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容沉著臉,盡量地克製了自己的情況,淡聲問他。


    她這一問,賀文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怔了怔,麵色茫然,蹙著眉頭反問她:“我跟寧寧?我們怎麽了?”


    “寧寧懷孕了!”


    謝嬌容淡聲回答。


    而話音剛落,賀文淵便不由地驚呼出聲:“你說什麽?寧寧她……她懷孕了?”


    他的反應讓不明事情真相的謝嬌容心裏驀地一個“咯噔”。


    “是不是你的?”


    賀文淵還在她前一句話裏沒有緩過神來,又陡然聽她再次詢問,不禁愣住。


    好一會兒,他才皺著眉頭反問謝嬌容:“她說是我的?”


    謝嬌容見他不否認,反而一臉小心的反問自己,心裏的怒意陡然間瞬添了幾分。


    “文淵,你真是糊塗!”


    嚴厲的語氣中分明地帶著一股努力克製過的怒氣。


    對謝嬌容來說,這怎麽能不讓她憤怒,又怎麽能讓她不生氣?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會讓安寧真真正正的成為賀家的人!


    “媽,我跟寧寧”


    “你跟她永遠沒可能!”


    賀文淵正要解釋,卻被謝嬌容不客氣的的斷。“不管你跟芳婷的婚姻是為了什麽,就算將來你們離婚,我也絕對不會接受寧寧成為我賀家的兒媳!”


    門外,因為回房時無意中瞟見書房房門的縫隙透出的光亮而悄然而至的安寧聽到謝嬌容絕決果斷的話,不由地眉頭緊皺。


    一股強烈的怒意充斥滿她的心房。


    “媽,你在說什麽?”


    賀文淵完全搞不清楚現在的具體狀況,一會兒安寧懷孕,一會兒又他跟安寧沒可能,她是怎麽會突然間把自己跟安寧扯到一起的?


    “總之你記住我的話!”謝嬌容強調。


    賀文淵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說:“媽,你想太多了!”


    謝嬌容看了他一眼,默了幾秒鍾,忽地神色軟了下來,同時軟下來的,還有她的語氣。


    她輕輕地歎了一聲,說:“我知道,因為她爸爸的事,你一直覺得你父親虧欠她,咱們賀家虧欠她,所以想要替賀家還債!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該做的也都做了,讓她進了賀家,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這一生衣食無憂。再大的虧欠,這些已經足以彌補,不是嗎?”


    站在門外的安寧原本已經準備轉身離去,卻在聽到謝嬌容提到自己父親的時候,又驀地停了腳步。


    心中的怒意還未來得及消退,新的疑惑又蒙上了心來。


    爸爸?虧欠?賀家?還債?


    抓到這幾個重點詞,安寧心裏疑惑極了。


    而接著,謝嬌容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


    “的確,當年如果不是安廣金站出來幫你父親頂了罪,賀家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輝煌,也許病死獄中的就是你的父親。但是安廣金去世,也不是我們能夠預料能夠控製,誰都不知道他會突然生病,還一病不起直到最後去世。這些,都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去補償,花多少錢,即使一輩子養著寧寧,我都不在乎,但我唯一不能接受,也不會接受的就是她成為賀家的兒媳!不要問我原因,因為沒有原因,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原則問題!”


    事實上正如謝嬌容所說,不會接受安寧成為自己的兒媳真的沒有什麽具體詳細的原因,也真的隻是原則問題而已。


    說到安寧父親的事,賀文淵的心情就很沉重。


    一直以來,背負著賀震留下的人情債的賀文淵活著並不輕鬆,尤其是出生便沒有了媽媽的安寧,安廣金的離世對她來說幾乎是天塌地陷。


    賀文淵至今還很清楚的記得在醫院裏,安寧和安廣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聽見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悄無聲息,看見他起伏的胸膛突然嘎然而止,看到儀器上的高低不平的波紋變成一條直線,隻剩下一陣長“嘀”不止的聲音……


