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修真境的強者。


    修真以下,皆用元氣,燕朝陽雖領悟了“武道之真”,卻還不算突破真人,與象征星海本源之力的真氣比較,差距不可以道裏計。


    曲尤鋒的目光轉向燕離,屏障已經掃除,接下來隻要殺了他,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有點遺憾,我原本以為這世上多了一個能理解雙數的人;隻有對稱才是最完美的形態,就像陰和陽,男和女,天和地。”


    他緩緩地走過去,慢慢地並攏手掌,呈掌刀狀。


    天下皆知,曲尤鋒師承張大山,卻另辟蹊徑,創出了掌刀術,從而一躍登上修羅榜;他的手掌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即使是祭煉到第三等階的武品寶器,也敢與之正麵交鋒。


    旁觀眾人,連同遠遠觀戰而不敢靠近的裁決司廷尉們,心裏有的惋惜,有的快意,有的興奮,有的冷漠,不一而足。


    沈流雲美眸透出少許複雜之色,卻並沒有開口阻止。


    燕離似有所感,轉過頭來,猙獰著臉,咆哮道:“滾開!你這隻不長毛的臭猴子!誰能告訴我,那個該死的東西是什麽?”


    “你入魔已深,看來非死不可。”曲尤鋒身形一閃,掌刀直指燕離的頸脖。


    “我不是叫你滾開?”燕離眼神冰冷,劍光乍起,死怨之力驟然沸騰。


    曲尤鋒的瞳孔驟縮,半途忽然收掌抵禦。


    嗷!


    一聲非人咆哮,從虛空處炸響,隨劍光劈在曲尤鋒身上。


    轟!


    隻見虛空炸出一團灰黑色的光,遮住了視線。


    曲尤鋒自光團中倒退飛出,其身不知何時覆蓋了滿身的盔甲,宛如龍鱗一樣猙獰;隻是他那惟一露在外麵的臉,顯得十分蒼白。


    “天菱!”蔣長天倒抽一口冷氣,“監院大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天菱正是曲尤鋒的寶器,是罕見的盔甲形製,平日暗藏在體內,在危險的時候,隻要稍一動念就能顯現護體。


    沈流雲美眸閃爍異彩,有些意外,有些憂慮。


    李邕目光閃爍,意味莫名地說:“嘿!看來這世上比本座瘋狂的人比比皆是,居然招惹這麽個小怪物。”


    曲尤鋒落地,目光淩厲,周身勢氣沛然。


    就在這時,般若浮圖的聲音遠遠傳過來:“監院大人且等一等,燕公子已占據上風。”


    所有人下意識抬頭一看,隻見天空那紫色劍影與黑色巨龍的鬥爭確實進入白熱化,劍影愈戰愈勇,黑色巨龍在鬥誌上輸卻一籌,落在了下風。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要再回去!”燕離一隻眼睛滿是恐懼,一隻眼睛卻閃爍著紫色劍影。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紫色劍影上下一個盤繞,驟然拔高,宛如蒼龍出水,並響起高亢清越、清秀拔俗的劍吟;原本還隻是隱隱約約的劍吟刀鳴,倏地清脆悅耳,如在耳畔;那些聲音傾吐出一種眾星拱月的勢氣,並如同響應王者的號召,化為一道道流星劃過夜空。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這一讓他們永生難忘的場景。李邕與蔣長天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兵器,連忙將之收入體內,這才斷了感應,仍不由自主地駭然對視,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無數的流星,宛如百鳥朝鳳般匯聚向空中的紫色劍影,使其漲大,再漲大,再再漲大,劍吟愈發嘹亮,直至沉重不可負擔,便往下落,勢如破竹地衝過死怨大潮,將那黑色巨龍斬得灰飛煙滅。


    所有的異象瞬間湮滅,死怨大潮如冰消雪融,燕離的眼睛逐漸恢複清明,額上咒印不甘地消散而去,膚色也重新恢複了正常;他軟軟地倒在地上,顯然意識並沒有完全恢複。


    阮天河不知何時醒來,不可思議地吐出幾個字:“神兵,一等劍主。”


    “未必就是。”蔣長天道,“自修行者現世,誰也不曾真正見過一等真名,都隻是傳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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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一等真名,隻有隻言片語的記載,誰也不知道它究竟代表著什麽。


    曲尤鋒皺了皺眉,卻不管什麽一等不一等,便要將燕離當場擊殺。


    “還請監院大人手下留情。”般若浮圖從屋頂上躍落,輕輕地說,“聖上一直在找的就是這個人。”


    “本院得到的任務就是擊殺燕離,其他我不管!”曲尤鋒麵無表情。


    “住手!”沈流雲突然喝道。


    曲尤鋒頓了頓步子,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任務就是任務。”


    “我不管什麽任務,你不能殺他!”沈流雲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蔣長天與阮天河滿臉詫異,不知她搭錯哪根神經。與她相處不少年,也從不曾見她如此失態過。


    沈流雲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平複了呼吸,道:“一等真名,何等寶貴的研究資料,說不定我們能從中挖掘關於真名更多的秘密,所以不能殺他。”


    “哼!”曲尤鋒根本不聽。


    沈流雲突然衝了上去,攔在燕離身前,冷冷道:“曲尤鋒,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的身份?師兄什麽時候教你忤逆一個長輩的話?”


