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荼看著眼前這滿臉堅毅的少年,嘴角劃起一絲笑意,並沒有覺得少年的年少輕狂和無知,因為真相本就是那麽讓人絕望,可能這所謂無知者無畏。


    不過少年的熱血和鬥誌,讓他原本打算將他們父子帶往琅琊古城,但是如今,他卻是改了主意,想要帶回琅琊城。


    一個人的未來,從不取決於外物,而是取決於他的內心,隻要他不喪失進取心,不忘記自己的前進的方向,終歸有一天,會抵達夢的彼岸。


    擊垮一個人的,從來不是外物,而是他自己的內心開始發生了動搖,開始對自己不再相信,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叫什麽名字?”張荼笑著問道:“有目標是好事,但是首先你要學會變強,才有資格實現你的話語。”


    “我叫伏學愷!您真的可以教我麽?”伏學愷滿目的期待和向往,目光灼灼地盯著張荼。


    可是伏學愷三個字卻是如同炸雷一般在張荼的腦海中響起,就如同一個導/火/索一般,記憶翻天覆地的到來。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選擇遺忘,可是過去我們又怎麽可以去改變,所謂遺忘,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當你以為遺忘,那不過是你以為,在日後的某一個瞬間,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喚醒那些你曾刻意放下的刻骨銘心。


    張荼聲音有些發苦,說道:“你是伏學愷?這裏是伏家莊?”


    “嗯嗯,對的,大哥哥你知道伏家莊?”伏學愷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青年,而伏學愷的父親卻是對於張荼的相貌有些熟悉,像是曾經見過一般。


    而這時,張荼舉目四望,看著眼前這滿目瘡痍的村落,那種似曾相識的記憶,油然地浮現在了心頭。


    這裏,他曾經來過了很多次。


    “是你啊,小荼。”伏學愷的父親,終於從張荼眉宇中的滄桑和疲倦中確認了,眼前的這個青年,赫然便是當年的張荼,隻是為了這都十多年了,為何容顏沒有絲毫的變化。


    張荼笑笑,揉了揉伏學愷的腦袋,說道:“是啊,小叔,是我。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學愷都長這麽大了,您啊,也衰老的我都不敢認了。”


    伏學愷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敘舊的兩個男人,這個縱橫殺伐的強力男人,竟然是自家的故人,可是為何從未聽人提起過。


    張荼一臉溫和地說道:“我是你霜霜姐姐的朋友,那時候,經常陪她一起回來,我還抱過你呢,不過我後來去了外地,就很少過來了。真快啊,一晃十年過去了。”


    伏學愷努力從記憶中找尋著張荼的身影,可是隻有朦朧的記憶,怎麽也回想不起來。


    “對了,小叔,霜霜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伏學愷的父親是伏霜霜的小叔,一直對於伏霜霜疼愛有加,宛若親生,張荼也就跟著伏霜霜一起喊小叔,當年兩個小混蛋沒少跟在伏學愷父親的背後混吃混喝。


    伏學愷父親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說道:“要是幸運的話,待會兒我帶你去看看她,她應該等了你好多年,不過你也真是個小混蛋,就這麽狠心,一去不回。”


    張荼沉默不語,帶著伏學愷父子二人在不大的村落中到處遊蕩,看到這滿村的狼藉,鮮血像是不要錢的廉價顏料,噴濺的到處都是,給小村中帶來幾分淒厲和哀愁。


    在確定了除了他們父子二人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和妖,伏學愷父親開始帶著他們向著村外走去。


    這個方向張荼記得,伏霜霜當年說,她不想自己孤零零的葬在這裏,她想埋在某一個人的祖墳之中,上書某某之妻。


    看著伏學愷父親的步伐,張荼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那一個自己一直下意識規避的可能,曾經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不是沒有做過這個猜想。


    一切都是那麽突如其來,斬釘截鐵地斷絕所有關係和聯絡,一句變心了,重重轟擊在了張荼的心防,瞬間讓當初那個驕傲的少年暴跳如雷,一去不回。


    可是,年輕的時候,圈子就那麽大,除了重疊就是重疊,又怎麽會就那麽突然的銷聲匿跡呢。


    但盡管如此,張荼也不願意做出這個猜測,因為,他不去探究,她就可以一直活在記憶之中,那麽的鮮活燦爛。


    而不是一座荒涼的孤墳。


    可是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荒地之中,一座孤墳湮沒在蔓延的野花下,無碑,卻不冷清。


    日光靜靜的灑落,照耀著此刻略顯安靜的世界,照著那一座淒淒孤墳,張荼呆呆地坐在墳前,隻感覺著秋日的陽光,也似透著無邊的戚意。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


    一道巨大的能量從天空中斜斜的轟擊而來,一時間張荼隻有護住了伏學愷父子,但是紮張荼卻是作出了錯位的預判,那土黃色的能量,本就是奔著伏霜霜的孤墳而去。


    “轟!”


