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濟南喬府內喬逸生與千鶴門東西護法談論保鏢具體事項,且說杭州城外,孫惡霸眾多家丁氣勢洶洶追查少女姐妹二人。


    被殺的孫二爺是杭州知府蔡源茂的小舅子,孫家又一直是杭州的大糧商,所以孫二爺有財有勢,在杭州城內橫行霸道肆無忌憚。


    這次孫二爺離奇被殺,孫府的家丁打手一百餘人手持兵器衝到酒樓,姐妹二人早已離去,食客們也嚇得跑得一幹二淨,隻剩下那個使刀的黑衣人。


    家丁打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哄而上,那個黑衣人也不答話,施展輕功從窗向外飛去。


    黑衣人選擇的方向正好和姐妹倆離開的方向相反,他是為了引開這些惡人,所以才沒有放開速度,始終和這些打手們保持十丈左右的距離。


    杭州城府衙的衙役捕快現在也加入了追趕的隊伍當中。原來早有人報知了杭州知府蔡世坤,當時蔡世坤正和他的第九十九個小妾在後堂嬉戲,聞知消息立刻命全府的衙役捕快協助孫家家丁追拿黑衣殺手。


    轉眼間,黑衣人已經來到城外。城門把守的士兵豈能放在他的眼中,三下兩下,就越過了守城士兵。又往前跑了一裏多地,後麵追趕的人少了很多。雖然他們都能看到黑衣人就近在眼前,可是怎麽也追不上。本來這些人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可是在黑衣人的掌握下,跑出城之後就有很多人就累虛脫了,隻剩下一些功夫稍微高點的還在苦苦追趕。


    黑衣人見還有四五十名追趕的人,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那四五十人連忙停下腳步,調整呼吸,拿好武器。為首的是一黑臉大漢,站定之後想了想,覺得應該先交待幾句,就大喊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殺我們孫二爺。”


    這些人沒有一個人在現場看了當時的情景,話說看見的人也活不到現在啊。他們隻是聽跑出來的食客說有一個黑衣人殺了孫二爺。


    黑衣人看了看他們,冷笑了一聲,將腰中寶刀緩緩抽出。黑衣人的刀造型奇特,刀背很厚,有食指粗細。刀身也也很寬,足有四寸寬。可是刀長卻很短,隻有普通刀的一半長。這把刀的材質也很特殊,晶瑩通透,泛著一種金色的光芒,而是非金、非銀、非銅、非鐵,讓人稱奇。此刀刀鞘造型古樸,黑衣人一般將刀別在腰間。


    隨著寶刀出鞘,那四五十人都有些蒙了,按理說他們人多勢眾,往日裏在杭州或是做大爺或是裝大爺的人物,可是今天總覺的麵前的情景有些詭異,但是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一人、一刀,傲然矗立,雖人單勢薄,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十丈開外四五十烏合之眾手持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本來人多勢眾,但是卻在黑衣人的注視下畏首畏尾。


    雙方的對峙沒有太長時間,烏合之眾那為首的黑臉漢子勉強在黑衣人的氣勢的壓迫下調整了精神,大喊一聲:“殺!”


    就在一瞬,當四五十人正要衝過去的時候,黑衣人卻早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這一次每一個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黑衣人的相貌了。黑衣人的臉在他們每一個人麵前都毫無偏頗的停留下來,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黑衣人的眉毛,一根一根,清晰得可以數過來,也可以看見黑衣人的黑亮的眼眸,雖然望著他們,可是焦點卻投向了遠方。


    就在這一瞬之間,黑衣人已經走完了從第一個追趕者到最後一個追趕者之間的距離。刀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準確地回到鞘中,黑衣人輕輕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滴鮮血。


    “四十七個,這筆帳算在誰的頭上呢?”黑衣人飄然向杭州城的方向前行。而那四十七個追趕者卻再也回不去了。


    -


    杭州從來不會因為白天的一些瑣碎而失去了夜的精彩。西子湖畔最奢華的酒樓依舊人頭攢動,生意興隆。


    酒樓後麵還有一棟二層小樓,正對著西子湖,觀景視野更好,卻不像前麵樓那樣鼓噪。東側的會客廳中,一個穿著華麗的壯漢正左右手各攏一美女飲酒作樂。廳中四周罩著輕紗,火燭光線不是很亮,所以任何人隻要乍一看這個中年壯漢,都會大吃一驚:這不是白天死在酒樓的孫二爺麽?


