眾人不由停下腳步。


    “商船入南洋?不可能,朝廷有明令,片板不得下海!”


    曹有山厲聲反駁。


    常千裏拿出了一張小小的紙條,放在了桌上,冷冷說道:“諸位留在京師的眼線,難道隻靠馬匹傳遞消息?你們的鴿子,都被人吃掉了嗎?”


    曹有山連忙走了過去,拿起紙條看去,隻兩行字:


    海禁或解,微、蘇、杭、京六十商船入南洋。


    “這,這不可能!”


    曹有山依舊不敢相信。


    常千裏自顧自倒了一杯酒,說道:“可能與否,曹兄是門清,何必多問?我們是晉商,海禁若是解開,於我們而言,利大不了哪裏去,因為我們的根便在這裏,所以留給晉商的出路,那就隻有一條:北上韃靼、瓦剌,以商抗商!”


    “到了這時候,諸位縮回去的話,等沈一元他們回來,徽州商人將名冠天下,其影響力之大,完全可蓋過我晉商。這個結果,諸位能接受嗎?”


    侯西域臉色有些難看,在這個時代,商人的名號那就是財富,如侯家開商號,設典當行或錢莊,別人一看晉商侯家標記,那就認可,那就放心。


    可如果晉商的名頭被徽商壓了下去,徽商開了典當行或錢莊,那


    其他商人會選擇誰?


    長期以往,那晉商沒落,將成定局!


    曹有山沉默了,喬貢等人也坐了下來。


    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出關不出關的問題了,而是事關整個晉商的生死與未來,這才是常千裏敢於下請帖的底氣。


    常千裏眼神中閃過一道精芒,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知道出關北上危險重重,但那沈一元難道就不知道下南洋危險重重?”


    “我們必須爭一把,他們南下,我們北上!以利對利,以商抗商!南北誰勝誰負,交給本事來說話!諸位,晉商未來,在此一舉!若你們不敢為,日後可不要後悔!”


    喬貢看了一眼曹有山,然後對常千裏說道:“事情已到這種地步,可就要重新謀劃了。出關的勇氣我還是有幾分的,隻是常兄,我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啊,安全,如何保證安全地回來,你且說清楚。”


    常千裏自信地說道:“說來也簡單,大魚可以吃掉小魚,鯊魚可以吃掉大魚,若我們本身便是鯊魚,嗬嗬,誰能吃得掉我們?韃靼、瓦剌雖亂,但他們也清楚一點,偶爾搶下零散商人無所謂,但對於大商人,大商隊,他們絕不會痛下殺手,洗劫一空。”


    “隻要諸位願意,我們八家晉商聯合,組建一支超大商隊,雇傭一些護衛,安全之上絕無問題。若隻靠我常千裏一家,別人又豈會給我麵子?”


    曹有山沉思,常千裏說的方法是可行的,韃靼、瓦剌這些蒙古部落,他們有時候是暴力的,不講理的,但對於商人,整體上是友好的。


    隻要壯大了商隊規模,帶足夠的貨物去,他們是絕不會殺人的。


    因為他們也清楚,一旦這些大商隊沒人回去,那日後將再沒有人敢進入韃靼、瓦剌境內,他們需要的貨物,也就隻剩下搶劫一條路了。


    可眼下他們自己的內鬥都沒結束,哪裏還有勇氣去大明搶劫?


    “我出關,親自帶隊!”


    曹有山決定道。


    侯西域見狀,喝了一杯酒,歎了酒氣,微微點頭道:“我們總需要為晉商做點事,那就去吧。大漠風沙,草原無際,總還是令人懷念的。”


    喬貢等人也紛紛表態。


    抱團不止是暖和,還安全,而且,利大。


    這是八大晉商的首次聯手,也是大明商業財團的雛形,他們自己也不會想到,日後一次又一次的聯手,改變的不止是晉商,還有大明的政治格局。


    大同都司衙門中,武定侯郭英看著匯報情況的常千裏,目光中有些憤怒。


    “大商隊是唯一可行之法,若非如此,草民與其葬身大漠,還不若死在大同,還請都司應允。”


    常千裏跪求。


    郭英沒想到常千裏會把動靜搞那麽大,原本隻是想讓他帶一支商隊進入北地,探查情況,他倒好,現在要帶八個商隊組成的大商隊北上!


