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兒過來。”尉遲真金向玥兒招了招手。


    玥兒苦苦支撐著跑到尉遲真金身邊,一下子壓力全消,頓時甜甜一笑:“謝謝尉遲爺爺。”


    “噯,真中聽。”尉遲真金笑眯眯道。


    忽然發現燕離的身形穩如磐石,也正看過來,向他點了點頭,好似在說“謝謝”。


    尉遲真金的嘴角微微浮起一絲別樣的笑意。他自然知道燕離謝的不是他幫了玥兒,而是他幫了玥兒,替姬紙鳶減輕了負擔。


    從這個細節,就能讀出許多信息來。


    尤其難得的是,在此境況下,此子還能從容地道謝,說明這點威壓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


    尉遲真金又瞧了瞧臉色發白冷汗直流的曹俊,微微歎了口氣:“果然有差距啊。”


    ……


    燕離一麵掃視著場內,特別注意觀察每個“遊刃有餘”的人的身形和臉孔。


    他發現零散的人隻有三個,包括他在內,還有白玉歌和一個駝背老頭。


    白玉歌自然不用說,那駝背老頭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沉著一張臉,像個隨時會讓人碰釘子的老頑固。


    獵團也有三個,其中姬紙鳶和她的手下是一個,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


    另兩個的成員較多,但良莠不齊,其中“遊刃有餘”的應該是獵頭級別的人物,那種見慣了生死,跑盡了江湖的滄桑感,沒有經曆過的,是絕裝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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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頓時了然,此次試煉大概就是這些人了。


    一炷香之後,場內還能站著的人,隻剩下三十來個。


    氣團緩緩消散,姬破虜掃了眾人一眼,道:“還站著的人,可在天闕閣挑選一道法門,這隻是訂金。”


    眾皆狂喜,辛苦沒有白費。


    “霸王果然像傳聞中的那樣慷慨!”其中一個歡呼道。


    姬玄雲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走到台中正要說話,姬破虜忽又開口。


    “諸位!”


    深沉的嗓音,凝重的神色。


    姬破虜環視著眾人,忽然深深地彎下了腰,他竟然向台下的人行了一個大禮,“請你們務必護玄雲周全!”


    廣場登時寂靜下來。對台下的人來說,姬破虜的身份修為,幾乎都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此刻卻像他們這些凡人行禮,連燕離都不禁微微動容。


    姬玄雲怔怔地望著眼前忽然不到他肩膀高的九尺大漢,過了會兒,別過頭去,小聲咕噥地道:“笨蛋父王!”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


    眾人隻覺胸中激蕩著熱血,舉拳狂吼道:“願為霸王效死!”


    ……


    “想見霸王一麵,還真不容易。”


    此刻已是深夜,姬紙鳶在殿下淡淡開口。


    姬破虜打量著她,道:“你來見本王還敢藏頭露尾?”


    姬紙鳶緩緩摘去麵巾,道:“我遞過拜帖。”


    姬破虜微一滯,眯眼道:“你遞拜帖,本王就要見你?”


    “拒絕在意料之中。”姬紙鳶道。


    “說出你的來意!”姬破虜道。


    姬紙鳶道:“我要奇異藤的種子。”


    奇異藤便是靈藤,因其具有非凡效果,所以又稱為奇異藤。


    “那是本王獨有的寶物,憑什麽給你?”姬破虜道,“你以為一道法門能和奇異藤相比?”


    姬紙鳶道:“我本想試煉結束再來,但見了霸王拳拳父愛,想來讓霸王買個安心。”


    “怎麽個買法?”姬破虜道。


    “霸王隻要答應事後給我奇異藤,我必全力護世子周全。”姬紙鳶道。


    “你憑什麽保證?”姬破虜道。


    姬紙鳶道:“憑尉遲真金和魏然都是我的手下!”


    “嗯?”姬破虜瞪大眼睛,旋即微微慨歎道,“這兩個老家夥,還是那麽喜歡故弄玄虛……早知是他們,本王怎會不見,故意瞞著,其實是不想見我吧!”


    “罷了,成交。”


    ……


    東天境,鄞州城外八十裏有個不很大也不小的渡口。


    這一天一輛馬車駛入渡口。


    這樣的馬車每天都見,一點也不稀奇。


    馬車上的客人有尊貴的,也有更尊貴的,也有更更尊貴的,自然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趕車的車夫居然有兩個,而且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男子:一個文質彬彬手拿折扇,十分的瀟灑倜儻;一個不修邊幅胡子拉渣,滿臉的玩世不恭。


