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酒樓。


    “你說什麽?”伯約挑著眉頭,“你說那個通緝犯燕離現在在王府裏邊?”


    “是,大鬧了一通,現在暫時被軟禁了。”他身前一個捕頭恭敬地道。


    “廢物,怎麽不在那個白癡世子之前抓住他?”伯約大罵道。


    “魏世子先發現的,小人也沒辦法。”捕頭無奈地道,“小人知道您跟孤鷹大人相交莫逆,看在孤鷹大人的份上,您能不能出手幫個忙,把通緝犯給要出來?”


    伯約像能看透人心,冷笑道:“你真的有那麽忠心,不是想立大功?”


    捕頭訕訕一笑:“立,立功當然也是想的,但是大人明鑒,小人把忠心擺在第一位的。”


    “你這個老滑頭!”伯約笑罵道,“知道爺爺我聽不來奉承的話,就半真半假地來唬弄,算你了,跟我去見見霸王,他應該不會不賣我們公孫家的麵子。”


    “謝大人!”捕頭大喜。


    伯約披衣起身,帶著捕頭剛走到院外,遊廊拐角處便走出來一大一小兩個女子,那小的頂多十一二歲,長得粉雕玉琢,可愛喜人;那大的身穿素白錦衣,雖然戴著麵巾,卻難掩絕倫之姿,立時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女子牽著小女孩淡淡瞥了他一眼,徑自越了過去。


    伯約心裏一動,停住腳步,笑著回頭叫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麵?”


    那女子回轉身來再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不認識你。”語罷轉身就走。


    伯約一聽這嗓音,心中癢癢,直欲揭開她的麵紗來瞧瞧。


    想到就做,忽然一個閃身,在女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摘去了她的麵紗。


    然後他就癡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好美!”


    女子冷冷地望著他,道:“還我!”


    “什麽還你?”伯約搖晃著麵巾,笑嘻嘻地道。


    女子麵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忽然牽著小姑娘就要走。


    “姑娘去哪裏呀?”伯約閃身擋住她,露出一個微笑來,“若是不著急,不如賞光一起吃個飯如何?”


    “好呀好呀,伯伯,玥兒餓了,你帶我去好不好?”小姑娘充滿期待帶望著伯約。


    伯約斜睨她一眼,道:“我對小丫頭片子沒興趣,讓開一邊去。”


    小姑娘充滿天真爛漫地道:“原來伯伯喜歡年紀大的呀,隔壁有個張嬸,年紀跟你差不多哩,要是伯伯喜歡,玥兒幫你叫他來怎麽樣?”


    伯約微微眯眼盯住她,“小丫頭,爺爺的興致一旦被攪擾,後果會很嚴重。”


    “伯伯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小姑娘眨著眼睛,“玥兒到底是叫還是不叫啊?”


    伯約皺了皺眉,幹脆不理,轉向女子,向她揚了揚麵紗,“想要回去的話,就跟我吃飯去,這麽香的麵紗不要豈非可惜了?”


    說著嘿嘿笑著就要拿到鼻子下嗅。


    這時一個威嚴的嗓音忽然響起:“這就是公孫家的禮教嗎?”


    伯約動作一頓,循聲一瞧,頓時大吃一驚:“魏大人,您怎麽在這裏?”


    “公孫司教無需抬舉老夫,老夫現在是被流放的罪民,當不起‘大人’之稱!”來人正是魏然。


    伯約想了想道:“莫非這是令愛麽?是在下孟浪了。”


    說著將麵紗還給了女子。


    女子看也不看他,徑自走了。伯約留戀地瞧著她的背影,一麵說道:“哪裏的話,魏大人的政績斐然,天下人有目共睹,聖上遲早還是要召您回去的。”


    魏然淡淡道:“老夫現在正是司教口中‘令愛’的屬下。”


    伯約一愣,旋即苦笑起來,“您,您這一定是賭氣吧……端陽公主也隻是一時下不來台,等她過了氣頭,定然會親自來請您回去的。”


    “二殿下一直對您的政見非常讚同。”他誠懇地說道。


    魏然神色微一恍惚,旋即恢複,淡淡道:“老夫年事已高,就在此地終老也罷。”說畢拂袖而去。


    伯約瞧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捕頭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大人?”


    “嗯。”伯約回過神來,忽然沉下臉,“魏然在洛京,這件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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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捕頭渾身一震,難以置信道:“他,他就是浩然正氣魏然魏大人?”


    “媽的,”伯約陰沉著臉,“要是不小心開罪了他,二殿下可不會饒我!”


    那捕頭低低地說了一句,“他,他是跟姬紙鳶來的。”


    “嗯?”伯約灼灼地盯住他。


    “方才您調戲的就是……”那捕頭冷汗直流。


    伯約微微眯起眼睛,“先去王府!”


