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言心道,這藥王宮也算是江湖隱秘之地,若是這樣帶我們進去,豈不是泄露了方位所在?正想到此,一隊人馬來到了一個路口。羽言順著路線往前望去,隻見前方竟然大霧濃密。這個時間本不是出霧的時刻,所以這條路充滿著古怪。


    他拉著馬的韁繩,等著瑤兒和小珊的軟轎來到身旁,他怕出現問題,所以靠在兩姐妹身邊好保護她們。


    張倩隻是在領著隊伍進入濃霧前回頭跟大家道了一聲“請安心”,就帶著隊伍進入霧中。李紹熙、趙璟騎在馬上停頓了一下,他們但見先前進去的人都消失在白色的霧氣中,正猶豫要不要跟隨進去,可是那抬轎的女轎夫腿腳利索,趙瑗和趙瑋的轎子已經進了霧中,趙璟開口喊了句,卻知道阻攔不住,隻得趕緊和李紹熙衝進霧中。


    羽言伴在瑤兒和小珊身旁,就沒有別的牽掛,一起走到霧中。進入霧中,可視範圍立刻降低。就算是羽言這樣的高手,目力所及也隻是透過霧氣看得到身旁轎子上的瑤兒和小珊。而霧中她倆的身影也是模模糊糊,這白霧竟如凝固一般,人在其中艱難穿行。他聽周圍馬蹄聲和轎夫行走聲,知道這隊人馬並沒有走散,這藥王宮之人對於路線十分熟悉,所以視這濃霧不存在一般,還是按照剛才的節奏向前行走,除了霧大,並無其他變化。


    這時一聲琴弦響,原來焦尾竟然在馬背上彈起琴來。隻是這琴聲隻是琴聲,隻是曲調,隻是閑情所致信手撥弦,不是那殺人的聲波,羽言心中奇怪卻又恍然了悟。“七琴六劍”本是七人,一個琴仙擅長音律殺人、六個使劍卻也是弄琴好手。這七人在大哥喬逸生那裏是“老家夥”,在遊江先生那是“有實力排進十大高手之列的人物”,現在隻看見了琴仙焦尾,那還有六個在那裏呢,現在這琴聲就不言而明,原來他們是通過這琴聲傳遞信息的。


    現在在濃霧之中,一隊人馬七拐八轉,外人想要辨別方向幾乎不可能,不過這琴聲就不一樣了。有的人就可以憑借琴聲知道這隊人馬的位置。羽言旋即想到在江麵船上聽到這個琴聲的時候,大概也是“七琴六劍”傳遞信息吧。那張倩並沒有阻攔,或許也知憑自己是阻攔不了的,也就任由焦尾彈琴。


    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一隊人馬終於走出濃霧。大家隻覺得眼前立刻清爽起來,周圍的景物分外清晰。而這裏已經是一個山坳,周圍花團錦簇,景色宜人。羽言回頭,隻見這濃霧留在身後,就和來的時候一樣,卻並不向外擴散。羽言心知,若是自己恐怕是走不出這濃霧陣,怪不得藥王宮隱秘,原來還有這等屏障。


    張倩隻是隨口一句,道:“剛才那裏是奇經八脈陣,就算有人跟著我們,也一樣會陷在陣中出不來的。”羽言看了焦尾一眼,隻見他麵無表情,而琴又已經收了起來。


    一隊人馬來到山門前,張倩翻身下馬,道:“四位大俠,馬匹隻能騎到這裏,不過軟轎還可以進去繼續前行。”羽言等人就翻身下馬,守在軟轎邊,一同走進山門。


    一進這裏就是進了百草園,放眼望去各種奇珍異草漫山遍野。張倩介紹說:“此地名為神農山,傳說‘神農乃始教民,嚐百草之滋味,當時一日而遇七十毒,由此醫方興焉’。這遇七十毒的地方,就在此地。”她看女孩們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又笑道,“是藥三分毒,這毒物又是卻是治病良藥。再說相比毒藥的數量,這裏的良藥材就更多了。”


