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被折磨了千百遍,傳遞苦痛的神經,瀕臨崩斷的界限,噩夢才終於結束——釘子用完了。


    九九八十一根透魂釘,釘在楊青檸的周身要穴上,反射著幽藍的陰冷光芒,映得人心的表麵青森森,像似齜牙淺笑的魔鬼。


    但是釘子用完了,原本的承載的痛苦,就會消失嗎?自然不,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反倒因為持續的不變而愈發清晰。


    終於還是崩斷了。


    這刹那中,她的全身仿佛微塵般迸散了,思想似乎騰空而起,要往那極樂世界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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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竟又被拖拽回來。宛然墜入地獄,那苦痛又分外清晰起來。


    不要忘了,這九九八十一根的,不是什麽痛苦釘,隻讓人身感到痛苦。其名“透魂”,釘在人體九九八十一處大穴裏,就將靈魂同身體釘在一處了,像那穿線的簿子紮了死結,掙不脫。非但掙不脫,此釘主要作用,便是毀滅人的靈魂。


    經脈,源海,先後斷盡崩滅,新一輪的痛苦,讓她發出了幾聲幹嚎,像行屍走肉的“嗚咽”,她要倒下去,那六條雷電鎖鏈便十分惡意地將她身子扳正,赤裸裸展露在人們眼前。


    七竅流出了青藍色的血來,通身的皮膚,也化為了青藍色,冒著森森的寒氣,簡直如同跟透魂釘化作了一體。


    “我不後悔!”聲嘶力竭的咆哮,慘烈而又淒楚。她也終於徹底地昏死過去,並且再沒有醒來。


    燕離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她的遺言的意思。


    武人王眼見再也尋不到樂子了,雙手紛紛燃起了雷火,神色冷漠,譏誚。


    看台上的觀眾,也有些遺憾了。


    一個道:“這就完了?”悵然若失的樣子。


    “天罰!”


    武人王厲叫一聲,燃燒著雷火的雙手結印,厚重且磅礴的真元洶湧而出,碧藍晴空驀然鉛雲萬朵,雷霆如龍蛇扭動,而比普通雷雲不同,竟是熊熊燃燒著烈焰。


    鬥然“刺啦”一聲,萬千雷蛇纏繞烈焰,二者並作一處,匯成一道雷火神龍,昂然咆哮著貫穿天地,直落在楊青檸身上。


    被折磨得滿目瘡痍的身子,刹那間化為齏粉,九九八十一根透魂釘在刑台上四散飛濺,叮當作響。數個戴手套的弟子當即跑上台去,拾取散落的透魂釘,一根一根放回匣子,待足了數,便合上板子,推著重回了裂縫。


    武人王咧嘴一笑,森然目光環顧四周看台,“歡迎下次再來。”


    每個被看的,便隻覺他看的竟仿佛是下一個楊青檸,頓時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滲出了冷汗。他說畢也回了去,那裂縫就重新嚴絲合縫,看不出一點痕跡來了。


    雙九終於是結束了。觀眾開始陸續離場,大多過來跟流木冰見打招呼,看來都跟她熟識,指不定也是她邀請過來。


    燕離已多少能明白她的用意,如果隻是自己看到,就不夠暢快,要讓更多人瞧見楊青檸的怎樣慘死,才消她心頭之恨。


    至於奉天教徒的不死不滅,原來招架不住雙九的“事實”,實在很壯了一些人的膽色,這卻是後話。


    等到看台人漸漸都走了,燕離才招呼眾人離開。


    “燕兄,一同走。”流木冰見笑著招呼。


    “好。”燕離自無異議。


    “姐姐,這女人三番兩次要殺我,這回看她受盡折磨而死,真是大快人心呀。”姬玄雲又拉著他的偶像不放了,“以往天策樓行動,都是因為她而失敗麽?”


    “大抵……是吧。”流木冰見不很確定地說。旋又透出很肯定的目光,“天策樓很透明,她也是樓主,針對奉天教的行動,她肯定是知道的。她是奉天教核心成員,既然知道,就沒理由不告密。”


    “太好了,奉天教的臥底一除,再也擋不住天策樓了。”姬玄雲拉著柳沐冰見認真道,“姐姐,奉天教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日後行動,隻要姐姐開口,魏王境鼎力相助!”


    “有需要時,定不與殿下客氣。”流木冰見笑著說道。很快又滿臉歉然,“可惜離恨宮一役,我正在大裂淵,未能及時援手,霸王的事,實在是很遺憾的。”


    姬玄雲默然片刻,很快又笑起來,“父王說過,人總要試著學會長大。以往我總依賴他,總覺得隻要他在,天下就沒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父王離開人世之後,我才知道他在從前,為我們擋下了怎樣的狂風暴雨,讓我從沒有什麽煩惱。我想,這一定是他以往最愛掛在嘴邊而我最不愛聽的責任和使命。到了如今,我已懂了,繼承父王的遺願,守護魏王境,便是我的使命。”


    他用力地攥拳,目光堅定,“在日後,我要重新讓霸王之名威震三界!”