    ……


    “他是誰?”姬紙鳶坐在亭子裏,一麵幫玥兒整理頭發,一麵問道。


    “公孫伯約。”魏然淡淡道,“前兩年剛從天辰榜下來,二十年前就被預測過,是個必然會踏入神聖領域的種子。曆任大隅學宮山主,基本都是公孫家的。他是這一任的司教,如果沒有意外,會是下一任的山主。”


    “此人該死!”玥兒眸光怨毒。


    魏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他雖心術不正,卻也比你好上很多。”


    玥兒朝著他甜甜地笑了起來,道:“魏爺爺,玥兒保證不做壞事,您能教我打敗他的本事嗎?”


    魏然淡淡嘲諷道:“我的本事,隻怕你一學就會灰飛煙滅!”


    “魏然。”姬紙鳶忽然叫了一聲。


    “大人?”魏然拱手。


    姬紙鳶看著他輕聲道:“如果有一天你想走,我不會阻止你。但我希望你會一直堅守自己的理念。”


    “大人。”魏然低下了頭。


    “嗯?”姬紙鳶道。


    魏然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這話應該老夫勸您才對。”


    姬紙鳶不禁莞爾。


    ……


    天色漸暗。


    山河殿。


    “玄雲,你聽到了吧。”姬破虜笑著道,“對付你的人根本不是他,雖然不知道因由,但他隻是被附體而已,你總不好怪罪一個無辜的人吧?”


    姬玄雲淡淡地道:“所有淫賊被抓時,隻要說一句淫魔附體,是不是就能免罪了?”


    “玄雲,咱們講講道理,這兩件事能扯在一塊談嗎?”姬破虜微惱地道。


    姬玄雲神色漸漸冷然,道:“這麽說,之前那個怪裏怪氣的也是其中之一?”


    “反正都是八部天龍之一。”姬破虜傲然道,“你身上流著父王的血脈,父王征服了角龍,你若是征服了天龍,便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天下人哪個敢看輕你?到時便是你暴露身份,也沒人敢放個屁!”


    這時外頭跑來一個帶刀侍衛,“報!外頭有個自稱公孫伯約的人求見。”


    “大隅學宮的人嗎?他有沒有說來意?”那文士道。


    侍衛道:“好像是想和王爺討個通緝犯。”


    “又想來搶人?讓他滾!”姬玄雲冷冷道。


    “這個,王爺……”侍衛遲疑了一下。


    “沒聽到玄雲說麽,讓他滾!”姬破虜沉沉喝道。


    “喏!”侍衛當下不再二話。


    姬破虜轉向姬玄雲時,立刻又嬉皮笑臉起來:“玄雲,咱們講講道理,你是不是心動了?”


    “哼。”姬玄雲起身,然後負著手,很神氣似的走了。


    姬破虜籲了口氣,和文士對視一眼,各自抹了抹汗,“總算搞定了。”


    “都是你這酸儒搞出來的幺蛾子!”姬破虜沒好氣地罵道。


    文士不以為意,接著道:“我調查了一下,先前就多次出現過此人的傳聞,像是以他的真名形態出現,但不知為何,每次出現都會怨力盈天。就目前看來,雖然契合了大法師的預言,但能不能起到作用,卻還是未知之數啊。”


    姬破虜眼中帶著一絲慨歎,坐了下來,道:“玄雲十六歲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再有一年,就是命定之日,死馬當活馬醫吧。”


    ……


    大漠原。


    大漠原位於巨鹿境和魏王境的夾縫,與阿修羅界隔著一條海溝,當然是沙海。


    大漠原還是一個巨大的獵場,因為這裏的星隕獸多如牛毛。


    綠野仙蹤是一個沙漠綠洲的名字。


    綠野仙蹤一向是在大漠原掙紮求存的修行者的天堂。


    謝雲峰在綠野仙蹤的半山廬已待了整整三天。


    他喝掉了相當於五百兩天玄石的酒。


    劣酒。


    他沒錢,他很窮。


    五百兩幾乎讓他傾家蕩產了。


    如果再不發生一點變故,他就真的要賣身還酒錢了。


    半山廬自然同時也是一個客棧。


    裏頭住了很多人,其中有兩個,也就是謝雲峰跟蹤了大半個月的人,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天,絲毫沒有外出的跡象。


    謝雲峰忍不住了,他不想賣身還酒錢,所以他決定今天就離開這裏。


    離開之前,他需要把成果報給樓裏知道。


    他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一個諜眼。


    諜眼說:“我會速記,大人隻管說,不管多長我都能記下來。”


    謝雲峰抽了抽嘴角,“我要說的很簡單。”


    “您說。”諜眼說。


    謝雲峰壓低了嗓音,沉沉地道:“離恨天遺址出現了,就在大漠原,第一發現者為奉天教徒裂變的禿鷲,百變玄光的蓮。”


    諜眼點了點頭,道:“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謝雲峰瞪著他,道:“我冒了多大的危險你知道嗎?你怎麽一點也不吃驚?”


    “啊,我好吃驚。”諜眼淡淡地道。


    “你滾。”謝雲峰憤怒地道。


    “我滾了。”諜眼說著就要走。


    “等等。”謝雲峰忽然叫住他。


    “大人有什麽要補充的嗎?”諜眼停住。


    “能不能借我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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