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鄭雲在思索一番後,清了清嗓子道:“少將軍,軍中講究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風神射作戰失利,理應受到軍法嚴懲,依律……當斬!”


    作戰失利,這個罪名其實很有彈性,並沒有明文記載究竟要處以怎樣的刑法!


    原因很簡單……


    統帥一職,除了把持大的戰略方向之外。


    還需平衡賞罰製度!


    沒錯!


    就是平衡!


    比如此刻擺在李光右的麵前,便是一個極為典型的問題!


    鄭風實力超群,孤僻自傲,平時與周圍袍澤的關係談不上太好。


    但!


    鄭風卻在北境的時候,冒死從匈奴狼族的鐵蹄之下,救過李光右的命,這才留下了暗傷!


    眼下他們埋伏秦軍不成,大家原本都揣著立得首功的心情,結果卻白折騰了一趟。


    這個時候,負責阻擊殿後的百人小隊,又在鄭風壓陣的情況下,全軍覆沒!


    甚至鄭風就連雁行戰馬都丟了……


    並且最重要的是,他們敗給的乃是秦國的刑徒兵!


    如此一來!


    從明麵上來看,鄭風的作戰失利之罪確實非常嚴重!


    丟了雁行戰馬,就等於丟了趙邊騎的顏麵,斬了並不為過!


    而問題就在於……


    鄭風救過李光右的命啊!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李光右還是把鄭風給斬了,軍紀確實嚴明了,可後續將士們會怎麽看李光右這個少將軍……


    將士們會不會覺得李光右刻薄寡恩?


    救命恩人說斬就斬!


    當然!


    從李光右的性格和為人來看,他也絕對不會想殺鄭風!


    但作戰失利到這種程度。


    這都不殺?


    趙邊騎的軍紀何在啊?


    以後再有同樣的將領作戰失利!


    斬還是不斬?


    斬了,那麽就是厚此薄彼。


    這麽一來,以後所有將領都不想著怎麽好好打仗,而是想著怎麽跟統帥搞好關係。


    因為隻要當了親信,無論犯下什麽樣的過錯,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曆史上無數的精銳軍隊,就是這麽腐朽的!


    因此!


    鄭風從前線成功撤離了下來,卻也給李光右出了一道難題!


    或者換一種說法……


    給鄭雲出了一道難題!


    畢竟李光右從軍並沒有太久,他的思維還停留在兄弟義氣的層麵上。


    而鄭雲卻不同,他乃是李光右的軍武引路人,不僅要幫李光右抓軍紀,更要教李光右如何懲戒下屬!


    “少將軍!”


    鄭雲拱手道:“風神射丟失雁行戰馬,敗於區區刑徒之手,此事有辱我趙邊騎威名!不殺……何以向曾經於雁門關外,拋頭顱灑熱血,用性命捍衛我大趙邊境的先輩們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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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趙邊騎號稱趙國四大強軍,能夠把北境狼族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這般赫赫聲威,靠什麽積累起來的?


    不就是靠老一輩趙邊騎用命堆出來的嘛!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


    滅中山,禦北境!


    使得所有趙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軍人當戰死於邊野,何須馬革裹屍!?


    “可風神射他是我兄弟啊!他救過我的命,同樣也是你的親兄弟啊!”


    李光右完全看不懂鄭雲的操作。


    更加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樣的局麵。


    但有件事他非常清楚。


    那就是鄭風,他絕不會殺!


    “少將軍,你還是太年輕了,軍法如山,縱然是親兄弟,作戰失利到這種程度,也必須得以死謝罪!”


    鄭雲據理力爭!


    李光右聞言氣的整個人都發急了起來:“鄭雲,你你你……你究竟想要幹什麽?退一萬步說,風神射作戰失利也是因為之前救我,導致身上留有暗傷,不然他怎麽可能被區區一個刑徒奪去雁行戰馬!?”


    說完。


    李光右便直接來到了鄭風的身後,一把扯開了後者的胡服!


    隻見在鄭風的腹部,裹著數圈麻布,血跡已經滲了出來!


    毫無疑問!


    方才鄭風強行用出的奪命三連射,牽扯到了傷口……


    眾多邊軍士卒見狀,皆露出共情之色。


    因為鄭風的身上,除了腹部的暗傷,還有胸口的刀傷,肩膀上的箭傷等等!


    這些傷口,全都是鄭風的勳章!


    也是他一路從一名小兵,爬到神射手的證明!


    “少將軍,受傷永遠不能成為作戰失利的借口,你看看周圍的那些老兵,他們哪個沒有在死人堆裏打過滾,又哪個身上沒有傷!?”


    鄭雲二話不說,也上前扯開了幾名邊軍老兵的胡服。


    所有人的身上,都布滿了各種傷口!


    霎時間!


    一股莫名的士氣,在全體邊軍士卒中蔓延!


    這是一種共情!


    更是一種共同的榮耀!


    “錚!”


    鄭雲頂的李光右無話可說,他緊接著便緩緩拔出了腰間的胡刀!


    “鄭雲,你敢!!!”


    李光右低吼一聲!


    這種時候,也沒什麽道理可講了!


    甭管什麽軍法如山,反正要殺鄭風就是不行!


    李光右抬起雙手,擋在了鄭風的身前,與持刀的鄭雲爭鋒相對了起來!


    隨即!


    “唰唰唰!”


    幾名老兵半跪於地道:“雲神射,還請您給風神射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


    話音未落!


    所有邊軍士卒全部單膝跪地:“我等皆請願,給風神射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


    旁側。


    幾名百人將麵麵相覷以後。


    他們紛紛拱手道:“大敵當前,還望雲神射小懲大誡,留風神射一命,給其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至此!


    全體邊軍士卒共同請願!


    所有人都做了紅臉!


    唯獨鄭雲當了白臉……


    但是沒辦法!


    誰讓他與鄭風乃是親兄弟呢?


    這個白臉,非得他來當不可!


    也隻有如此,才能既保住鄭風的命,並且還能把此次事件的負麵影響,在軍中降到最低!


    或許幾名百人將中,有聰明人已經看出來了鄭雲的苦心!


    但他們也隻會感慨鄭雲好手段!


    先鋒對決!


    秦軍確實獲得了小勝!


    卻反而激勵了他們全軍上下的士氣,使得他們更加鐵板一塊,砥礪同心!


    這便是將領的重要性!


    當然,這個將領指的是鄭雲。


    至於有著實際千人將頭銜的李光右,他稀裏糊塗便完美解決了此次的難題。


    他什麽都沒做,但又做的非常好。


    最終。


    鄭風被鞭笞五十,小懲大誡,以維護軍法依舊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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