    張倩一聲淡黃裝束,她走在藥花叢中,宛如蝴蝶一般,走走停停,或嗅嗅這朵芍藥的芬芳,或擺弄那朵扁竹的葉蔓,眾人隨著她也走走停停。這也看得出,她在藥王宮的地位不凡。


    好多時,終於來到了一片龐大的院落群。這院落群乍一看似乎是隨欲而建,實際卻也暗用奇門遁甲之術。麵前的兩座院落自成體係,但是犄角對建,又像給整片院落群當門戶一般。羽言並不太懂奇門遁甲,隻知道“門”分“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種。可惜不能站在高處一覽這片院落群,如果那樣,大概就能更好地觀賞這“奇門遁甲”之中的“門”之術了。


    有張倩領路,自然可以進“吉”門,避“凶”門。張倩一邊領路一邊說:“若是外人進了‘凶’門,那可是一步墜入暗黑淵,再看已無回頭路了。”焦尾冷笑一聲。張倩似乎沒聽見,繼續道:“這八門可以循環轉換,此時進來走的是‘吉’門,再走可能就變成‘凶’門嘍。”


    眾人知道她所言不虛,不過若是有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人,也就能破了。


    李紹熙越走越心憂,雖然現在還不了解藥王宮,可是就看剛才那奇特的濃霧屏障和現在這“八門”院落群,就知道藥王宮的實力有多強了。這麽雄踞一方的江湖幫派,自己之前竟然一無所知。而且像這樣的江湖門派還有幾個,實力到底有多強大,自己也一概不知道。若是以後趙璟登基,這些江湖人同時發難,那會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就算派官軍來剿滅他們,如果攻打藥王山這樣易守難攻的地方,恐怕還不知道要攻打多久才能打下來呢。


    就在李紹熙憂心忡忡之時,大家已經來到了一座大院落前。女眷下轎,大家抬頭一看,隻見一塊青色牌匾上書“藥王東宮”四個字。大家知道這是來到了東藥王娘娘的府邸了。


    府邸中迎出來幾個侍女,其中一個遞給玉燕子一塊濕手帕,道:“倩姐辛苦了。”


    玉燕子吩咐道:“趕緊給幾位客人準備濕帕,我進去通報娘娘。”


    那侍女道:“娘娘在裏麵會客。”


    玉燕子明顯愣了下,問那侍女道:“哪來的客人?”


    那侍女趴在玉燕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玉燕子黛眉輕皺,道了一句“平時沒什麽外人,今天客人還紮堆來了呢。”然後吩咐侍女們領著羽言他們先去偏房休息。她則直接進了內殿。


    -


    羽言等人來到偏房,雖說這裏在外看不過是個比普通院落大一些,可是進來才發現裏麵布局十分考究。就拿現在這間偏房來說,麵積寬敞,家具氣派,腳下的石磚拚接在一起是一幅“富貴牡丹圖”,與頭頂的天花板繪製的整幅的牡丹彩畫交相輝映。侍女們端上來犀角杯,杯中之水花香四溢。一個侍女介紹說這是藥王山特產的花茶。


    瑤兒端起來抿了一口,不覺麵露喜色。趙瑋道:“好喝。”趙瑗也道:“真香。”那侍女頗為得意,道:“這花茶可不是尋常能喝到的,我們藥王山一年也隻能產那麽二三十斤。”


    正說著,張倩回來了。她一個萬福,道:“幾位大俠和姑娘,我們東宮娘娘請幾位貴賓移步雅賢廳。”


    羽言心道,不知之前那個客人在不在我們要去的雅賢廳,要是能見到他,我也就認全了這四個人了。原來剛才侍女雖然低聲向張倩報告,可是羽言已經聽見這幾個名字了。


    其實羽言沒有絲毫見那人的興趣,這大概都因為和那人有關的三個人壞了他的胃口,既然不是殺害喬大哥的凶手,羽言自然對這個人沒了興趣。


    但是,也許會有別的收獲呢?羽言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夜晚,自己怎麽就在不著急的時候趕了夜路,怎麽就在那個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轉到了墳地,怎麽就恰巧喬大哥在那裏祭奠亡妻,然後兩個人就打了一仗,也就認識了,也就產生了羈絆。那天走的莫名路大概就是正確的路,那天遇到的未知人大概就是有益的人,那之後所做的事情,直到今天,應該都是正確的事。於是羽言站起身,第一個隨玉燕子走了出來。


