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滴在了大地上每一寸土地裏,揚起的黃沙像是一幕長長的沙瀑跟隨在疾馳的半新軍卡後麵,藏青色的牛皮布簾子在風沙中抖得簌簌作響,風撲打著牛皮簾子,卷起一角,露出裏麵堆得整齊的木條裝釘得箱子,和環胸歪著頭枕在木箱上打盹的龍景天。


    數日前,龍景天在雇傭軍嚴密監視下,沒能成功逃脫遁走,隻能惶惶不安中等到傍晚頭領再一次撥通擇木的電話,慶幸的是擇木為防萬一,在短短一天內湊夠了五十萬美金。


    雇傭軍頭領在確定贖金入賬後,也遵守了承諾,翌日在亨利一批人出外購買生活物品時,他被塞在其中的一個木箱裏,直到通過了小鎮處的關卡檢查,車在風沙滿天的黃土高原裏顛簸了半日,才在傍晚紮營的時候,把他放了出來。


    在經過數日的顛簸,龍景天在和一行人差不多混熟了。


    一同前往隔壁市購買生活用品的人裏,除了亨利,還有一個叫做傑克的大胡子,傑克是個典型的美國人,一口生硬的美式中文,每次叼著雪茄時,總是愛露出一口黃牙,然後用自以為很帥氣的表情斜勾起嘴角,喊出龍景天的名字,然而發出的確實“舔”的音,龍景天每次聽見這個字,總是三排黑線流下來。


    晚飯是大鍋頓土豆牛肉,餓了一下午的三個人,每人一大飯盒的食物,都悶頭狂吃。


    “亨利,你這肉裏麵放的鹽少了,吃起來沒啥味道,”龍景天把最後一塊牛肉混著土豆泥一起塞進嘴裏,大力咀嚼幾下吞了下去,拿起勺子敲了一下飯盒邊緣,評點著亨利主廚的廚藝。


    亨利哼哼唧唧的埋頭吃完,拿手背隨意擦了一下沾了土豆泥的嘴唇,然後把勺子放進飯盒裏,朝龍景天遞過去,靦腆的笑著,“我是跟我嬸嬸學的廚藝,還不太熟練,下次回家的時候一定讓嬸嬸再給我糾正一下,”龍景天自覺接過飯盒放在身邊。


    “今晚輪到我洗碗了,大胡子你吃的這麽幹淨,還真是節約用水,”對麵的傑克吃完,也把飯盒遞了過來,捋了一把沾了湯水的胡子,又拿大手擦嘴,龍景天接過飯盒打趣道。


    篝火燃燒得差不多了,龍景天拿水撲滅了火星子,取下三角架上的陶罐,往另一邊的一個小型的湖泊去,那裏的水很清,幾個飯盒沒用多少時間就清洗幹淨了。


    回來時,亨利和傑克都上了車,兩個人照常睡在車頭車廂裏,龍景天一人睡在後麵的貨櫃裏。


    簡單的其他兩人打過招呼後,龍景天就爬上了後麵的貨櫃裏,取出睡袋,這是臨走時雇傭軍頭領送他的,盡管初春的黃土高原冷如寒冬,一進入睡袋裏,龍景天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溫暖包裹著,剛被湖水凍得鑽進痛的手指,也漸漸的吸收了溫暖,不再僵硬和刺痛。


    貨櫃裏沒有燈光,隻有一隻小小的太陽能手電筒從夜幕降臨就一直打開著,一團柔和的黃色光圈在昏暗的空間裏,照出一小塊的昏黃的地方,打在木箱上的光,落在罩著貨櫃的遮雨布上,印出深淺不一的方形輪廓的陰影。


    累了一天的龍景天困得實在受不了,上下眼皮粘合得睜不開,半夢半醒得時候,車子外麵有腳步聲響起,聽起來有不少人,是那種特有的軍靴踩在黃沙裏帶著稀碎的碾磨聲,腳步聲不近不遠,聽動靜是朝這邊走來。


    “咚咚咚,”車頭那邊有人敲了幾下,然後聽見亨利小聲傳話過來,“天,有人來了,快藏好。”


    龍景天敏捷得起身翻到身後高疊的木箱上,伸手去打開最裏麵凹進去的一個木箱的蓋子,然後側翻滾進去,拉好蓋子蓋上,屏息凝視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龍景天藏身的木箱靠著最外麵車壁,遮雨布的一角不知道被什麽戳破了,剛好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破洞,木條釘成的箱子透出半個手指寬度的縫隙,恰好正對著那個破洞,能讓龍景天看清楚外麵發生的事情。


    軍卡不遠處有一隊人拿著手電筒往這邊照,手電筒的光四下亂掃,手電筒的光漏進來劃過龍景天的眼,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車外的人用一口純正的英文喊到:“你們是誰?”


    聲音很陌生,是來人問話。


    “自己人,自己人,我們是賀氏集團在雙魚鎮的雇傭軍,瑞利您知道嗎?light雇傭軍,知道嗎?那是我叔叔的雇傭軍,”有人推門下車,隨即是亨利急促又緊張,示好的聲音。


    “你們是那家的人吧?我們在雙魚鎮見過你們的代表人,咱們都是和格式做買賣的人,也算是朋友了,放下槍,放下槍,”一陣整齊的拉栓上膛的聲音,十數隻槍口對上了亨利和傑克。


    “你們說是你們light雇傭軍的下屬,有什麽憑證?要知道雙魚鎮可是處於腹地,方圓百裏都沒人,你們這一輛卡車出現在這裏太奇怪了吧?”對麵走出一個人身著迷彩服,持槍謹慎的對著幾步外的亨利兩人。


    “這樣我們給我叔叔通個電話確定一下,你看行不?”亨利雙手做投降狀,貼著卡車車身往旁邊挪了一步,頭頂上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一雙明亮警惕的眼正從那裏射出一道道光。


    “用我的,”對麵領頭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手機,甩了出去,在半空拋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後,準確的落在了亨利的懷裏。


    亨利拿著手機的手止不住的發抖,他跟著叔叔出來也沒幾天,連槍都沒碰過,陡然被對麵一堆槍口頂著,他怕得心髒都快跳出胸口了,旁邊的傑克卻比他鎮定很多了,瞥見他雙手抖得都快把手機抖到地上了,一把把手機抓過來,飛快得撥通了電話,嘟嘟嘟幾聲,頭領瑞利的聲音響起。


    龍景天目光緊緊地跟在來人的領隊臉上,他的手微抬,接近胸口,借著電筒光透在身上的光,看清楚了他下半張臉,薄唇微揚,尖尖的下巴,還有狹窄的鼻翼旁的一顆朱紅痣。


    龍景天渾身猛的一個冷顫,這人的半張臉?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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