    突然間窗前輕紗飄舞起來,這酷似孫二爺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來,連忙擺手讓兩個陪酒女子出去。門外閃進來兩個男子。


    進來的男子一個又高又瘦,黑麵長須,另一個又矮又胖,白麵無須。高瘦的向酷似孫二爺的人拱手道:“他來了。”


    那人說:“我知道,他今天肯定會來的。”


    矮胖的男子講話尖聲細氣:“今天他在杭州城把事情辦的太過招搖,而且死了那麽多人,日後肯定給我們帶來一堆麻煩。”


    “怕麻煩一開始就不要殺自己的弟弟。”白天那個黑衣人的聲音突然出現。伴隨著聲音,黑衣人從窗外飄落進屋。


    “當家的!”高瘦的男子一下子站在酷似孫二爺的人的麵前。原來這個酷似孫二爺的人就是杭州孫家米業的大當家,今天在酒樓死去的孫二爺的親哥哥。


    孫當家的看了看黑衣人,道:“銀票我放在桌子上了,殺他是我們的家事,這些你不需要多問。”


    黑衣人抬手拿起銀票,看了看說:“你的事情和我無關,殺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隻是今天有一點問題。”


    孫記米業大當家的道:“什麽問題?”


    “今天殺你弟弟的時候他的家丁在旁幹擾,所以不得已多殺了五十一個人。這筆帳也要結清的。”


    矮胖的人道:“你擅長暗殺,就算今天受到幹擾,頂多殺了他的四名隨從。完成任務你就可以離開了,為何還待在酒樓吸引眾多家丁捕快去追你,城外死的那四十七人完全是這次生意範圍之外的。”


    黑衣人不屑地說:“那些人我肯定不收全價,給你們半價優惠,趕緊把錢結清。”


    矮胖子依舊喋喋不休地說:“你今天把事情鬧得這麽大,給我們大當家的帶來多少麻煩啊!”


    黑衣人這才把頭轉向他,好像是才發現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似的。他道:“孫大當家的果然比弟弟有出息,請來的保鏢竟然是雲天手麾下的天罡地煞。孫當家一開始盡可以差遣他們二人去解決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


    孫當家的說:“他們至此是另有貴幹,再說兩位宗師又豈是我能差遣的了的。”


    “原來是有其他事而來的,那就和你們沒有關係了。孫當家,這個酬金……”黑衣人冷冷道。


    “這……”孫當家的看看天罡地煞,向他們求助。


    矮胖的再次開口:“我剛才說的不夠清楚麽?你……”


    他話音未落,黑衣人的刀就出手了。這天罡地煞也不是等閑之輩,矮胖子靈敏的一躍閃開,高瘦子抽出武器——黑鋼雙爪,直擊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一聲,竟然根本沒去管高瘦子的黑鋼雙爪,繼續追擊矮胖子。


    這個客廳還算寬大,三個人打鬥尚且可以施展開。可是黑衣人竟敢不去理會高瘦老者的進攻,讓天罡地煞大吃一驚。本來黑瘦子一直灌足力氣提防著黑衣人,他知道這個人的厲害,知道這一擊是奈何不了他的,隻是為了拖延一下時間。矮胖子躲過黑衣人第一擊的時候也指望高瘦子對黑衣人的糾纏讓他獲得一些喘息的時間。可是黑衣人的大膽進攻讓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一時間手忙腳亂都來不及拿出兵器。


    黑衣人的刀絕不會給對方留下一絲喘息機會的,矮胖子的大意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黑衣人的刀也絕不會不保護好自己的。他的身法先躲開了高瘦子的第一次進攻,待到擊斃矮胖子之後,寶刀劃了一個半圓,擊退了黑瘦子的第二次進攻。


    黑瘦子一見自己的同伴被殺,立刻停止了進攻。他說:“無行刀客,你今天算是和大帥結下了梁子。”


    “魔斧門大帥雲天手的確很有些本事,可是魔斧門的其他小醜就不值一提了。你大可以回去稟告你的大帥,看他願不願意為了這個矮胖子跟我結梁子。”黑衣人不再去理會現在隻能成為一罡一煞的黑瘦子,向米業孫當家道,“又多了一個,結清帳!”


    孫當家的連忙從暗箱中取出銀票,黑衣人看了看,放入懷中轉身從窗戶離開。


    屋中還剩兩個活人,一個死人,孫當家的說:“大帥剛才為什麽不出全力斃了這廝。”


    黑瘦子揭開人皮麵具,露出一張鬼臉麵具。在赤色的眼眶中兩個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老大不讓我們動手,說要留著他有用。”


    孫當家的說:“那剛才白麵罡煞死的豈不冤枉?”