    “好!”流木冰見目中閃爍異彩,“殿下有此心,足以告慰霸王在天之靈。”


    “主公!”陸汗青激動地淚光閃爍,“末將願為主公效死!”


    袁複論也滿含欣慰,在心中暗暗地道:霸王,明白了責任和使命,小王爺真的已經長大了,您再也不用擔心了!


    燕離心中欣然,嘴上卻道:“即使重新威震三界,那也是小霸王。”


    “加個小字不好聽,本王就要叫霸王!”姬玄雲蠻不講理地道。


    眾人皆笑。


    慢慢地下了山,到了山腳下,那斜斜停放的白龍輦已飛走了,眾人站定。


    流木冰見朝燕離抱拳,“燕兄,無以為謝,天策樓永遠是燕山盜的朋友。”


    “我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在行動。”燕離不想邀功。


    “我們江湖再見。”流木冰見笑道。


    “江湖再見。”燕離抱拳。


    “姐姐,江湖再見。”姬玄雲依依不舍地抱拳道。


    “殿下保重。”流木冰見點了點螓,抱拳向眾人,“諸位,告辭了。”語畢,即縱身遠去。


    “豬頭,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姬玄雲望向了燕離。


    燕離道:“我要先去一趟蓮花座接一個人。你們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別被小人暗算了。”


    “你這麽笨的人才會被暗算。”姬玄雲哼哼道。眼中究竟還是流露出了一絲絲的難舍,“豬頭,那本王就先回人界了,你要是在仙界被人欺負了,就告訴本王,本王替你出頭。”


    “好。”燕離微微笑道。


    “那,本王走了。”姬玄雲轉身,慢慢地走去了。


    陸汗青拍了拍燕離的肩膀,徑自跟上去。


    袁複論道:“燕老弟,有空回來離恨宮看看。”


    “會的。”燕離應下。


    袁複論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麽,跟了上去。


    三人駕了那輛馬車,沿著原路走遠。


    “師弟,沒想到你跟離恨宮的人也有交情。”曹子固道。


    羅方朔連連點頭,這時才敢插話道:“據說掌教和霸王有舊交,不知交情深淺。”


    “深又怎樣,淺又怎樣,人都死了。”黃承彥聳了聳肩。


    “好,好像也是。”羅方朔仔細一琢磨,附和著道。


    “人死如燈滅。”曹子固揚眉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霸王的落幕,正是我等崛起的時機,現在也該譜寫屬於我們的傳說了!”


    “師兄真厲害。”羅方朔羨慕地道。


    “走吧。”燕離不願多談,搖頭邁步。


    “師弟等等,你去蓮花座接誰啊?”曹子固拔步追到前頭,輕咳兩聲,“反正順道,為兄也沒去處,不如就陪你走一趟吧。”


    “去蓮花座啊!”黃承彥與羅方朔對視一眼,忍不住的發出了驚歎,各在腦海中浮出漫山遍野的美人的情景,“我我我我,我也去……”


    燕離怎麽不知他三人心思,心中暗笑,故意為難道:“三位師兄也去?這可怎麽辦呢……”


    “有什麽為難嗎?”曹子固緊張地問。


    “采薇姑娘隻準我一人去呢。”燕離攤手作無奈狀。


    “這樣啊……”三人一聽,失望不已,“那罷了,我等自回藏劍峰便是。”


    “不過……”燕離故意拉了長音。


    “不過什麽?”三人立刻來了精神,圍在燕離身邊,眼巴巴地望著他。


    燕離忍不住失笑,不再逗他們,道:“不過三位師兄可是劍庭的棟梁,作為同道拜訪蓮花座,可是冠冕堂皇的,難道會被拒之門外不成?”


    “對啊!”三人眼睛一亮,合不攏嘴地道,“還是師弟有見地,事不宜遲,咱們快快出發!”


    ……


    蓮花座,蓮花山。


    此山高有七百丈,在蓮花座三山之中,宛然金雞獨立,朝南處,朦朧在霧隱之間,一道五色祥雲盤踞,那是胭脂山的標誌;朝北處,又有一道六色祥雲,那是秋月宮的標誌。


    然而都沒有蓮花山的九色祥雲那麽壯觀,那麽氣象萬千。無論誰來站在山下,都會一眼注意到蓮花山,千百年來,蓮花山也一直是蓮花座的象征。


    那九色祥雲,從天盡頭垂直而下,宛然九道飛流瀑布,披盤在蓮花山上空,使得掩映在虹光後的若隱若現的建築,也美得如同女神宮宇。


    各色的虹橋,接連在一幢幢樓閣之間,如雲的美人穿梭其中,時而傳出悅耳歌喉,抑或是銀玲般清脆笑聲。


    對於天下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這裏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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