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截管道中。


    三道身影仍在前行,杜克先前的提醒,僅僅是讓他們暗自提高警惕,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並不會導致退縮。


    畢竟,好不容易才有重大發現,怎麽可能就此退去。


    不管幕後黑手是否真有操控命運的能力,對於三人而言,哪怕死也要死在這鬼地方!


    於是乎,懷著這種信念,一行人甚至還加快了速度。


    轉角處——


    密集的爬行聲傳出,使人不禁聯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但陸離臉上卻浮現出笑容。


    幾乎是同一時間,聖焰像鮮花那樣綻放,給陰暗的管道帶來瞬間光明。


    詭秘的源頭徹底暴露在眼前。


    老鼠人?


    原諒陸離見識淺薄,他感覺擋在前方的東西就跟老鼠差不多,臉部修長且尖細,眼睛如同夜晚中亮起的紅燈,而長在身上的細密也沾滿了各種黑色汙穢物,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另外,之所以要在名字後麵加個“人”這個後綴,是因為這群生物能夠直立走路。


    此時此刻,橙紅色中帶著些許蒼白的聖焰火苗,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黏在它們身上,雖然多的有巴掌大小,少的僅有指甲蓋那麽大,但造成的傷害程度卻相差不多,隻是量多量少罷了。


    而老鼠人則在用前肢不斷拍打著,試圖將火苗撲滅,但這無疑是無用功。


    隨著時間推移,約莫五秒之後,這些不知來曆的醜怪生物就全部消失了,隻留下一點點黑色粉末。


    坦白來說,這一幕並不在陸離的預料之中,本以為會有一場大戰,可現實卻如此吊詭。


    就像一個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時,卻發現對手孱弱不堪,自己都沒有動手,就被嚇得失去了戰鬥能力。


    當然,堵在前進道路上的老鼠並非喪失戰鬥能力那麽簡單,而是全部死了。


    正因為如此,陸離才會疑惑。


    假如說現世的霧都正在經曆冒險級考驗,那逆世界就是地獄級,而眼下這個地下通道區,難度應該更誇張。


    可走到現在,除了一小堆嬰孩屍體還說得過去以外,其實一點挑戰也沒有。


    “也許是為了消耗?”


    陸離低語。


    結合杜克剛才給出的提醒以後,他想到了這一點。


    聖術並非不要錢的大白菜,自己曾經感覺可以將其輕鬆釋放出來,完全是因為沒有機會多次使用,來測試極限在哪裏。


    事實上,低級聖術確實可以做到連續釋放,並且自身近乎無損耗,但高階聖術就不同了,釋放一個可能感覺不到什麽壓力,中途休息一會兒,再使用下一個,也是沒什麽感覺。


    不過,短期之內大量釋放,腦袋會變得逐漸昏沉,從而影響到自身戰鬥力。


    這是先前跟巨型怪胎作戰時發現的規律,陸離猜測,可能有什麽存在偷窺了那一場戰鬥,知道自己掌握多種可以起到關鍵作用的高階聖術,因此,想要通過這種方式進行消耗。


    “也許。”


    聽完分析以後,杜克模棱兩可地回答了一句,畢竟,他又不是幕後黑手,怎麽可能知道對方的真實意圖。


    “不管怎麽說,最後還是要撞上的,到時候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潘明並不在意為何會撞上如此孱弱的生物,反正,己方隻管向前走,解決沿途所有的麻煩,終有見到幕後黑手的時候。


    不管怎麽說,三名特優生聯合行動,總不見得連一些雜魚都幹不掉吧!


    對此,陸離持肯定態度。


    在保持原有隊形不變的情況下,三人再度加快了速度,這一次不是在地上一步接著步行走,而是近乎全速衝刺。


    以慢速前進,時間概念會變得格外模糊,可衝刺就不同了。


    四十秒左右。


    他們至少走了先前走過路程的兩倍,終於,再度有動靜傳出。


    這一次,不再是什麽淅淅索索的聲音,更不是毫無意義的野獸嘶吼,而是語言,抑揚頓挫的語言。


    雖然陸離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體會其中的詭異:


    “fhtagn!ebumnafhtagn!hafh''drnwgah''nn''ghan''ghft!”


    “fhtagn!ebumnafhtagn!hafh''drnwgah''nn''ghan''ghft!”


