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俗音坊。


    “好生照看店鋪,無事莫到樓上打擾我。”樂老板回來後對看守店鋪的兩個夥計說了聲,就徑自上樓打開了手工作坊的門。


    作坊房間中,一位極美的女子銀發披肩似銀河落地,纖纖十指如精靈飛舞,正盤膝彈弄著琴弦,場景美麗之極。但奇怪的是,作坊外竟然一點聽不到裏麵的琴聲。


    樂老板一步走進去,卻是立馬聽到了動聽之極的琴聲,他什麽也沒說,隨手從腰間解下一杆竹簫就應和著吹奏起來。這一琴一簫的交纏在一起,卻正是《滄海一聲笑》。


    一曲罷,樂老板讚歎道:“妙音,你竟然可以讓聲音盤旋在這作坊中而不漏出絲毫,對聲音的掌控當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妙音將素手攏入袖中,保持靜坐的姿勢道:“這不算什麽,如果當年師叔沒有自廢武功,早就達到了這樣的境界。”


    樂老板眼中露出一絲蕭瑟之色,然後便慨然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徒生煩惱。對了,我剛才聽你琴音如流水,遲滯之意也少了許多,看來是將這首《滄海一聲笑》悟透了?”


    妙音道:“這《滄海一聲笑》將天人合一的逍遙之道蘊藏在最簡單的音符之中,如今我身受重傷,又蝸居方寸之地,哪兒有那麽容易將它悟透,隻不過又有所感悟罷了。恐怕需要在山川之間縱情彈唱,才能真正體會此曲的奧妙。”


    “妙音,你對這方麵的理解還是和當年一樣啊。”樂老板聽了妙音的話不禁搖頭,隨機又話語一轉道:“你可知我為什麽會來到一個雲國邊境小縣城,開了這麽一家名為‘俗音坊’的小鋪子?”


    妙音看向樂老板,道:“師叔是想說,‘一直堅信音樂可以雅俗共賞,而這俗音之道就在這市井之間’嗎?”


    樂老板道:“這是當年我對你說過的話,現在我想說,天音宗曆代宗主都是一味地追求雅音之道,可雅音之極仍舊無法做到真正的天人合一。這就是因為缺少了另一部分,俗音之極。”


    “像這首《滄海一聲笑》,之所以能夠讓人有天人合一的感覺,就是因為將紅塵紛擾很好的融入到了自然大道中。我說這些,也並非全為了與你爭論所堅持的音樂之道是對是錯,而是想告訴你,哪怕蝸居方寸,生命也轉瞬即逝,心卻依舊能逍遙。”


    聽完樂老板這番話,妙音沉默了。


    樂老板看著妙音站了會兒,大概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好,便輕咳了聲,道:“如今你我都這樣了,別再像以前那樣爭論了吧。今天我去太極武館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可以講給你聽。”


    樂老板其實能理解妙音現在的苦悶——身受重傷困在一座小樓裏,又擔心傳人安慰,連門都不能出,哪怕是虛境高手,也不免會心浮氣躁。所以,每天他都會過來講一些外麵的事給妙音聽。


    和往日一樣,妙音仍舊閉眼靜坐,仿佛一點都不好奇樂老板會講什麽。


    樂老板一笑,自顧道:“我不是曾跟你講過那張雲蘇收了個女扮男裝的少女做弟子麽,今日我正在與他談論音律,他的師妹忽然跑過來說,那鍾離離家出走了···”


    “你說什麽?”妙音忽然睜開眼緊緊地盯住了樂老板。


    樂老板一愣,不知道妙音怎麽忽然反應這麽大,但仍舊重複道:“我說張雲蘇收的弟子離家出走了。”


    妙音顰眉道:“剛才師叔不是這樣說的,我要聽最後一句,原話!”


    樂老板想了想,道:“那鍾離離家出走了?”


    妙音一聽,雙眸就冒出了精光,起身道:“鍾離!師叔是說那張雲蘇收的弟子叫鍾離,而且是女扮男裝的少女?”


    “是啊。”樂老板點頭。


    妙音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猶如春雪消融、百花綻放,隻聽她興奮地道:“師叔,我一直都忘了告訴你,我那徒兒複姓鍾離,單名一個雪字。所以,這個鍾離很可能就是雪兒!”


    樂老板聽了滿臉訝然,但很快便皺眉道:“可是···太極武館的那個鍾離是個啞巴。”


    對於其他門派來說,找個啞巴當傳人或許隻是丟麵子,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對於天音宗來說,找個啞巴當傳人就不是丟麵子那麽簡單了啊。


    雖然天音宗可以通過各種樂器來施展音功,但人的聲音在其中卻占據了相當大的一部分。甚至,天音宗的主要音功,就是靠人聲。像前些年妙音來中原向幾個國家的皇帝獻樂,就是靠自己的歌聲引起了天女散花的異象。


    所以,天音宗收了個啞巴當傳人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


    聽了月老板的話,妙音卻是笑道:“是啞巴就更沒錯了,雪兒是不會說話的。”


    樂老板聽了不禁滿臉愕然——聽這意思,妙音竟然真的收了個啞巴當天音宗傳人?