    巨大的轟鳴過後,塵煙四起,漫天的細碎且斑駁的草木灰,在一瞬間,別說夷為平地,那孤墳以及裏麵已經葬下的女子,在這一瞬間化作了齏粉,遠遠望去就像是從地底流淌而出的鮮血。


    張荼豁然轉身,伏學愷父親,伏霜霜的小叔,頓時雙目赤紅,雙手緊緊握拳,幹瘦的身軀之上青筋暴起,發出一聲淒厲的低吼,就像是一條窮途末路的老狼,喪失最後的一絲底氣和牽掛。


    雙目死死地盯著姍姍而來的黃虎,這一刻,他不想再說什麽,說什麽都無用,對於做出這般事情的黃虎來說,隻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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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冷地盯著站定身形的黃虎,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死死的釘在黃虎的身上,口中卻是說道:“謝夕嵐!你是暗瓊也好,另外一個謝夕嵐也罷,現在,這對父子的安危就交給你了,我應該可以相信你吧?”


    在張荼的身後,一處空間突然發生了褶皺,隨後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出現在原地,卻是大大出乎了黃虎的意料。


    “暗瓊?你莫不是想要叛族麽?”黃虎的男生第一次出現了憤怒的情緒。


    謝夕嵐卻是不以為然地說道:“嗬,叛族?黃統領,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乃是花靈之體,不歸你們萬虎山管轄,怎麽做,是我的自由。”


    “更何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人是妖,又何來叛族之說,不過我很好奇,張荼,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張荼卻是不再言語,他對於謝夕嵐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信任,或許是因為他認識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謝夕嵐,還是他們之前就有著某種糾葛,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於她的信任,以及要將眼前這個萬虎山的黃統領挫骨揚灰的衝動。


    那個曾經巧笑嫣然的女子,再也不可能出現的人,如今更是連孤墳都毀在了黃虎手裏,這是張荼所不能容忍的,是底線,也是愧疚。


    張荼一直覺得,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哪怕是勾心鬥角,殘酷廝殺,這都是叢林法則下的縮影,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人心和人性是複雜的,誰也無法去將其完美的掌控。


    但是今日,黃虎所做之事,卻是已然觸及了底線,誰心中都有著不可以觸碰的禁忌,而這座古墳,便是張荼的禁忌。


    手中長槍擎起,周身上下翠綠色的光華在不斷地跳動,目光冰冷地看著眼前的黃虎,身形迅如流星一般的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殘影,猛然向著黃虎衝殺而去。


    璀璨的光華幾乎將張荼全身都籠罩,怒火已經開始逐步吞噬張荼眼中的清明,這是許久之後第一次難以遏製心中的怒氣,也是第一次如此的痛恨,在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張荼的強大和可怕!


    但是,在黃虎眼中卻是已經沒有了退縮的餘地,事情已經被逼到了這裏,身負神虎嘯天圖者,萬虎山必殺之!


    這是宿命,也是因果。


    長槍震空,縱橫激蕩。


    張荼大開大合,所向披靡,哪怕是同為六品境界的妖獸黃虎,也是一時間難以抵抗其手中相思長槍的鋒銳,一時間,血霧縈繞在天地之間,刺鼻的血腥味隨風而動。


    方才交手,黃虎已然負傷,可見張荼心中之怒。


    可是黃虎尤其是等閑,在萬虎山中仍可博得統領之位,哪一個不是從廝殺中一路走過,隻見一聲低吼,一片絢爛的光雨像是滿天星辰墜落一般,憑空生成向著張荼席卷而去,那強橫的法力波動,讓張荼感受到一陣的心悸。


    長槍無敵,爆發出璀璨的槍芒,道道殘影停留在大地之上,手中長槍爆發出一道道憤怒的槍芒,崩碎了一片片刀雨,恐怖的能量似滔滔大河在奔騰,如萬頃碧海在翻湧。


    大地之上一片狂亂,聲勢浩大的到極點,在伏學愷父子眼中這一切似真似幻,已經無法分清那些恐怖的攻擊是真還是假。


    若非是謝夕嵐全力庇護,他們二人早已被這恐怖的亂流所吞噬,但盡管如此,他們也還是感受到一股足以窒息的壓力。


    而且謝夕嵐本身不屬於強硬的選手,若非是不想辜負了張荼的一份信任,她怕是早就撒手而去,或者徑直插手二人的爭鬥,若是與人硬撼,謝夕嵐明顯吃虧,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除了苦苦支撐,也找不到其他太好的辦法。


    長槍驚空,風雲變幻,張荼與黃虎激戰不休,那染血的長槍,隨風而動地長發,堅毅的目光,在這一刻,深深地烙印在了暗瓊以及伏學愷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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