    聲音高亢。


    縱使陸離不曾見過聖公會唱詩班做祈禱的景象,但他卻可以篤定,再狂熱的教徒,也不會用這種方式說話。


    視線投向潘明以及杜克。


    因為,兩人多少知道一些神秘學知識。


    可惜的是,他們都搖了搖頭。


    “應該是邪神信徒在嚐試與未知存在進行溝通。”杜克結合以往在影視劇中的見聞,沉聲道:“不能讓儀式繼續進行下去了,否則,真可能有什麽東西降臨。”


    以大無畏的精神衝鋒,解決沿途遇到的種種麻煩,並不意味著縱容,縱容未知敵人召喚什麽更強大的存在,將他們幹掉。


    沒人會這麽蠢、這麽自大。


    事實上,雖然陸離沒說,但大家其實有一種共同想法,它被深壓在心底:


    活著回到教室。


    即,拯救這個充滿黑暗的世界以後,就地休整一段時間,從容等待考試結束。


    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事實上,陸離的直覺很準,黑暗之中,一遍又一遍重複的話,確實是在歌頌、召喚——


    祂等待著!祂在深穴之中等待著!那在黑暗中控製著死亡的祭司!


    不過,能聽懂這句話的人世俗罕見,密大教授也許可以,但他們遠在大洋彼岸,無力提供任何幫助,而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博士與陸離一行人分開許久,至今沒有露麵。


    “直接殺吧,不要拖延。”


    低語一聲後,陸離立刻拔劍,越過轉角,衝殺了上去,而潘明也與杜克聯手,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衝去。


    “i?,nyathotep!i?!i?!”


    【萬歲!奈亞拉托提普!萬歲!萬歲!】


    狂熱的聲音疊加在一起。


    隻見一群身披黑袍的人形生物背對著陸離,此刻,他(它)們正高舉雙手,高聲呼喚、呐喊著。


    頭頂。


    星星點點。


    原本殺氣騰騰的陸離頓了一下,他發現,眼前這片區域並非以黑暗為主色調,而是裸露於太空之中!


    在上個世界,陸離在深空航行時,就喜歡打開防護措施,端著酒杯,欣賞超大舷窗外的星空景象。


    因此,他不會認錯。


    什麽情況?


    不僅是陸離,緊隨而至的潘明與杜克也短暫失神,因為,一旦經曆過,就沒人會忘記自己在星空之中與蟲族戰鬥的景象。


    為什麽會出現這副景象?


    邪神與星空有何關聯?


    種種疑惑浮上心頭,但又很快被按下,呼吸之間,陸離恢複了殺意,既然聽不懂這群來曆神秘的家夥在念叨什麽,索性全部殺光。


    穀拵


    但願不算遲……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這是速度快到極致的表現,一秒鍾,也許眨一次眼睛都不止這麽長時間,但卻足夠陸離揮出至少八刀。


    揮刀——斬擊——折身——


    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快到連殘影都沒有留下,但事後滲出的每一滴墨綠色血珠都是明證。


    可是,陸離依舊沒有停止步伐,他無悲無喜地掃了一眼地上屍體的正麵,那是一張張令人憎惡的臉,那裏並未完全白骨化,上麵還掛著些許皮肉,令人本能地厭惡。


    看到這些後,殺戮依舊繼續。


    鐺!


    金屬交鳴聲響徹神秘星空。


    從出現到殺戮,陸離等人共用了三四秒,終於有亡靈信徒反應過來,其中一隻轉過身來,精準刺向陸離所處的位置。


    為了對抗鍍有神性物質的薩杜之劍,這名信徒將指甲銳化為了黑色,給人一種碳素鋼的質感。


    所以,才會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傳出。


    當然,僅限於此了。


    除了最表層的神性物質以外,為了讓薩杜之劍重獲新生,矮人大師還采用了大量堅固材料,硬度堪比聖材。


    亡靈信徒的指骨變成了蛛網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整條手臂蔓延。


    雖然不知道這種孱弱的存在憑借什麽,看清了陸離的進攻路徑,但兩者之間戰鬥力的差距並非如此容易就能彌補。


    於是乎,屠殺繼續。


    由於潘明與杜克聯手,效率極高的緣故,這場戰鬥呈現出一麵倒的局勢。


    圍繞在微型宇宙空間的亡靈信徒約莫百十人,大約四五個呼吸的時間,便盡數倒地,結束了它們另類的生命。


    將近幾十具屍體還算完好,因為,薩杜之劍不是重錘,利用破封與弑神屬性,即可輕鬆終結這種罪惡生靈。


    “這是……”杜克嘴唇輕顫。


    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虐殺菜雞而產生的快感,相反,眼前中有近乎恐懼的神情在流淌。


    陸離與潘明則下意識地皺眉,表情格外複雜。


    在清理完雜兵以後,三人看清了它們先前圍著做禱告的東西。


    一口井。


    在星空深處竟然有一口井?!