    稍稍控製了下情緒,妙音又道:“對了師叔,你之前說雪兒從太極武館離開了?”


    雖然覺得妙音收了個啞巴徒弟很不可思議,但樂老板還是答道:“沒錯,我走的時候太極武館的人已經出門去找她了。”


    “那師叔可知道雪兒為什麽離開太極武館,莫不是···那張雲蘇欺負她了?”想到鍾離雪不輸於自己的絕世容顏,妙音一下子就擔心起來。


    樂老板一邊思考一邊道:“應該不是吧,鍾離走時留下了一封辭別信,聽那張尹兒說,鍾離是為了不想將禍患帶給太極武館才走的···這些天三江鏢局的人四處搜查,莫不是已經盯上了鍾離?”


    聽樂老板這麽分析,妙音不禁秀眉緊蹙,道:“師叔,麻煩你現在就出去找雪兒,一定不能讓她有事,她是我們天音宗的希望。”


    “她這麽重要?”樂老板疑惑。


    妙音神色堅定的點頭道:“比你我性命都重要。”


    “我明白了。”樂老板也不多問,轉身出門下樓而去。


    ···


    因為擔心鍾離的安慰,張雲蘇來到南街後直奔城門口,同時一路掃視街道兩邊,希望能夠看到鍾離的身影。可惜,直到抵達城門處卻依舊連鍾離的影子都沒看到。


    再觀察城門口三江鏢局那波人,仍在盤問可以的路人,也不像是抓了鍾離的樣子。


    張雲蘇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這丫頭,會去哪兒呢?


    張雲蘇一邊思考一邊掃視南街四周——隻要鍾離沒有出三江縣城,就有被找到的希望。而且鍾離留著一頭短發,長得又那麽漂亮,即使走在人群中也很容易發現的。


    不對!


    想到這裏,張雲蘇忽然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之前進入了一個思維誤區——鍾離在武館時是他方才所想的樣子沒錯,可不代表離開太極武館後仍是那個樣子。


    通過這近一個月的接觸,張雲蘇覺得到鍾離其實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知道三江鏢局的人在四處找她,肯定不會莽撞的出城。如果呆在城裏,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偽裝好躲起來。


    張雲蘇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鍾離時情景,那樣的偽裝,竟然讓他也看走眼了呀。


    想清楚這些,張雲蘇再掃視周圍人群時,搜尋的目標也變了。


    可惜的是,一直搜尋到天色將黑,在城門處與李莫愁、張尹兒、李功等人匯合交流後,也仍舊沒找到鍾離。


    “雲蘇哥哥,鍾離是不是已經離開縣城了呀?”張尹兒猜測道。


    李功等人聞聲也看向張雲蘇,看神情顯然也都是這麽想的。


    “不會的。”張雲蘇搖頭,隨機看向李功等人,道:“這樣,你們再分組去各條街找一遍,沒什麽發現就各自回家去吧。”


    李功等人走後,張雲蘇又對張尹兒道:“鍾離說不定會回武館,你回去等著吧。”


    張尹兒也聽話的走了,u看書ww.ukasu 就剩下李莫愁和張雲蘇兩人。


    李莫愁道:“沒想到你對鍾離這麽關心。”


    張雲蘇道:“當了別人師父,自然要負責任。不多說了,你再去東街找下,我負責南街,找完就回西街。”


    “嗯。”


    李莫愁走後,張雲蘇就又來到了城門附近——如果鍾離想混出城,天黑前的一波出城人流就是最好的機會。


    找到個好位置守了一會兒,張雲蘇目光便落在一個衣衫襤褸,頭發蓬亂卻不怎麽長的纖瘦乞丐身上。


    那乞丐似乎正在打量城門處的情景,看見三江鏢局人仍在一個個盤查出城的人就轉過身來往回走。這時張雲蘇才看到那乞丐的臉,卻發現乞丐臉上全都是灰土,根本辨認不清。


    又掃視了眼周圍其他人,沒有發現第二個可疑人物後,張雲蘇便跟上了這個乞丐,尾隨著來到西街水門附近。


    這裏是城中流民、乞丐的夜宿地。


    那乞丐連去幾個地方,都被占據那裏的流民、乞丐趕走,最終不得不在一個陰濕、肮髒的角落蹲下。縮進陰影裏打了個哆嗦後,這乞丐偷偷抓起了地上的塵土不停地往臉上、身上擦抹起來。


    看到這一幕,張雲蘇笑了。


    悄無聲息地來到乞丐身後,張雲蘇才帶著一絲笑意出聲道:“咳,小子,看你挺聰明的,拜我為師,今後我罩著你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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