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地重遊,心情截然不同。


    “我們都沒想到,你還能活著。”蕭月明迎了出來。


    “他們怎麽樣?”燕離看不出喜怒地說。


    “隨老夫來吧。”蕭月明說完前頭帶路。來到一個清幽寂靜的別院,早有數人在等候,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郎中。


    房門敞開著,蕭月明帶著燕離徑入,等候的數人,也跟著進。


    房中充滿了死寂,燕離一踏進去,就產生一種沉重,仿佛連空氣也沉落在地。小春有些害怕起來了。


    房中有兩個塌,分別躺著一個人,動也不動,像個死人。


    他們一個是燕朝陽,一個是袁承汐。


    蕭月明道:“我的人到孤月樓時,隻有這兩個人還剩一口氣。”指著袁承汐,“這一位沒有修為在身,雖然被壓斷了雙腿和一條胳膊,卻勉強撿回了一條命。”


    “至於燕朝陽……”他看了一眼郎中,示意他來說。


    郎中抹了把汗,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並且在不斷惡化,試了幾服藥調理,都不見效,如雙日內找不到辦法,恐怕凶多吉少……”


    “老夫盡力了。”蕭月明道。


    燕離麵色冷峻。


    “不知你還活著,就通知了燕十一過來領。”蕭月明道,“現在人應該快到了。”


    “老爺,燕山盜的人來了。”一個侍從上來報告。


    蕭月明道:“直接帶到這裏來。”


    侍從應命而去,不多時就領著一個身後背著大甕、高大壯碩的女人進來,竟是李闊夫。


    看到燕離,她明顯的一怔,脫口而出道:“你沒死啊!”


    “暴露了?”燕離看了她一眼。


    李闊夫想了想,道:“呆膩了。那裏風沙太大,對皮膚不好。”


    一旁的蕭詩苓忍不住嗤笑道:“哪裏來的醜女人,你的皮膚,比風沙還粗糙吧,人家風沙沒嫌棄你便罷,你倒還嫌棄起它們來了。”


    “沒教養的東西!”李闊夫目光淩厲,踏出一步,龐大如小山的身形便出現在蕭詩苓身前,粗糙的大手毫不憐香惜玉,猛地向她嬌嫩的臉龐扇去。


    “住手!”蕭月明目光一冷,抬手間便見一物射出,卻是一柄連鞘長劍。


    李闊夫一凜,手掌登時一轉,拍向長劍。


    嘭!


    劍上吐出的勁力,迫使她蹬蹬蹬地退步,從階上退到了院子裏。但她站得很穩,臉上青氣隱隱,對著蕭月明目露凶光


    蕭月明目中驚愕一閃而逝,接住了彈回來的長劍:“燕山盜真是人才濟濟,老夫怎麽從未聽過這位高手?”


    小春也滿是好奇地望著她,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奇異的感覺,說明白了,倒也沒什麽,無非就是強者和弱者所受到的不同的待遇。


    “她叫李闊夫。”燕離並不多說,直接就轉向李闊夫,“車準備好了?”


    “是。”李闊夫道。


    “把朝陽抱上車。”燕離道。


    李闊夫便去扛起燕朝陽,向外走去。


    燕離看向袁承汐,對蕭月明說道:“幫我找一戶人家照顧他,所有的費用算在燕山盜頭上。”


    “這倒不難。”蕭月明道。


    燕離又道:“相信對付王霸,我們可以達成共識,蕭門有什麽表示呢?”


    蕭月明笑了笑,道:“你上次托我找的人,已先一步送去給燕十一了。”


    “走了。”燕離點了點頭,一徑地出到蕭門外,讓小春先上車,自己再上,李闊夫趕著向城外走去。


    “燕無雙說,王霸的妻子是秦缺月的胞妹。”李闊夫一麵趕車,一麵說。


    燕離目光一閃,然後問:“他們現在在哪?”


    “三天前,王霸被皇帝一紙調令調回永陵,燕十一他們打算偷襲他帶回去的四個得力幹將,以及五千精銳兵馬。”


    頓了頓,李闊夫問道,“我們去哪?”


    “去永陵,越快越好。”燕離道。


    李闊夫趕車的速度,就和她跑起來的時候一樣奔放,絲毫不顧慮車上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即將死去的重傷之人。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馬車就到了永陵城外。


    這時候,城外還沒有交戰的動靜,看起來一派清平。


    “看來還沒開戰。”燕離道。


    小春臉色蒼白,道:“我,我要去找小姐。”


    燕離平靜地說:“進了城,你自去。”


    小春遲疑了一下,忽然道:“你為什麽要救我?小姐可是把你困在白陽宮,差點就沒命了。”


    “居士如果知道我在裏麵,她會停下來嗎?”燕離問道。


    “當然不會。”小春驕傲地說,“她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止做她想做的事。”


    “那有什麽好責怪的。”燕離道。


    小春皺了皺鼻子,道:“哼哼,你這人雖然愛殺人,不過還算恩怨分明,小姐總算沒有幫錯人。”


    進了城,燕離讓她下車,然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住,對李闊夫道:“你到書院去找連海長今,就說我想見他,現在立刻。”


    李闊夫便去了。


    當然,少不得大鬧一通。


    連海長今最終還是來了,見到燕離時猶自不敢相信,又驚又喜地說:“燕兄,你不是,不是被困在白陽宮裏嗎?”