    但這並不是最吊詭的事情。


    在井口下,是一個石柱,井其實並不深,約莫三米,石柱也不高,差不多與井口齊平。


    但掛在石柱架上東西卻令人眼角抽搐,那裏一具被倒吊著的女性屍體,慘遭割喉放血。


    幾乎可以想象,她當時應該十分絕望,像魚類般痙攣擺動身體,試圖進行最後的反抗。


    至於她的身份——


    楊媛媛。


    曾加入小團體的那個女孩。


    在選擇調查圖利街火災案,與明查維多利亞女王遇刺案之間,她選擇了前者,於是,開始單獨行動。


    最終卻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其實,在外界發現楊媛媛遺留下來的日記時,陸離等人就猜測她大概率不幸遇難了,但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死法——


    成為亡靈信徒獻給邪神的祭品。


    “上一次見到她,也是在井中。”


    陸離歎息,“死法倒沒這麽淒慘。”


    三國世界,建章宮前的那口水井之中,一名宮女與傳國玉璽一同泡在水中,泛出五色異光。


    這一幕,浮現在潘明腦海之中,久久無法退散。


    莫非這姑娘和井有緣?


    當初攜手參與闖宮事件的兩人陷入了沉默,而杜克並不知道這些,此刻,他正盯著屍體打量。


    考試途中死亡,並不意味著真正的死亡,隻代表這個階段已經結束。


    因此,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大家心中兔死狐悲的感覺並不算強烈,哪怕她死狀極其淒慘。


    “i?,nyathotep!i?!i?!”


    看著刻在井口的一段文字,杜克嘴唇微動,出於忌憚與避諱,終究還是沒有念出來。


    而陸離也隨著他的視線,注意到了這些神秘符文,由於有了實體記載,不用再根據亡靈信徒發出的奇怪音節而區想象,因此,他也開始進行研究。


    哪怕一點頭緒也沒有。


    【nyathotepulnshugg.ch''ngluishogg.sll''haorr''eeahfhayak.dlloihafh''drnmnahn''.y''hah……“i?,nyathotep!i?!i?……】


    眼下,知識的重要性一覽無餘。


    在場三人隻能對著這些明顯具有研究價值的符文發呆。


    當然了,知識儲備不是一蹴而就的東西,哪怕扮演者們的腦域已經開發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可以做到過目不忘,依舊需要大量時間去積累。


    坦白來說,陸離曾因為個人原因而輕視過一些課程,也為此吃過虧,但在入學的這幾個月裏,他仍然積累了大量知識,放眼全年級也是屈指可數。


    “要幫忙收斂屍體嗎?一直吊著也不是那麽一回事。”


    略作掙紮後,杜克放棄了研究,畢竟,一點頭緒都沒有,再看也察覺不到端倪。


    至於將自身感知完全開放,嚐試與這段文字共鳴,三人想都沒想。


    這得有多想不開,才會產生如此瘋狂的想法,說不定跟哪個邪神產生了共鳴,直接當場暴斃。


    “不用。”


    陸離語氣中透著生硬。


    突然間的變化令杜克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繼續看向井下。


    楊媛媛冰冷、可悲的屍體發生了變化,沒人會覺得會向好的方麵去發展。


    尤其是回憶起亡靈信徒臨死前還在大聲祈禱的場麵,三人心中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來遲一步,溝通成功了!


    倒吊在石柱架上的楊媛媛開始抽動,動作看似很輕微,但在陸離眼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邪神想要做什麽?


    如何才能阻止情況進一步惡化?


    這一次,答案倒是非常明確。


    不知道。


    三人頭頂取代牆磚的星空不斷變幻,符合一個來自古老東方的詞匯:


    鬥轉星移。


    杜克默默看著星空,試圖從星軌中尋找出某種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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