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乃是禦前帶刀統領衛國忠,自少跟在姬禦宇身邊,極受寵信。他修的是類似於金鍾鐵壁門的法門,喚作《寶塔金身》。這法門來源已不可考,但通篇都沒有進攻的招式,所有都用來防禦,修到最終,會幻化成一座金塔。


    金塔撞進去,便封住了李苦的進攻路線。


    衛國忠雙臂在胸前交叉,發出人熊般的低沉的咆哮聲,金色的塔身更加顯眼,將他通身也渡了一層,整個如燦燦的金甲天神。


    李苦早就看到昔日的同窗,自己當初替了他去阿修羅界出生入死,然而他此刻的眼中,卻絲毫不閃半點舊的情誼的光彩,心更加的冷,但還是忍不住地罵道:“狼心狗肺!”


    舊長笛從他手中一轉一擺,往前地戳去,隻聽“嚓”的一聲脆響,那寶塔整個就裂開,衛國忠慘叫一聲,猛地往後飛退了去,重重摔在了那群凶人的前麵,嘔血不止,意識更是在昏迷和清醒之間不斷幻滅。


    他是怎麽也想不到,當年一起入學,一起結業,同樣曆經風霜雪雨,到了如今,卻仿佛連對方一根手指都接不下來。他簡直很生了嫉妒。這嫉妒在他重傷之前,就啃噬著他的靈魂。


    “人界的皇帝的禦前帶刀統領,”一個通身華服,皮膚是詭異的蒼藍色,額上生著尖銳獨角的鬼人站了出來,輕蔑地居高臨下,“竟然這麽的弱小,連我荒燭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這一眼就能辨認,是個血統純正的鬼族,蒼藍色的皮膚與額上獨角,都是鬼族中尊貴的象征,並且必然是鬼蜮酆都的大鬼物。


    他很快不理會,隻拿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姬紙鳶看,簡直恨不得連魂兒都飄過去,好看個仔細清楚。


    那邊廂還未結束。


    兩隻的手臂如鋼鐵般隆起,不知給空間增加了多少的壓力。那鬼頭大環刀在期間就閃爍了橙黃與碧藍的光,劃破虛空,則如同塗上了油漆般醒目。


    色調漸漸的模糊了去,如雷一樣的狂喝卻響起來。無形的氣域,跟李苦分庭抗禮,所爭的最終也是元神之力的高下。


    “李苦,吃老夫一刀!”


    這雙彩的霓虹,驟然間地拔空,如重影的蒼龍衝天飛起,掙破了無數重天,向九天十地發出昂然的咆哮。


    “斷覆山海!”


    神境還不成熟,但他的刀,酷烈而且狂暴,仿佛有萬頃的巨力傾覆下來,被砍斷之前,恐怕會先一步被碾碎。


    多麽沉重的一刀。


    李苦的神色如常,不過卻首次地騰空,迎向那排山倒海的巨力,仍以舊長笛點出去,虛空肉眼可見的出現一個棚狀,可見的瀕臨崩潰之勢,在長笛與大環刀碰撞的一刹那抵達臨界點。


    先是難以形容的悶響,如有一根一根的弦崩斷,最終的連成一片。


    鐵腕神臂的臉先憋成了豬肝色,跟著七竅都滲出血跡,雙臂寸寸縮小,最後終於抵擋不住,悶哼著飛退開去,摔去到了路邊的白燁樹林裏,動也不動地躺著了。


    李苦看也不看一眼,順勢就朝黃麟車駕飛去,舊長笛以劍勢抵去,快要到時,龐大的氣機的波蕩,卷動了薄雲,形成一個可觀的窄域,並隨著逼近而不斷縮小,幾乎要將車駕給箍成齏粉。


    車裏人再不動,黃麟馬就要先一步遭殃。


    這可不但是他的身份的象征,而且舉世都難再找出同等樣的來。他自然不能不動,速度之快,幾乎超越了思想。


    在觀者不能反應的速度,即前一刻還想著他會不會出來,這同時他已然動了。


    迎著舊長笛,頭戴平天冠,身穿金黃袞龍袍的姬禦宇閃身而出,用了他手掌推出來,就暫時擋住了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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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苦,朕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竟敢違抗!”珠簾後的一張平板而無稀奇的臉,在此刻充滿了怒憤,就滿溢著令人膽寒的威嚴。


    “我遊曆人間二十載,”李苦喃喃又似乎痛恨地說道,“早經領悟到,這方天地,這可憎的世代,無人能夠讓我用命,你姬禦宇,又算個什麽東西!”


    舊長笛陡然間一震,從一端噴薄而出的,竟是極濃極厲的劍光。


    底下人隻看到薄雲裏的景況驟然間模糊,仿佛都被劍光給絞成了粉末,蒙蔽住所有的探視。


    這同時,那鬼族卻不關心,仍看著姬紙鳶,隻覺越看越喜歡,趁這時候,他突然對自己手下下令:“快,跟你們的主子我殺上去,搶了那女人,統統有賞!”