    “老師,渡口到了。”不修邊幅的男子勒住馬頭,恭敬地開口。


    此人自然便是馬關山。


    馬關山旁邊的自然是連海長今。


    連海長今瞧來神色已恢複一貫的平靜淡然,不知是否破境的緣故,他身上越來越有一種吸引人的特質。


    他聽到馬關山對車裏人的稱謂,不禁暗自感歎又感激。


    自打來到閻浮世界,他對未來之途的迷茫,讓他的修行每況愈下。


    很少人能在如此巨大的落差之中堅持自我。


    他自小就作為連海山莊的少主人被培養,也深信終有一日,他必將承繼連海山莊的莊主之位,他也一直在為此鍛煉自我,使身心都處在一個貼合此位的狀態。


    忽然在某個時間段全部消失了,就好像活在一場幻夢裏,讓他一度的迷失,直到馬關山的執著重又喚醒了他。


    車裏麵坐的人,自然便是大天黑天魔王陸雲音。


    不知被陸雲音拒絕多少次,馬關山終於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他的學生。


    當然,隻是學生,還不是徒弟。


    但是在前者的指點之下,修為突飛猛進,竟然先他一步踏入修真。


    他受此刺激,重新奮發,終於在數日前突破修真。


    ……


    陸雲音從馬車下來。


    他看著而立年紀,可誰都知道他數百年前就已經揚名於世。


    他的五官冷峻,還別有一種木然,就好像一塊毫無生機的石頭。他的嘴唇很薄,可是卻不會讓人感到刻薄,反而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感覺。他的鼻梁高挺,使他的臉整體看來非常英俊,但可惜的是,在如此英俊的一張臉上,卻毫無生氣可言,不是冷冰冰的毫無溫度,而是像死人一樣木然,看得久了,好像一具行屍,倒讓人心驚膽戰。


    這麽樣的一個人,當然沒有什麽人敢盯著他看。


    所以他給人的印象大抵是冷漠的英俊的修行者。


    就連馬關山也不敢多看,何況別人。


    陸雲音一下馬車,渡口裏的人便幾乎都微微地低下頭,不敢盯著他看,仿佛看久了,靈魂都會被撕碎。各人有各自不同的感受。


    “老師,咱們這是要去哪裏?”馬關山恭敬地道。


    “去大漠原。”陸雲音的聲音也毫無高低起伏。


    “老師,咱們去大漠原做什麽?”雖然馬關山不知道大漠原是個什麽地方。


    “找苦道士。”陸雲音道。


    “老師,道士不是應該在道觀麽,怎麽會在大漠?”馬關山性子還是跳脫的。


    “我不知道。”陸雲音道。


    他要去大漠原找人,卻又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麽會在大漠原。還說得理所當然。當然,他的語氣裏沒有此類的傾向,隻不過照此推測罷了。


    “老師找這個苦道士作甚?”馬關山道。


    陸雲音忽然看了馬關山一眼,“你不要多問。”


    “是。”馬關山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連忙住了口。


    打聽了大漠原的方向,找好了船,便讓陸雲音登上去。


    連海長今按住馬關山,道:“你老師對你已經很照顧了,你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別再挖人家的底了。”


    “我總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幾分底氣吧!”馬關山聳了聳肩道。


    連海長今道:“以前輩的修為,大可直接飛過去,卻為了讓你跟著修行而選擇坐船,你還成天試探這個試探那個,太過分了。”


    “看來我的行為連老實人都看不過去了。”馬關山攤手。


    “上船吧。”連海長今白了他一眼。


    ……


    不知航行多久,船身突然在巨震中停了下來。


    連海長今穩定住身形,推開艙門,正見馬關山也一臉疑惑地走出來。


    而在對麵,陸雲音也正出來,


    馬關山笑嘻嘻地湊上去:“老師您在這裏就好了,我跟長今上去瞧瞧。”


    “有殺氣,你們小心。”陸雲音徑自越過二人。


    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掛著輕鬆的神色。


    找他們麻煩的已經不是第一波了,但是沒有一個討得了好。


    跟著陸雲音來到甲板上,就發現船頭圍滿了人。


    一眼望過去,就瞧見了另一艘形製差不多的船,兩邊的船頭發生了不同程度的破碎。


    原來兩船行駛途中忽然撞上了。


    撞船是很少見的事,因為破虛船破開虛空行駛,兩船同時破入同一層虛空的幾率非常的小。


    但陸雲音說了有殺氣,那這次碰船就絕不那麽簡單。


    二人心裏各自了然,正凝神間,陸雲音忽然化光落到對麵船上。


    對麵船上的人全部驚呆,這是什麽身法?


    一麵向兩邊退開。


    陸雲音在人群中掃視一眼,“尋仇的出來吧。”


    沒有人吭聲,眾皆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他忽然隔空一抓,其中一個船夫的脖子如被無形的手掐住,眼珠子險些瞪出來,跟著“喀嚓”一聲,他的腦袋便歪向了另一邊。


    “你,你怎麽殺人?”另一個船夫大為驚怒。然後他的脖子就被無形的手提起來。


    “善人住手!”群中忽然傳出一個輕喝,隻見一個氣質非凡的女子越眾而出。


    馬關山一看,險些也把眼珠子瞪出來,“小菩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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