    也許真的沒有什麽比親眼看到自己唯一的親人永遠地離開自己更讓人痛苦的事情了吧……


    他甚至每每想到那天,耳邊都會隱隱的,像是還能聽見那時的安寧的哭泣聲一樣。


    那是肝腸寸斷的聲音……


    “文淵,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疼愛寧寧,可是現在你是芳婷的丈夫,不管你們當初因為什麽而結合,至少在這個期限之內,你們是法律上認定的夫妻。而且你應該清楚,如果芳婷知道了這件事,對我們會有怎樣的影響,所以……在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趕緊處理掉。這兩天你先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陪寧寧去趟醫院,把孩子做了!”


    謝嬌容認真而又嚴肅的說著,而在她眼裏,她似乎就已經認定了安寧的孩子是賀文淵的一樣。


    除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外,還直接為安寧做了決定,打掉孩子!


    至於門外的安寧,她在聽見自己的父親是為什麽而死去的時候,後麵的話她就已經一個字都沒再聽進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裏的,隻是在回到房間後,她便趴到床上將臉埋在枕頭裏狠狠地大哭了一場。


    她一直以為安廣金是因為做了不好的事觸了法律,所以才會坐牢,最後病逝,她也以為賀家這麽厚待自己,是因為安廣金當時跟著賀震吃苦耐勞不求回報,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父親的死竟然是為賀震頂罪。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可是想想,謝嬌容是這個家裏最具權威的人,又是和自己兒子的對話,怎麽可能會有虛假?


    安寧思緒變得混亂不已,隨後她又想到賀震當時給自己的銀行卡,那裏麵的兩百萬自己曾經疑惑了許久,雖然當時的賀震給了自己聽似合理的解釋,但現在想來,當時的解釋真是漏洞百出,反倒是現在,如果用在解釋那是他對自己的補償上的話,反而變得更加合情合理。


    想到這裏,安寧心裏不禁又痛又怒。


    並且除了痛和怒,更是有一股恨意油然而上。


    尤其是想到謝嬌容一口一個絕不接受自己成為賀家兒媳,甚至還要讓賀文淵帶自己打掉孩子的時候,那股恨意就變得越加的明顯與深刻。


    雖然這個孩子本來就是肮髒的產物,不用人說她也絕對不會把他留下來。


    可是自己心甘情願的打掉是一回事,不知情地認定為是賀文淵的孩子而強行要求她打掉又是另外一回事。


    謝嬌容以為這是賀文淵的種,可她卻毫不猶豫的要他帶自己做掉這個孩子,嗬……她的心可真夠狠的,即便真的是賀文淵的血脈,她都可以做到毫不留情,更不會心慈手軟。


    安寧笑了笑,眸光冰冷,陰陰的,仿若一口深沉的古井。


    懷孕的事安寧和謝嬌容還有賀文淵都沒有聲張,而賀文淵也特地單獨找了安寧。


    “你懷孕了?”


    賀文淵甚至沒有用太多的語言做前情鋪墊,便直接進入了主題。


    在他麵前,安寧原本就很少會做隱瞞,更何況自己也已經知道謝嬌容已告訴他的事,於是她也坦然回答:“是。”


    “是那件事……?”


    “是!”


    盡管安寧並不願意提到那件令她倍感屈辱的事,但她也並不回避。


    “怎麽會?第二天不是吃過藥了嗎?”賀文淵實在不能想,緊急避孕失敗這種事,居然會那麽倒黴的讓安寧碰上。


    “本來就不是百分之百會成功,我正好就那麽‘走運’中招了……”


    安寧苦澀的笑了笑,語帶自嘲的說。


    “你跟媽說是我的?”賀文淵問他。


    說起這個,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也有些窩火。尤其是想到謝嬌容說的那些話的時候,她分明就是一口認定孩子是他的態度。


    而能夠讓她這麽誤會的,除了安寧主動承認之外,他實在想不出來精明如自己老媽,怎麽會有這麽無稽的判斷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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