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李餅站在元載身前,沉著臉,一言不發。


    本以為在長安瘋傳的花魁之死案沒什麽蹊蹺,交給萬年縣和京兆府處置即可,可它剛回到官署,就聽人說此案為邪祟犯下,已移交大理寺處理。


    好好一個上元佳節,壓力全由它這個大理寺少卿頂著了,而本該分憂解難的屬下,不僅不替它分憂解難,還帶著卷宗消失了!


    此刻,李餅非常生氣,它認為自己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壓力。


    陸離不明所以,默默打量跪在地上的八品評事元載:


    卷宗……


    莫非是花魁浮香墜亡案轉交給大理寺了?應該是了。


    但這家夥為何要將卷宗給拿走?


    與此同時,周遭一圈人都在沉默的交換眼神,看不懂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唯獨鮑參軍例外,他正在拚命思索如何才能撇清關係、抽身離開,要知道,這次調查是安祿山暗中交給自己的任務,不能使其暴露。


    況且,計劃中本就不打算加人,隻是元載這人心思太敏捷,三言兩語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加之他又存了為節度使分憂解難的心思,自己才勉強同意。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元載想好了說辭:“稟少卿,下官立功心切,在卷宗庫發現此案後……”


    然而,不等他說要,李餅就將其打斷,伸出兩根貓指:“兩個問題。”


    視線掃向鮑參軍,“第一個問題,此人是誰?”


    “第二個問題,眼下長安已經進入夜禁,你們如何通過武侯、不良人、金吾衛的搜查?”


    女婢們麵麵相覷,她們不清楚具體情況,更無法想象一隻貓竟然會直立行走,並能口吐人言。


    “下官豹韜衛參軍,鮑易。”


    見元載支吾不語,鮑參軍直接回答道:“與元評事乃至交好友,受他的邀請一同查案。”


    “至於如何通過搜查……下官在軍中任職多年,這點薄麵還是有的。”


    閣樓內靜了靜,有人相信這番說辭,有人則不屑一笑。


    雖說鮑易極力掩飾內心的慌張,但陸離還是聽出他的心跳亂了,明顯是在說謊。


    禦貓李餅亦然。


    若是應邀調查,為何會出現在大理寺?下午回到官署後,它在後堂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味,剛好與鮑易相吻合。


    不過,李餅卻不打算深究,眼下查案才是關鍵,而元載與鮑易沒有任何嫌疑,因此,它鬆開貓爪,冷聲道:“卷宗呢?”


    聞言,元載以為少卿信了這個說法,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接著,叉手答道:“在下官身上。”


    話落,他將卷宗從袖子中取出,並雙手呈上。


    【死者一人,平康坊名妓浮香……無跡可尋,疑鬼神所為】


    視線快速掃過。


    在看到萬年縣縣令和京兆尹的印章之後,李餅點了點頭:“自此以後,此案由本少卿接管。”


    聽到這裏,不管元載與鮑參軍心中如何作想,陸離倒是挺開心,樂得清閑。


    “不知寺卿有何發現?”


    話落,李餅轉身看向卷入新命案的本寺主官。


    不知為何,陸離想到了某部古裝劇,表情嚴肅道:“此案必有蹊蹺。”


    李餅一陣無語,以為他在故意賣關子,拱手道:“願聞其詳。”


    “吾等親眼目睹了明月娘子墜樓的全過程,她生前並沒有與人發生爭執、打鬥,為情所傷……”


    李白與王維等人暗自點頭,並耐著性子繼續聽——


    從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此案應該沒什麽疑點了,可陸離為何要說另有蹊蹺?


    不遠處,止住啼哭的黃六娘則心生一絲期待。


    “首先,屍體不對勁。”


    進入狀態的陸離閉上眼睛,一邊梳理思路,一邊沉聲說道:“起初我沒將這點放在心上,現在一想,太不符合常理了。”


    “閣樓頂部距地麵足有兩丈半,明月娘子墜亡的地方雖是一片草地,但不可能一點傷也不受。”


    陸離總感覺自己在說廢話,畢竟人都死了……


    果然,好久沒探案,生疏了。


    而李餅沒有打斷陸離,默默等待著後文。


    “由於仵作沒有到場,本官就沒有妄動屍體,隻是貼近看了幾眼。”


    “明月娘子像是睡著了一樣,一點外傷都沒有,口鼻處也沒有鮮血溢出。”


    陸離自詡白教堂獵犬,進入狀態之後,業務能力直線上升,再加上跟著助教白霄學過一些解剖知識,真不比專門驗屍的仵作差多少——


    墜亡之人內部器官的損傷通常遠遠高於外表損傷,比如肝、脾、腎、胃、心髒等各個髒器破裂,或者最直觀的頭顱崩裂。


    而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外傷,明月隻是一個普通人,沒理由不出現淤痕、瘀血之類的痕跡。


    李餅聽完之後,什麽反應都沒有,大概是覺得這個發現稀疏平常,聲音清冷,道:“還有嗎?”


    這時,陸離睜開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殺時也不例外,據女婢們說,都知娘子自殺前特意沐浴了一番,可她穿得衣服不對,全身上下隻有貼身小衣,明顯是已經睡下了。”


    “可能是輾轉反側,越想越傷心,遂決定自盡。”晁衡忍不住打斷。


    “上樓一觀便知。”


    說完,陸離望了一眼窗外黑蒙蒙的天色,遽然躍出,然後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輕靈地翻上閣樓頂端。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哪怕明月娘子突然想不開,心生死意,但在自殺前的一段時間裏,她必然會猶豫,在瓦片上反複徘徊、哭泣,甚至留下遺書,這是本能。


    幾乎是同一時間,禦貓李餅也躍上了樓頂,一雙豎瞳凝視著瓦片。


    此處陡峭,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但這不是重點,而是因為危險,無人敢上來打掃,久而久之,瓦片上積了一層浮灰,隻要有人經過,就會留下腳印。


    “沒有樓梯供明月這個弱女子攀爬,所以,她隻能像咱們兩人這樣翻上來。”


    “另外,她來到樓頂後,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朝邊緣走去。”


    說到這裏,陸離看著下方被仵作團團圍住的女屍,補充道:“最後一個疑點,她若想尋死,為何不從窗台跳,其實這地方也高不了多少。”


    儀式?


    鬼使神差地,陸離想到了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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