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將我的長發吹得恣意飄飛,李羽的雙臂環著我的腰肢,安慰似地輕撫著我的脊背,在我耳邊低低地歎了口氣,說:


    “這又是何必呢?把自己弄得這麽痛苦,值得嗎?”


    我仰起濕漉漉的臉,吸著鼻子問:“你說什麽?”


    李羽再次深深地歎氣,溫柔地替我拭去臉上的淚痕,柔聲道:


    “不過就是當年一個渣男劈腿賤女的破事兒罷了,這種戲碼天天都在上演,沒什麽稀奇的。何況都已經過去十年了,早就應該淡了啊,為什麽你還這麽放不下呢?心心念念著報複他們,其實你自己也很痛苦不是嗎?我和姓倪的女人在一起,你心裏明明很難受,卻非要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你不壓抑嗎?咱們倆真的是……這又何必呢?”


    我僵僵地站在那裏,腦子裏一片混亂,又好似一片空白。


    李羽溫熱的呼吸拂在我的麵頰上,他在我耳邊低低說:


    “姐姐,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別再讓我做那種事了好嗎?我真的不願意違心地和那個惡心的女人……姐姐,你忘了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吧!他們算什麽?不過是一對奸夫淫婦,根本不值得你這麽勞心費神!我們倆好好地重新談一場戀愛,你說好不好?”


    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聽懂了,可是合在一起的意思我卻完全不能明了。我抬起頭,困惑地望著他,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你,在說什麽?”


    李羽平靜地看著我,清澈如水的目光閃動著溫柔的笑意。他清晰地,一字一頓道:


    “姐姐,我愛你。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我們倆——你和我,重新開始戀愛,好嗎?”


    我的心髒如擂鼓一般忽快忽慢地跳動著,半空中似有細細的音樂繚繞響起,我的淚大顆大顆滑落了下來。


    李羽的吻輕輕落在我的麵頰上,替我吻去臉上的淚痕;他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著我,溫熱的唇寵溺地含著我的耳垂輾轉吮吸,在我耳邊一遍遍低喚著:


    “柳眉,柳眉……”


    我的麵頰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可是被他親吻的整個耳朵卻是麻木的,毫無知覺。


    我那曾經小巧玲瓏飽滿可愛的耳朵,早已被鋒利的礁石割掉了一隻,現在這個不過是個假體罷了。


    那個在滔天的巨浪中上下沉浮的單薄身影,那一聲聲支離破碎的悲慘呼救,那地獄一般絕望的死寂……那些鮮血淋漓的恐怖畫麵在一瞬間無比清晰地堆疊在我眼前,我的全身猛然像發起了瘧疾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


    讓我放下?!讓我忘記?!他們是曾經殺了我和我寶寶的魔鬼啊,叫我如何能輕描淡寫地放下,一幹二淨地忘記?!


    李羽敏感地察覺到我僵硬的身體在不可抑製地發著抖,他更深地抱緊我,詢問地凝視著我的眼睛,有些不安地問:


    “柳眉,你怎麽了?你……是不是覺得很冷?”


    我掙脫了他的懷抱,轉身麵朝大海,自顧自將淩亂的長發簡單攏成一個馬尾,淡淡地說:


    “計劃照常進行。我怎麽想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做好你分內該做的就行了。記住你的身份,不要試圖幹涉我。”


    李羽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他訝然望著我,喃喃道:“不是幹涉,我隻是……因為愛你,不想看到你痛苦,所以……”


    我霍地轉身,直直地盯著他,冷笑道:“你愛我?小子,你才幾歲?老娘幾歲?你拿什麽愛我?你能懂得什麽叫恨,什麽叫愛嗎?!”


    我搖頭,惡意地笑:“不,你不懂。無知的毛孩子,勸你別去玩什麽姐弟戀,你玩兒不起的。姐姐經曆過的男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你這種生瓜蛋子是滿足不了姐姐的。啊,還有,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我包養了你,也就是說,你是我花錢雇傭來的。你拿了我的錢,就要替我去辦事,我們兩不相欠。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李羽茫然地站在那裏,黝黑漂亮的雙眸漸漸暗淡下去。良久良久,我聽到他喑啞的聲音微不可聞地說:


    “好的,我知道了。”


    我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情不自禁地轉身去看他。


    李羽的眼中是無窮無盡的哀傷,唯獨沒有一絲怒氣。他疲憊而憐惜地看著我,平靜地說:


    “我會按姐姐說的去做的。不過並不是因為姐姐雇了我,我拿了姐姐錢的原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去做件事唯一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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