    這雅賢廳就像一個藥花園一般,頭上竟然沒有屋頂,陽光直射進來輕撫著廳中的七彩搖曳的各種藥草。每一張座椅都安置在藥草叢中,藤蔓纏繞,別有一番景色。那正中間,被一大團藥花簇擁的,就是藥王宮東藥王娘娘了。隻見她年逾六旬,麵白目慈,腮潤氣正,頭上的灰白發絲精心盤好,嘴上輕點了一絲朱砂膏,顯得富貴安詳。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


    東藥王娘娘穿著金絲大紅繡芍藥袍,看見羽言他們來了,隻是一揮手指向兩盤的座位。肥大的袍袖就隨著她的胳膊揮舞,就像一隻花中的蝴蝶皇後一般揮舞著豔麗的雙翅。


    羽言等人在玉燕子的安排下做好,大家早就發現這廳中除了藥王宮的人之外,還有四個一看裝束就知道是外麵來的人。羽言把目光停留在坐在上座的為首一人身上,隻見他一身黑衣,正襟而做,目如閃電,也在打量著自己等人。


    玉燕子走到東藥王娘娘身邊耳語幾句,隻見東藥王娘娘連著點了兩下頭,道聲“好”,然後站了起來。在場的所有外人也都站了起來。玉燕子則走到了藥王娘娘的身後,和年紀相仿一個穿藍色長裙的姑娘並肩而立。


    東藥王娘娘笑道:“我們藥王宮地角偏僻,平常難得來個客人。沒想到今天一下子來了這麽多江湖上聲名顯赫的高手,老太太我可真高興啊。”


    眾人或拱手或行禮。東藥王娘娘接著道:“這裏麵有我的老相識,也有我從未見過卻聞名已久的才俊,今天我們就結交新朋友、敘舊老朋友吧。”然後她在玉燕子和另外那個姑娘的陪伴下,依次走到眾人麵前。


    最先來到的是羽言的跟前,羽言仔細看了看她,不禁發覺這個老太太保養得真好。她臉上並非沒有皺紋,可是皺紋的存在不僅沒有讓人覺得她老態,反而點綴了她的年齡,透出曆經風霜歲月後的成熟韻味來,然人覺得別有一番的美感。東藥宮娘娘笑著道:“羽大俠年紀輕輕就已經晉身十大高手之列,讓人可歎可敬。”


    羽言一拱手道:“這名號隻是暫時由我保管,羽某人隨時恭候別人來奪。”


    東藥宮娘娘道:“旁人若是有那個能力,遊江先生恐怕就不會那麽輕易將它授予你了。不過你還是要多加小心,畢竟覬覦這個名號者多如過江之鯽。”


    羽言道了聲“多謝提醒”。東藥王娘娘就來到下一個位置,巫遊的麵前。她道:“久聞大俠之名,今日幸會。”


    巫遊道:“江湖人見我隻道是不幸,這‘幸會’二字對我來說可是罕見了。”


    東藥王娘娘道:“我們藥王宮平素與人為善,既不會尋仇別人,又不會被人尋仇。更何況大俠還是我家玉燕子的救命恩人。老太太我要替我家玉燕子好好感謝大俠啊。”


    巫遊道:“那人隻是我的目標之一,一切湊巧罷了。我本無意救這位姑娘,藥王娘娘也無需感謝我。”


    東藥王娘娘道:“你不救玉燕子,但玉燕子因你而獲救,冥冥之中,一切已定,大俠就是藥王宮的恩人。”言罷,她又來到琴仙焦尾麵前。


    東藥王娘娘似乎用力在腦海深處回憶了一番似的,道:“琴仙別來無恙。”


    焦尾隻是拱下手,道:“藥王娘娘也別來無恙,今日還有事煩勞娘娘。”


    東藥王娘娘之前已經聽玉燕子介紹說焦尾殺了西藥王宮的人,聽匯報琴仙焦尾和羽言他們不是一路人,羽言他們好像是路過,而琴仙焦尾則是直奔藥王宮而來。藥王山和琴山這麽多年幾乎沒有往來走動,此時他突然造訪,而且還敢殺藥王山的人,其目的究竟是什麽呢?東藥王娘娘心裏犯疑,她隻是道:“記得十數年前我們曾有過一麵之緣,今日琴仙駕臨敝地,有失遠迎,還望贖罪。若是琴仙有什麽事情,但說無妨。”


    焦尾道:“我來此隻為一物。”


    東藥王娘娘一愣,道:“該不會是一味藥材?”