    “不冤枉,幽魂二老今天殺了長髯罡煞。正好這白麵罡煞死了就算是去陰曹陪他師哥了。”


    “幽魂二老?”孫當家驚呼,“他們不也是魔斧門的人!”


    雲天手道:“幽魂二老近日神功大成,以前的趕屍大法,因為屍體本身質量不夠好所以威力不大,而且當時他們也驅趕不了厲害的屍體,現在神功大成就不一樣了,正好需要兩個武功高強之人的屍體。本帥便同意他們使用天罡地煞了。這樣魔斧門實力不僅不會減少,反而會大增,因為死人可是比活人更聽話的啊!”


    不多時,屋中多了一個羅鍋和一具漆黑的棺材。麵色煞白的孫當家的趕緊在魔斧門大帥雲天手的示意下退了出來。


    -


    濟南喬府裏麵有一處園林宅宇是喬逸生起居的地方。這裏一掃外麵的奢華和會客廳的殺伐,裝飾的極為簡單。木門磚牆都沒有上漆,園中種的也不過是時令蔬菜和瓜果。屋中牆上竟然沒有任何古玩或者珍稀獸皮,隻是掛了一幅畫,是一年輕女子的畫像。牆角斜立著喬逸生的長刀。刀旁掛著一條寬皮帶,上麵別著十二枚金鏢。窗前有一方桌,上麵除了筆墨紙硯別無一物。


    屋中喬逸生負手在畫像前長立不語。門外來了一個人,喬逸生從來者的腳步聲中聽出他是誰,道:“進來吧。”


    料德推門進來。喬逸生轉過身,看看料德的花白頭發,道:“你看剛才那兩個年輕人如何?”


    料德道:“一等一的高手,如此年輕卻又有如此修為,不愧是千鶴出身,看來千鶴真人不光本身修為驚人,調教弟子方麵也是武林數一數二的高人。更何況這兩人尚不足以代表千鶴護法的水平。”


    “哦?”


    “千鶴門下共有東南西北四大護法,南護法朱雀炎一直是千鶴對外的代表,他比白虎、青龍更早出師遊曆江湖,可見他實力應該更勝今天我們見到這二人。至於北護法玄武冥,乃是千鶴真人已故師兄普竹真人的唯一弟子,盡受真傳,家師曾言玄武冥的實力甚至可以躋身十大高手之列。”


    料德雖然武功很低,可是師承卻很有名。其師遊江先生武功雖然平平,但對江湖之事卻無一不曉。傳說那年,遊江先生曾與少林高僧秉燭夜評江湖一幹高手。據說那一夜曙光微現的時候,遊江先生用手蘸茶,在木桌上寫下了十個字,代表他親眼見過並認為是武功最高的十個人,這十個字後來流傳開來,所代表的十個人就被江湖人稱為是十大高手。


    說起來,這位遊江先生現在已經是一位一百二十歲的高齡的老人了。有這樣一位師傅,料德對江湖之事了解的比金鏢長刀喬逸生多也就不足為奇了。


    喬逸生哈哈一笑,道:“今天若是這個玄武冥來了,我倒要和他好好切磋切磋。這些年江湖出了好些厲害的角色,再加上以前那些雖沒入榜卻不可忽視的老家夥們,這個江湖開始熱鬧起來啦,哈哈!”


    料德笑了下,道:“老爺位列十大高手,修為已臻返璞歸真之境界。縱然江湖風浪再大,也難撼動金鏢長刀這四個字。”


    他頓了頓,繼續道:“現在邪派勢力猖獗,千鶴僅憑四大護法或難抵擋啊。”


    料德用了“抵擋”一詞,可見現在千鶴雖仰仗玉樹基業,可是武林正道勢力薄弱,隻是在與邪道之爭中處於守勢。


    喬逸生對他的見解並無異議。可以看出,除了料德口稱“老爺”之外,兩人的主仆之分並不明顯。其實數十年的交情,兩人早已似兄弟一般。喬逸生的兩個女兒,瑤兒和小珊也對待料德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叔叔一樣。