    一個商隊至少需要兩百人,他帶著一兩千人浩浩蕩蕩北上,難道就不怕被韃靼、瓦剌當做大明軍隊砍死?


    如此規模的商隊,其貨物量必是不少,若是壯大了韃靼、瓦剌的力量,豈不是砸了大明的腳?


    郭英是軍人,不得不從軍事層麵來考慮。


    “你且退下吧,容本都司思慮一二。”


    郭英並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在常千裏退下去之後不久,安全局千戶顧雲便被召入都司衙門,郭英將大


    商隊的事說了個清楚,道:“此事重大,我們需要請示皇上。”


    顧雲思考了下,道:“都司大人,此事請示很難,縱是動用飛鴿傳信,也難保成功,距離太過遙遠,而且此事涉及機密,一旦消息走漏,很可能會功敗垂成,到時候沒人可以承擔起結果。”


    飛鴿傳書,幾百裏內還好說,成功率高一些,但大同距離京師超過兩千裏,這個距離成功率就太低了。


    別以為鴿子點對點的單程傳遞就安全了,它也很可能“因公殉職”,沒辦法,無論是後世還是大明,打鴿子,吃鴿子的人一直都存在……


    “那就八百裏加急!”


    郭英不敢擅自決定,咬牙道。


    顧雲歎了一口氣,道:“大人,往日八百裏加急還好說,如今黃淮受災,道路難行,驛站也荒廢不少,打馬去京師,來回耗費時間過長。明日便是中秋,過了九月,一旦起了風雪,商人未必願意深入,若拖延至明年,朝廷的差事便完不成了。”


    “臣下建議,先準商人帶隊出關,讓其在十月前至鄂嫩河、克魯倫河尋找韃靼主力,隻有這樣,商人才可更好完成使命。”


    郭英皺了皺眉,看著顧雲,陰沉著臉道:“若是準其出關,以其貨物之多,資敵過甚,一旦傳入朝堂,你可知後果?”


    顧雲肅然點頭,道:“知道,所以在這之後,安全局會以最快速度稟告皇上。”


    郭英也清楚,時間拖延不得,九月出關,十月可察韃靼大概,十一月與十二月蒙古部落休戰,正是打探消息,聽聞情況的好時候,再拖至明年開春,又是另一番形勢。


    “既然如此,那就俱名吧。”


    郭英抗下了這份風險。


    顧雲剛想離開,安全局小旗便遞送來一份文書,打開一看,不由一愣。


    郭英接過顧雲手中的文書看了一眼,臉色也有些錯愕,不由問道:“羊毛?皇上為何要商人大量收購羊毛?”


    顧雲搖了搖頭,自己也不清楚。


    羊毛這東西,在大明又不值錢,也沒見什麽商人賣毛的啊……


    郭英一頭霧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隻好歎息道:“罷了,既然是皇上的安排,自有皇上的道理。你去見一見那八家晉商,告訴他們,大商隊出關可以,但前提是帶來大量的羊毛,記住了,是羊毛,要是他們敢牽著大批的羊回來,就別想入關了。”


    顧雲知道這件事都司出麵不合適,便帶著疑惑離開了。


    郭英反複看著文書,怎麽都想不通,皇上會開口要羊毛,這羊毛,它能幹嘛?


    皇上還說,以三十斤羊毛一斤鹽的價格收購,他到底知不知道,三斤鹽在北地是可以換兩頭牛,五頭羊的啊!


    擾亂市場,也沒這個價吧……


    看來,大同今年要發不少鹽引了。


    郭英疑惑,八大晉商也疑惑,但皇上的命令是清晰的,也是不容置疑的,既然如此,那就多帶點鹽上路吧。


    大量的駱駝、馬匹馱著貨物匯聚大同,這些貨物與沈一元他們的貨物清單不同,更多的是鹽、茶葉、鐵鍋、絲綢等。


    精美陶瓷?


    人家就不需要那玩意,整天大草原上馳騁,時不時搬家的人,帶陶瓷多不方便,也隻有首領一級的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帶多了也沒人要。


    就在這群商人準備出關貨物的時候,建文年的第一個中秋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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