    此言一出,眾皆驚疑:這話什麽意思?


    曲尤鋒臉色大變,低聲道:“小師叔,你怎麽能這樣!不是說好在人前要給我留點麵子?”


    “那你還不快滾?”沈流雲冷冷道。


    曲尤鋒悻悻地把眼睛轉向燕朝陽,總要殺一個交差吧。


    “這個也不行!”沈流雲冷冷道。


    “我會跟師傅說這是你的意思!”曲尤鋒憤憤不平地轉身離去。


    眾人不知他們小聲嘀嘀咕咕著些什麽,但隨著曲尤鋒的離去,這個漫長而混亂的夜晚終於過去。


    燕離被沈流雲安排到怨鳶樓,但在李邕的堅持下,用粗壯的手鏈腳鏈捆綁,防止他逃跑;至於燕朝陽,則被裁決司收監。


    再加上銀月山莊抓到的嫌犯審問,善後等等事宜,這一忙就忙到了第二天的黃昏。


    等到他們入宮複命時,天色都快要變暗。


    姬紙鳶在紫宸殿等候多時,她臉色沉靜,隻是淡淡看著沈流雲,道:“燕離必須死。”


    “不,他不能死。”沈流雲道。


    姬紙鳶眉頭微蹙:“為什麽?”


    沈流雲一路上想了很多說辭,可聽到質問,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搖了搖螓。


    “你本應比朕要懂事。”在眾人麵前,她帶著一貫的帝王威嚴。


    般若浮圖輕聲道:“前次錄籍出現的一等真名,就是燕公子。”


    姬紙鳶搖了搖螓,道:“現在已經晚了。”


    沈流雲咬唇道:“你決意如此?”


    姬紙鳶認真地看著她,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此乃天經地義。展沐跟隨朕多年,向來忠心耿耿;還記得朕剛登基幾年,他本可取得更大前程,卻甘願為朕潛伏,做一個無人問津的密探。若不是朕看錯了人,他怎麽會死?這條命是朕欠他的,要麽燕離死,要麽……”


    她頓了頓,斬釘截鐵道,“讓朕來還。”


    沈流雲臉色倏地蒼白。


    眾皆臉色大變,李邕道:“微臣鬥膽說一句,展大人身上的傷口,與寶器離崖吻合,燕離殺人一事,毋庸置疑,請聖上降旨,明日午時三刻,午門斬首,臣願為監斬官!”


    蔣長天沉吟道:“附議。”


    阮天河嘿然一笑,道:“附議。”


    “隨便你們。”沈流雲忽然平靜下來,輕輕施禮,一言不發地走了。


    姬紙鳶看了眼蔣長天,淡淡道:“旨已擬好,就在明日午時,朕不希望出現什麽意外;你去看著她,假如她做出什麽傻事來,饒你不得!”


    蔣長天暗暗叫苦,卻不得不接下,道:“遵旨!”


    “陛下,李舍人求見。”就在這時,一個青袍太監進來道。


    “傳。”姬紙鳶擺手。


    一身緋袍的李舍人快步進來,行了參拜大禮,才開口道:“陛下,婁月縣傳來消息,昨夜長平蕭門老太爺蕭月明現身孤月樓,與燕十一交手三招。”


    姬紙鳶心裏微動,道:“勝負如何?”


    “勝負未決,但是……”李舍人頓了頓。


    “但是什麽,快說。”


    “但蕭月明臨走前留下一句‘天下第一刀’的評價。”李舍人輕聲道。


    “他老糊塗了?”李邕不屑地譏諷道,“燕十一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敢稱天下第一刀?”


    蔣長天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道:“使刀的行家裏手,可不止燕十一一個人。”


    李舍人輕聲道:“老太爺今年已過七十一大壽,縱橫修羅榜多年,輕易不會下定論。當年修羅榜為燕十一設立第十一位,一方麵是因為他顯赫成就,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年紀;可現在恐怕不是了,依微臣推測,他的刀,恐足以與修羅榜上任何人一戰,故蕭老才有如此評價。”


    阮天河嗤笑一聲,道:“那又如何?他敢來劫法場不成?”


    “報!”


    一個惶急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一個衛士連滾帶爬進來,跪倒在地,氣喘籲籲道:“陛,陛下,燕,燕山盜大統領燕十一出,出現在南城明德門上,揚言說不放人,就要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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