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醫生的話,紀遠不由複問。


    醫生點點頭,說:“雖然不知道病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的身上有抓痕,似乎是……總之病人現在情緒不穩是正常反應,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好好陪著病人,有什麽事及時通知護士和我。”


    醫生的話隻說了一半,到於另外一半,他不能說得太直接的原因是因為他還不能完全確定。


    路兮琳身上有抓痕,以及抓痕出現在胸部和腿側的地方這兩件事,都是護士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發現,然後匯報給他的,而他沒有詳細地檢查路兮琳的身體,所以不敢妄下定論她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暫時通過抓痕和路兮琳的情緒反應來推測。


    紀遠聽出他話裏的含糊不清,於是蹙著眉追問他:“似乎是什麽?”


    醫生看看他,本不想把話說得太清楚,至少在還沒有細致的檢查之前給他確切的回答,但紀遠隨後的追問讓他終於招架不住。


    他以為紀遠是路兮琳的男朋友,所以他能夠理解紀遠的心情,於是也不再隱瞞。


    “病人也許剛剛經受過人身侵害!”這是他能夠給紀遠的最為委婉的回答了。


    而紀遠聽罷,心裏不由一驚。


    “你說什麽?人身侵害?”


    這話無論再怎麽委婉,他也聽得出來是什麽意思,可是他怎麽能夠相信,怎麽敢相信?


    醫生一臉遺憾的點了點頭,安慰他說:“我知道這種事對誰來說都很難接受,所以無論如何,現在你一定要多關心病人,多陪她,盡量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要讓她再想這件事情!”


    語重心長的語氣,好像是已經確定了一般,醫生完全忘了自己也不過隻是做了一個假設而已。


    而他說話時,更是完全地認定了紀遠是路兮琳男朋友的身份。@^^$


    紀遠對此也不多做解釋,隻是對醫生的話如同被驚雷擊中一般。


    人身侵害……天……怎麽會,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


    離開醫生辦公室,他心神恍惚地回到病房。


    病房裏,路兮琳依舊一個人抱著膝蓋蜷縮在床頭的地方。


    雖然已經不再激動的喊叫扔東西,可是誰接近她,她便會表現出極強的自我保護欲。!$*!


    護士對這樣的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們不能隨便給病人打鎮靜劑,更何況路兮琳的情況也還達不到打鎮靜劑的前提。


    兩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見紀遠進來,其中年齡稍長的護士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麵前說:“病人情緒不穩,但我們不能對她用鎮靜劑,所以還得靠你,這個時候,我想她更需要你的安慰!”


    不管發生了什麽,她們知道,對於病人現在的狀況,隻有她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而在她們眼裏,現在那個最能起到作用的人便是眼前的紀遠。


    護士離開後,紀遠忙斂了心緒走到床前坐下。


    路兮琳垂著頭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似乎沒有注意到紀遠的靠近。隻是在紀遠伸手觸到她身體的時候,她卻忽然像是觸電一般,驚叫一聲,然後連忙彈開。


    “不要碰我,不要……走開,走開……”路兮琳一邊躲,一邊驚慌的叫著。


    但這一次,紀遠沒有像之前一樣聽話地起身離開,而是直接繞到床的另一邊,一把抓住路兮琳的肩膀,任憑她雙手在自己身上胡亂的揮要,他也牢牢的沒有放手。


    “芳婷芳婷,看著我,我是紀遠,我是紀遠!”


    他一邊說,一邊強迫路兮琳直視他的眼睛。


    路兮琳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但是神色卻因為他的話和他堅定的語氣微微一怔。


    紀……遠?


    “紀、紀遠?”想著,她忽地安靜下來,目光怔怔地望著麵紀遠,口中喃喃出聲。


    “是,我是紀遠,我在這裏,芳婷,是我,是我!”


    紀遠看到她的反應聽到她的話,又連忙說道。而說著,更是一個收臂的動作,將路兮琳緊緊地擁進懷裏。


    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就像賀文淵的懷抱一樣。


    路兮琳恍惚之間,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忽然鼻頭一酸,眼淚便“唰唰”的流了下來。


    她在他的懷裏痛哭失聲,身子更是在他的擁攬下不停地顫抖著。


    她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紀遠聽到她的哭聲,心疼得像是碎掉了一般。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如果她真的遭遇了那種不堪的事,他不敢想,此時的她是怎樣的心情。


    所以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緊緊的抱著她,讓她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路兮琳哭了很久,但到底有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紀遠也不知道。


    而整個過程裏,她一句話都沒說,紀遠也沒有打斷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哭得累了,紀遠這時才終於有機會跟她說話。


    但他不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甚至連為什麽賀文淵不在這種問題都不敢問。


    於是他隻好胡亂地找了個話題。


    “要喝水嗎?”他問。


    路兮琳搖搖頭。


    “那……”


    紀遠繼續開口,可是剛說了一個字,他卻是不知該如何繼續後麵的內容,而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這麽語言匱乏的時候,而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麽,都不是最佳時機。


    所以頓了兩秒,他才接著說道:“那好好的睡一覺吧……”


    路兮琳點點頭,可是就在紀遠為他揶完被角準備轉身去旁邊的陪護床的時候,路兮琳卻將手從被子裏伸出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紀遠……”她低低的喚了他一聲。


    “怎麽了?”紀遠扭頭看她,柔聲問。


    “紀遠,你……為什麽不問我?”


    “問你什麽?”


    “問我為什麽哭,為什麽一個人……”


    紀遠愣了愣,心裏陣陣的發疼。


    事實上他已經問過了,隻是沒有收到回答,而現在,他不能問,也不敢問了!


    “不管為什麽,我隻要看到你現在好好的就足夠了!”


    紀遠反手握住她的手,重新坐回到床沿上,溫柔的對她說道。


    路兮琳心裏一暖,眸中竟是又瞬間湧出淚來。


    她一哭,紀遠就會莫名的慌神。


    或許在麵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她的眼淚總是更容易影響自己的心情和情緒。


    他伸手拭去路兮琳眼角的淚水,心疼的哄著她:“好了別哭了,好好睡一覺,就什麽事都過去了!”


    除了這樣,他還能再為她做些什麽呢?


    “紀遠……”路兮琳努力地抑了抑自己的情緒,喃喃的說:“真的會過去嗎……”


    “會的,會過去的!”紀遠堅定的回答她。


    路兮琳咬著唇,繼續說道:“我好害怕……我怕文淵他……”


    她不提賀文淵倒也還好,她這一提,紀遠卻是不由地有些來氣。


    以路兮琳對他的感情,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的應該是他賀文淵而不是自己才對,可是一直到現在,賀文淵都沒有出現。


    想到這裏,紀遠一時忍不住,便脫口而出,問:“賀總人呢?”


    聽他這麽一問,路兮琳不由一怔,連忙起身讓紀遠幫她拿了手機。


    手機上,沒有未接來電的顯示,這讓她心裏一疼,眼淚瞬時變得更加洶湧。


    文淵……你還在醫院嗎?還在陪著安寧?


    嗬……想著,路兮琳垂下眼眸狠狠地抽了抽鼻子。


    “他……他在、在安寧那裏……”路兮琳強忍著心裏的疼痛說完,便將臉埋進手心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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