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曼覺得自己在發抖。


    剛才韓疏影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說坐副駕駛的是司機的老婆。偏偏洛航還叫她坐過去,這不僅僅是否認他們的婚姻,還要把她推給另外一個人!更準確地說,是推給他洛航的下人!


    在他眼裏,她就這麽不配做他的妻子?


    何曉曼拚命咬住下唇,才沒有發出聲來,是,他洛航是明擺了要侮辱她,她有什麽辦法,她爸爸還在病房等著錢用呢……


    “怎麽,不上?”洛航已經坐進車裏,韓疏影收線走回來,上車坐在洛航身邊。


    洛航看了下窗外,何曉曼還站在那裏。他按下車窗,沒好氣地說,“不上你就呆這兒吧,要出了事,那也是你活該!”


    話說完,“砰”地一下,車門關緊。


    絕塵而去的車,在視野中漸漸就隻剩下一個黑點。


    就隻剩下何曉曼一個人在路邊等著打車,她急切想要找個地方處理一下傷口和髒亂的衣服。


    太陽是越來越烈了,沒有空調的地方,汗水黏著衣裳,都貼在身體上,到處都是雪白,雪白的光,滿目焦灼,頭昏目眩,何曉曼知道自己是要中暑了……


    手機忽然響了,是主編的電話:“曉曼嗎?在哪裏?韓疏影指定你采訪她,就今晚——趕得到嗎?”


    韓疏影指定她采訪……何曉曼覺得眼前一陣一陣地黑,她不得不蹲下去,吃力地回答:“不、不行,我趕不到……”


    “趕不到?曉曼,你這樣不行的!人家韓疏影好不容易答應接受我們的采訪,她指定了你,你怎麽能趕不到?你要是趕不到,以後也不用回來了,就這樣,好了我掛了,晚上七點,金穀園!”


    “喂、喂!”何曉曼拚命地喊,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


    不、不行,她必須和主編談談,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雖然掙錢不多,但是至少、至少也是條後路,要是這條路也斷了,所有她的開支都隻能來源於洛航,他要是真的斷了父親醫藥的供給……


    何曉曼試圖想要打電話過去,但是手一直在抖,眼前視線模糊,已經看不清楚手機上的按鍵——


    “曉曼、曉曼你怎麽在這裏,曉曼、曉曼你怎麽了!”一個急切的聲音,可惜何曉曼已經聽不清楚是誰。


    不管他是誰了……何曉曼倒下去的時候忍不住悲哀地想,不管他是誰了,總之不會是、總之不會是洛航。


    葉連韶一把抱住何曉曼,她的身體好輕,他驚訝地想。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學畢業不過兩年,怎麽曉曼瘦成這樣了,在這麽偏僻的地方,一個人在這麽大的太陽底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連韶是何曉曼的大學同學。大學時候何曉曼就很風風火火,她是那種強勢而能幹的女生,永遠生機勃勃的樣子,說起自己的新聞理想來兩個眼睛都發光。葉連韶以為她是獨身主義者,隻敢把愛慕深深埋在心裏。


    沒想到畢業之後還有重逢的機會——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重逢。


    如果不是今天他過來辦事湊巧碰見,她暈倒在這裏,會發生什麽意外都不知道。


    “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葉連韶心疼地說,昏迷中的何曉曼並沒有聽見。


    昏迷中的何曉曼也並沒有看見送走韓疏影之後去而複返的洛航。洛航把車開回來,沿路卻沒有看到何曉曼。


    這個地方偏僻,附近不好打車他是知道的。


    洛航搖下車窗問附近的保安,保安回答說:“何小姐嗎?何小姐被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了?被什麽人接走了?洛航問保安要了監控視頻來看,視頻裏一個年輕男人摟住何曉曼的腰上了車。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何曉曼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整個身體都軟靠在男人身上。


    洛航覺得自己心裏的怒火,比這天的太陽還要炙熱,他立刻拿出手機來,撥通了電話。


    “喂?”接電話的果然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曉曼你的電話。”


    手機大概是被遞給了何曉曼,電話裏傳來何曉曼嬌喘的聲音:“……誰?”


    “我。”洛航覺得自己肯定是燒過了整個銀河係才能保持住鎮定地說出這個字。


    “……你、你是誰?”


    “洛航。”


    “洛……洛總啊。”


    洛總?


    洛總!


    她現在喊他“洛總”了!明明半個小時錢還喊他洛航!是因為她旁邊那個男人的緣故嗎?好手腕、好速度!果然不愧是何曉曼!洛航咬著牙冷笑:“何曉曼你有種!你給我等著!”


    “哢擦”一聲,電話掛斷。


    電話那頭的何曉曼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還在迷迷糊糊中,迷迷糊糊接了個電話,她還以為是在做夢。


    她不知道自己中暑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昏迷過去,就更加不知道葉連韶在她錢夾裏找到了洛航和她的親密照,也不知道葉連韶放下她,就出門買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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