    焦尾道:“正是。”


    東藥王娘娘問道:“是什麽藥材,珍貴到能勞煩琴仙親自駕臨?”


    焦尾道:“馬寶。”


    東藥王娘娘和玉燕子她們不禁愣了一下,這馬寶雖然是一味珍貴的藥材,但還不至於稀少到能勞煩琴仙親自來搜集,甚至為此殺人的地步,這之間到底有什麽誤會呢?東藥王娘娘對玉燕子道:“去請周先生來。”玉燕子領命下去。


    東藥王娘娘對焦尾道:“琴仙稍等,待我問問詳細。”


    焦尾道:“那就煩勞娘娘了。”


    東藥王娘娘繼續來到李紹熙麵前,她之前並沒有聽說過這個人,隻見他身姿挺拔,站立姿態似乎行伍出身,她也不知道這人底細,隻是客氣地打了招呼。再看趙璟,則一身貴氣,不似尋常富戶家的少爺。東藥王娘娘覺得趙璟身上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心念一動,暗想,這趙璟該不會是出身皇族的吧。想到這裏,她又打量了趙瑗和趙瑋,隻見這兩個女孩一個文靜可人,一個伶俐活潑,趙瑗有一種天生的富貴氣,而趙瑋穿戴打扮也絕非尋常,於是她心裏有了計較,與幾人一一打了招呼。趙璟等人自然掩飾身份,客氣地應承下來。


    到了喬瑤兒和喬珊兒的時候,東藥王娘娘則握住了兩姐妹的手,道:“喬姑娘,令尊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想當初我與令尊有過數麵之緣,甚是佩服令尊的為人。聞得令尊的噩耗,讓我歎息不已。”


    瑤兒和小珊眼圈一紅,道:“不知藥王娘娘是我家故交,晚輩失禮了。”說著就要彎腰行禮,東藥王娘娘忙攙扶二人,道:“繁文縟節就免了,你們都是我藥王宮的貴客。來,我為大家介紹下這邊的客人。”


    之前來到這裏的四個人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兩步。東藥王娘娘指著為首的那個黑衣年輕人道:“這位可不簡單,他就是千鶴神教北護法玄武冥。”言罷,玄武冥向幾位拱下手。


    李紹熙、趙璟他們可不知道“玄武冥”和“千鶴神教”這兩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隻有身在江湖的羽言、巫遊和焦尾,uu看書 .kanhu 雖然已經知道來客就是玄武冥,但東藥王娘娘介紹時,還是對其格外重視。羽言每想到千鶴相關的事情,總會覺得義兄死得不值,他對千鶴不僅談不上好感,甚至還有些仇恨。


    巫遊心道,自己現在卷入千鶴和無悔之爭,不排除千鶴為了削弱無悔的勢力而派人除掉自己,而千鶴最有可能派出的人馬就是以玄武冥為首的千鶴護法。雖然自己每天都做好即將赴死的準備,可是也不會輕易就繳械被殺的。


    焦尾則猜測玄武冥來此的目的,要知道玄武冥並非是千鶴對外的代表——那一直是朱雀炎的工作——所以這次派出玄武冥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玄武冥替東藥王娘娘繼續介紹自己人道:“這位是陳闖,這位是十三妹,這位是蕭何清。”很多人不熟悉千鶴神教,隻知道執掌千鶴神教的是十大高手之一的千鶴真人,真人下麵有四大護法,其中最出名的是年紀輕輕就成為千鶴神教對外使者的朱雀炎和他口中四大護法最強人的玄武冥。其實在四大護法之下還有一十三劍和四十八徒,這些人有的是武功一流,比如一十三劍的陳闖和十三妹,還有的是負責千鶴日常的重要事務,比如四十八徒負責情報的蕭何清。


    蕭何清是一個年過四十,頭發稀疏,長臉短須的人,他的鼻子上架著一副少見的圓框花鏡。他正用一對小眼透過鏡片仔細打量了羽言等人,尤其是羽言、巫遊和趙璟、李紹熙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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