    “僥幸逃生。”燕離從車轅上跳下,淡淡道。


    連海長今忽然麵色一緊:“燕兄,現在街頭巷尾都在傳,說柳林禪院滅在燕山盜手裏,而你變成了殺害法相禪師的真凶,為的是圖謀白陽宮的寶藏……陛下雖然還沒下達旨意,但民意素來凶猛如獸,而且王霸被調回永陵,很可能就是為了對付你們。”


    “深教習和居士呢?”燕離眉頭一皺。


    “她們還在那裏等你出來呢。”連海長今苦笑。


    燕離沉思不語。過了片刻,道:“我深知你天下第一莊的情報能力,你老實告訴我,李香君是不是被王元朗囚禁了。”


    “李香君?”連海長今微微詫異,旋即恍然,“可是香夫人?”


    燕離點了點頭:“想對付燕山盜,必要知道燕龍屠是誰不可。他父子肯定有共識,抓她逼供,應該是在對孤月樓下手之前就定好的。”


    “具體的情況我不清楚,不過確實被囚禁在武神府裏。”連海長今說完,恍然地說,“原來她真的就是青雅集的花魁李香君。”


    燕離道:“我現在必須立刻見到太醫李衛,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連海長今沉吟片刻,道:“我會幫你傳信,至於那位太醫肯不肯出來見你,在下就不敢保證了。”


    “有勞。”燕離鄭重抱拳。


    連海長今有些吃驚,然後看了一眼馬車被簾子所掩映的、躺著的高大身影,心中有所猜測:“可是燕……”


    燕離點了點頭,道:“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請你務必通知李太醫,這個人我非救不可。”


    連海長今二話不說,立刻去辦了。


    燕離重又上車,讓李闊夫重新驅車,找了一家客棧安頓。


    “你在這裏守著,我出去一趟。”


    “你去不如我去。”李闊夫道。


    “王霸父子這個時間肯定在上早朝,誰去都一樣。”


    燕離先寫了一封信,托人送到了裁決司,然後才向武神府而去。


    ……


    武神府位於長樂坊永嘉苑。這長樂坊本就是權貴的象征,永嘉苑更是權貴中的權貴,所以來往這裏的車馬非富即貴,普通人根本無法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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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武神府外十分安靜,守門的侍衛自然不很上心。


    但是忽然,兩個侍衛精神一震,因為門前階台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背劍的少年,他的目光冰冷如刀,盛暑的時節,也能感到森森的寒氣,各自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其中一個壯了膽氣喝道:“來人止步,幹什麽的?”


    少年自然便是燕離。


    他微微的一笑:“二位大哥,我來找武神的夫人,有話對她說。”


    “你大膽,放肆!”侍衛感受到他的輕佻,勃然大怒,“這裏是武神府,再敢放肆,莫怪我等辣手無情,立刻將你打殺!”


    “是嗎?”燕離突然的閃身,一拳一個,將他們擊倒在地。


    然後推開武神府的大門,將他們拖入其中,重新的重重的鎖上大門。


    “好大膽,竟敢來武神府放肆!”


    庭院裏正有不少侍衛巡邏,眼見如此,紛紛拔刀衝了上來。


    燕離目光冰冷如刀,臉上卻掛著微笑,拔出玄鈞,每揮劍便有人倒下,一路殺向內院。


    王霸的夫人秦玉蓮聞訊趕出,見到滿地的屍體,嚇得花容失色,險些昏闕在地。


    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大聲喊道:“是燕小賊,快去通知老爺公子!”話音方落,他的頭顱便衝天而起。


    “你這惡賊,竟敢在我武神府殺人!”秦玉蓮憤怒地發出尖叫。


    “殺人?”燕離走上前兩步,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猛向地上摔去,“不,我不是在殺人,我是在自衛,他們說要打殺我,我為了保護自己,隻好將他們殺了。”


    “現在,告訴我,香夫人被關在哪,你老實告訴我,我就讓你體麵一點,不折騰你了。”


    秦玉蓮養尊處優數十年,何曾受夠如此輕賤和傷害,憤怒地罵道:“小賊子,你做夢!”


    啪!


    燕離一腳踩住她的胸膛,彎下腰,揮手就是一巴掌,“你可以不說,就是不知道,秦缺月胞妹這個身份暴露的話,會造成什麽後果呢?”


    秦玉蓮美眸大睜,臉上倏然變得毫無血色;掩藏了數十年的秘密一朝被揭露,在她心中產生的風暴可想而知的劇烈。


    “我,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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