    “衝啊!”妖雲邪霧之中,就衝出一幫子小鬼,向姬紙鳶的車駕浩蕩而去。


    姬紙鳶無聲地握住,雨霖鈴顯出來。


    “主公不忙,交給屬下即可。”


    魏然不慌不忙地去到馬頭前,避免大馬受驚躁動,驚擾了主公,然後才用了如電般的雙目,射出去,那些個小鬼,感知稍微敏銳的,臉色便是一變,停了停,卻被後頭的撞著前進。


    “天地浩然有正氣!”


    空氣中流轉著無形的氣域,宛如絕殺的咒語一樣,近到十丈內的小鬼,突然的化為了齏粉。這不是形容,是真的在無形的力量中化灰飄散,眨眼就死了上百個。


    後頭的驚恐頓住,頭領鬼族先是輕蔑,但撞了進去,感覺到渾身鬼氣被無形的力量急速消磨,很快到了血肉,如不是修為深厚,早跟小鬼一樣下場,這才知道厲害,便又即刻的退出去,知道遇了克星,也終於不敢近。眼看美人就在眼前,卻仿佛隔了一道天塹,他麵色變了又變,心有不甘地道:“這人是誰,怎的如此厲害?”


    “浩然正氣的魏然!”一個小鬼驚恐地道,“都督,這人是魏然,您的叔父,當年就是死在他手裏的!”


    “魏然,你就是魏然!”那鬼族勃然大怒,展露獠牙發出凶惡的吐息,“我的叔父待我極好,你竟敢殺他,就是犯了不赦的大罪,我記住你了,我記住你了!”


    “荒燭,你再不來行動,我就把你手底下小鬼殺光。”


    薛狂不知何時冒出來,他的目光在姬紙鳶身上停住,玩味地笑著,“好個名花榜榜首,這世上能比我大師姐還要美的人,真的罕有;但我能感覺到你更耀眼的,還不是外貌。你手裏的是雨霖鈴?跟你很配。不過,你可別多管閑事,我不想你那麽美的女人,早早的就死了。”


    姬紙鳶的目光早從他身上移過去,妖雲邪霧裏,湧出很不少的妖魔,各個掛著獰笑,不過大部分都衝著亭子裏的小道童。


    她的目光於是轉到了小道童身上,隻要對方發出一點點求助的信號,她就會管這閑事。


    然而小道童並不,她的麵具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圓圓小孔裏的眼睛,也根本看不出是什麽顏色。她的小小的右手此刻正握著斧柄,大量的鮮血從虎口出伸出,順著流下,滴到斧刃中不知何時張開的口子裏去。


    她的小小的左手,卻向姬紙鳶微微地引著。


    如果不是親近的人,很難讀懂這意思,姬紙鳶卻忽然的懂了,她是在請她退遠一些。


    姬紙鳶想了想,才道:“魏然,我們退。”


    “遵命。”


    翩如驚鴻的身影,就向後掠去,魏然緊跟著,有無形的力量,托了馬車,跟著平緩落在百丈之後。


    小道童,也就是白星看到,便站了起來,麵向數目大於她數十上百倍的敵人,拖著巨斧,怯生生的、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亭子。


    正此時,天空中那被雲霧遮掩的景象,一下子迸散開來,黃麟車駕已消失不見,姬禦宇的身邊多出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班固,另兩個,一個血衣裹體,妖媚動人;一個銀衣罩身,其貌不揚。


    這四個無疑都是頂尖的高手,聯起手來,才堪堪抵擋住李苦的進攻。


    “李苦先生,您跟我同姓,指不定數百年前,我的人族祖先興許跟您就是一家。”


    那血衣裹體的妖媚女人一麵飛展紅綾,一麵吃吃地媚笑著,“我血衣樓正缺先生這樣的鎮樓之主,若您肯紆尊降貴,紅妝情願做您背後的女人。”


    她的身段惹眼無比,加上那容貌神態,無一不散發著致命誘惑。這麽一番話,隻要是個男人都不可避免的心動。


    不過,任誰都聽得出她是在招攬。


    姬禦宇冷冷地道:“李血衣,你再不用命,紅磨坊休想再在天上京生存下去!”


    “聖皇吃醋了?”李血衣慢慢地去看他,帶著一種妖嬈的神情,舔著紅唇,似嗔似喜地說,“堂堂聖皇,後宮佳麗三千還不夠,竟還覬覦人家的美色,真是個老不正經。”


    “胡說八道!”姬禦宇怒斥。但小腹的燥熱,卻遲遲不能消去,尤其是看她勾引別的男人,就更加的猛烈。


    “唉。”


    好不容易從李苦統禦的劍勢中暫時脫離出來,銀衣罩身的男子暗暗地歎了口氣,因為看到姬禦宇的表現,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李紅妝這個女人,就有這手段,讓你又愛又恨。


    然而他的身份,便連這愛跟恨,都是不能表露的。


    “這個女人!”他暗歎著,又衝進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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