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鳴天的嘴唇輕輕劃過我的麵頰,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從前,有個女孩,她的腰和你一樣細……”他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如囈語般幾不可聞,目光迷蒙如夢遊。


    “那個女孩也愛吃酸奶葡萄雪糕,對嗎?因為你之前用了個‘也’字。”


    我的手指輕柔地撫過他的眉心,唇邊是一縷溫柔至極的淺笑,目光涼涼地凝視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雙眸深不見底。


    “那個女孩呢?她現在去了哪裏?”


    “她……”潘鳴天的麵色越發蒼白,沉鬱的目光閃閃爍爍,似在極力逃避著什麽,表情痛苦而狼狽。


    恰在這時,忽然想起一陣敲門聲。


    潘鳴天似乎從某個夢魘中一下子驚醒過來,他立刻放開我,說了聲“是我讓人送牛排來了”。話音未落,人已經端坐在了遠處的沙發上,並迅速恢複了從容淡定的儒雅風度,好似風過無痕,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不過一笑,自去開門。


    出乎我意料的是,門口兩個小夥子居然抬了一大箱子牛排過來,冰包醬料黃油一應俱全,那冰包竟然還是冰冰涼凍著的;除了牛排,另還有滿滿一大袋子酸奶葡萄雪糕,也被他們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我手上。


    那兩個人隻是幫我把箱子抬進了門,就立刻離開了,一分鍾也不多停留,一句話也不多問。端的是訓練有素,極有眼色。


    我誠懇地向潘鳴天道過了謝,就開始興致勃勃地動手往冰箱裏塞牛排,同時嘴裏還叼著根雪糕,吃得津津有味。


    潘鳴天從臥室踱到廚房,負著手看我忙活,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看了一會,他忽然微笑著,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你都不問問我叫什麽,是做什麽的麽?怎麽完全……漠不關心?”


    我停下手裏的活計,驚訝地轉頭看他,疑惑地問:“我問這個幹嘛?你是做什麽的……這和我有關係嗎?”


    潘鳴天一時語塞,竟無話可答。默了片刻,他忽然縱聲大笑了起來,一邊欣欣然點頭道:“不錯,你說的很對。隻有這樣,咱們交往起來才沒有負擔,才能交往得長久。”


    “咱們……為什麽還要交往?!”我望向他的目光越發驚訝了,迸了好一會,才嚴肅而認真地搖頭,“這可不行,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潘鳴天一手扶額,良久,才無奈地笑道:“隻是普通朋友的交往罷了,這也不行?”


    隨即,他伸出手指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半真半假地笑道:“我現在都有點羨慕你男朋友了呢——有你這麽一個又漂亮又忠貞的女朋友,又善解人意,還會給他煎牛排等著他下課……”


    我撲哧一笑,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說:“這有什麽好羨慕的,這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每一對情侶每一對夫妻,大多都會這麽做吧。”


    潘鳴天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


    “是啊很平常,平常到它存在的時候,你都感受不到它的好。而這種‘平常’一旦失去了,也就永遠失去了。無論你的地位有多高,也是再找不回來了。”


    我低著頭,慢慢咀嚼著我手裏的雪糕。冰涼的碎冰在我口中翻轉消融,麻木了我的唇舌,我忍不住譏笑道:


    “既想要‘高位’,還想要‘平常’,是不是太貪心了些?我看您也並不缺美嬌娃投懷送抱啊,日子風流快活得很呐!何必還惺惺作態無病呻吟。”


    我的話說得尖酸刻薄毫不留情,潘鳴天登時變了臉色,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很是狼狽。


    他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端莊穩重的風度,勉強笑道:“你這丫頭說話好耿直,也好痛快。我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麽教訓過了……其實我車上那個女孩子……”


    我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又翻了個白眼,便自顧自去開了電腦看股票,把他晾在那裏不再搭理。表示姑奶奶並沒有任何興趣教訓他,更沒有興趣聽他什麽車上的女孩子。


    潘鳴天頗為尷尬,輕咳了兩聲,還是要把後半句話勉強說完。


    “那個女孩子,隻是我的一個學生而已……你知道有時候,人真是會寂寞的,也需要慰藉,哪怕隻是聊聊天……當然了,你這麽幸福的女孩子是難以體會到的……”


    不容他說完,我便嗤之以鼻:“什麽慰藉,說那麽多,還不就是上床嘛。”


    潘鳴天被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方長長地吸了口氣,悶聲道:“你說上床,也對……吧。不過我不是饑渴難耐的農民工,撲倒女人就是他們唯一的想頭。我說句拿大的話,如果我想要,會有大把的女人撲上來。但是我並沒有。”


    我哈的一聲笑出聲來,用手裏的雪糕棒指著他,道:“您和農民工當然有區別啊。農民工兄弟隻需要火車站旅館前站街的大嬸兒就成了,褲子一脫,滿足了!而您呢,您想要的是秦淮名妓,要琴棋書畫風花雪體貼入微。除了上床,您還想要能溝通溝通心靈,暢談暢談人生的。不過這種高級妓資源稀缺,於是……您寂寞了。”


    潘鳴天再次扶額,仰靠在床頭上,滿臉無力地看著我,虛弱地說:“你這個精靈鬼怪的臭丫頭!我究竟是遇到了何方神聖,您到底是哪路大仙?再說下去,我一定會嘔血三鬥,死在你床上了!”


    他本來就是坐在我的床上的,所以說這句話也不算錯,但是細一品味又有歧義,偏偏這種歧義還很曖昧。兩個人都察覺到了,不由都停了口。密不透風的臥室裏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氣氛越發曖昧起來。


    我哼了一聲,扭頭去看電腦,臉上紅紅的頗有幾分忸怩的小兒女態。


    潘鳴天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慢慢踱到我的背後,兩個手肘撐著我的椅子背,身子便跟著伏在椅背上,也望向我的電腦,一邊饒有興味地笑道:


    “咦?你還玩股票呢?”


    我白了他一眼:“怎麽,不行嗎?”,一邊在打開的交易軟件中開始連續買入思華科技——馬胖子告訴我的那隻股票。先是5000股5000股地買進,然後1萬股、兩萬股,最後一共買進了5萬股,合計5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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