    “這次千鶴請我押鏢,或也印證了這種態勢。雖然千鶴在武林俠義人士之中振臂一呼可以應者雲集,而且邪道卻少有這樣俠義之士肯舍生取義,多是些見風使舵,仗勢欺人之輩,但是邪道的那些爪牙若不能悉數殲滅,日後勢必再次興風做浪。更何況其背後的核心人物又是那麽厲害。”


    料德道:“高手相搏就是以命相拚,無人敢說能全身而退。以前所有人都回避此事,就為避免無謂的損傷,可是現在真要舍命相爭,戰到最後也仍會有勝者。天下武林眾推十大高手為尊。一般武林好手從十大高手中任何一人手下都難以支撐一招。這十人相互較量雖各擅勝場,但根據以往的了解,我們還是可以排出十大高手之間的名次。


    “這頭把交椅我認為隻有憑借千鶴神功‘馭劍萬物’的千鶴真人和集古今武學之大成的絕技老人可以一爭。而剩下八人雖各擅勝場。不過我認為即便如‘天雷電精’這樣身懷驚世駭俗之技,恐也難以與五備盜跋爭一下第三把交椅。雖然正道領袖中隻有千鶴真人一人位列十大高手,邪道首領中也隻有五備盜跋一人位列十大高手,看似打了一個平手。可是五備盜跋的師傅就是絕技老人。除老爺之外,其他七人或亦正亦邪,或非正非邪,難以揣測以後的選擇,但是可以肯定,若是武林發生這麽大的紛爭,他們就如老爺一樣,是難以超然身外獨善其身的。”


    喬逸生走到桌前,提筆寫下:“劍、刀、影、鏢、佛、真、盜、絕、王、電”這十個字,然後道:“我剛入師門之際江湖就已經有三位爍古震今的高手,一位是現在還可呼風喚雨的絕技老人,一位是千鶴真人的師兄普竹真人,還有一位則是擁有詭異奇功的‘執掌劍魂’。我聽說絕技老人曾邀約‘執掌劍魂’比試過一場。可是那一役的結果卻無人知曉。隻是事後絕技老人就退隱江湖,而‘執掌劍魂’則下落不明。又過了不長時間,普竹真人辭世,而其師弟千鶴真人在天山之巔玉林峰上創立的千鶴門則成為江湖武學新泰鬥。又過了十年,絕技老人之徒五備盜跋創建了無悔教,事事針對千鶴。而直至許多年後,我們才得知‘執掌劍魂’老前輩早已辭世。若說我今生有什麽遺憾的話,那無緣得見‘執掌劍魂’當屬一件。”


    料德道:“家師曾與見過‘執掌劍魂’。家師曾言,‘執掌劍魂’雖身懷詭異奇功‘憑陵殺氣’,但是其人卻不似一個冷酷無情嗜血成性之人。相反卻是性情曠達,淡泊名利又非苦行僧的隱逸之士。


    “當年家師與他相遇於西湖畫舫之上,u看書 w.ukanshu.cm 他煮酒操琴,又吟詩作畫,身邊簇擁著一群歌妓。他曾畫一山水贈與家師,畫上有他親手所提長短句一首。我曾看過,至今不忘。上書道‘遊戲汙濁自樂,不為江湖所羈,終身不顯,以快吾誌’。


    喬逸生拍手道:“好個‘終身不顯,以快吾誌’,真是保全人之真性。看來這個‘執掌劍魂’竟是個完完整整之人!”繼而歎道,“此人心境讓我羨慕,某家又何嚐不想這樣不被江湖所羈絆。然而我和這個江湖都看不開啊。”


    過了好一會,喬逸生對料德道:“你去準備一下,我要押鏢去開封。”


    料德心中一緊,他早對後事看個明白,不禁上前一步,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隻是點點頭,轉身離去。到了門口,料德又停住腳,轉身對喬逸生道:“老爺,這筆鏢銀事關重大,我看不妨等羽少爺回來再做打算吧”


    喬逸生道:“我義弟羽言現正遊曆江湖,難尋其跡。再說就算尋到,召他回來也要花掉些許時日,現在可是等不得啊。”


    料德點點頭,道:“我會全力安排的。”說罷推門出去。


    這間屋子隻剩下喬逸生獨自一人陷入沉思。桌上的紅燭“嗞嗞”燒著,畫上的佳人表情依舊。喬逸生看著亡妻的畫像,數十載的輝煌在眼前閃耀,而一種回看身後空無一物的落寞卻也湧上了心頭。喬逸生抬掌輕輕拍滅蠟燭,屋裏的落寞就是屋外的黑夜,這落寞和這黑夜瞬間就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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