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城從此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他不去上班,不去工作,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一個吳辰,吳辰上班他跟著,吳辰下班他陪著。


    吳辰上班,蔣遠城就在他隔壁,吳辰回家,他就在他對麵。


    吳辰膩了煩了厭了棄了。


    可是就是甩不掉蔣遠城……


    甚至坊間有人傳言:蔣遠城經過前妻的打擊,性取向有了問題,每天瘋了一樣追逐另一個男人。


    但事情的真相是,隻有這另一個男人知道容安的下落。


    終於,他們糾纏了半年之久,吳辰快要撐不下去了。


    “蔣遠城!”一天,他把蔣遠城攔住:“你到底能不能別再跟著我了!”


    你能想象到,你正和別人談著合同的時候,旁邊忽然衝出來一撥人,筆直地站在他的旁邊,還一臉無謂地說:我們路過,你繼續談你的!


    他快要被這個男人逼瘋!


    蔣遠城臉色沒有多餘的表情,更是不苟言笑:“我想知道容安的下落。”


    吳辰是被氣惱了。


    “你想知道容安的下落?好!你跪下來!你在我麵前跪下,重重地磕上三個響頭,磕得我滿意了,我就告訴你容安的下落!”


    下跪!


    讓蔣遠城,給他下跪!


    蔣遠城的助理第一個不同意:“蔣先生,他欺人太甚!”


    蔣遠城卻一手撥開助理。


    他直麵對上吳辰。


    “你說話算數?”


    吳辰心裏一沉,麵上不顯:“你還真給我下跪?”


    “我這輩子隻跪天跪地跪列祖列宗,當年我有虧於你,現在跪你不為過,可我隻求你!求你告訴我,容安在哪?”這半年,他其實快要把國內找遍了。


    每一個地方,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下屬說,那裏有一個叫沈容安的女人出現過,可是每一次他到來後,就會發現,那不是容安。


    隻是一個和容安同名同姓的女人。


    容安,不在那裏。


    蔣遠城說罷真的屈膝,吳辰心裏滿是震驚。


    蔣遠城,真的肯下跪求他?


    ——


    偏遠的山區。


    一個醫療設施落後的小山區裏。


    容安在這裏當了一名小學老師,教小朋友語文。


    她曾經也轟轟烈烈地想,離開了蔣遠城,她還可以把餘生奉獻給自己的事業,做一個名正言順的女強人,孝敬父母,帶大兒子。


    可是後來一想,她才發現多麽幼稚。


    人生匆匆數載,隻求活得舒心,不一定要住在大房子裏,不一定要開著豪車,更不一定要追逐世俗的眼光,隻要問心無愧,隻要有目標,在哪裏、做什麽,其實都是一種平淡的幸福。


    而她現在,過得很幸福。


    那天,她正在給小朋友們荊軻刺秦的故事,忽然腹部傳來一陣抽痛。


    已經八個月了,還不到預產期。


    可是她的子宮壁薄,醫生早就提醒過她可能會早產,她慌忙叫來另一位老師,簡單說明情況讓她代班,接著去了醫院。


    小山村與世隔絕,隻有鎮上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院。


    醫生跟她很熟,看她腹部抽痛立刻為她安排了病房,所幸的是,宮口還沒開,不是要生產的跡象,等到真正生產已經是兩天之後。


    她沒生過孩子,但是她聽山裏的老人說如果能順產盡量順產,這樣對孩子好,身體恢複的也會比較快。


    於是,她選擇了順產。


    順產的過程很痛。


    她拚命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宮口那裏似乎又有一股強大的力度拽拉著孩子,不許她出來,一場長長的拉鋸戰,幾乎耗盡她全部的心力。


    足足四個小時。


    順產不能打麻藥,她硬撐著四個小時,終於把孩子生了下來。


    是個健康的女孩。


    她在很久之前就給她取名:蔣寧。


    名字平淡無奇,可她隻想她一世平安。


    蔣遠城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他和衛生院的院長打了招呼,有了特權。


    推開薄薄的一扇門,他一眼就看到床上身形瘦削的女人,她躺在床上,剛剛生完孩子,還沒有緩過神來,滿臉都是汗水,身體微微顫抖著。


    半年不見,她好像又瘦了。


    蔣遠城一步一步靠近她床邊,眼眶被打濕。


    ——


    【蔣學長,我是文學係的係花劉暖暖,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請你收下我的情書!】


    【垃圾桶在那邊,不介意自己扔進去吧?】


    【你這大學四年,一直沒有女朋友,為什麽不能和我試試看呢?】


    【誰說我沒有女朋友了?】


    【嗯?!是誰?】


    【你想知道?】


    【想!】


    【好。】


    【這就是我的女朋友!】


    【喂!你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女朋友!】


    大學初見那一幕,慢慢浮上心頭。


    蔣遠城站在她的床邊,大手輕輕撥開她額間被汗水沾在一起的碎發,落下輕柔一吻:“容安,我來晚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容安半眯著眼,看得不太清楚。


    可是那笑容卻像極了大學初見蔣遠城的那一年,她用盡方法才把他逗笑。


    “蔣遠城……”


    眼淚撲撲簌簌地落下來,掉在她的臉上。


    容安摸了摸,臉上濕了。


    她微閉上眼,不想再去看什麽。


    他又吻了吻她的耳垂,大掌握住她骨節分明的小手。


    “對不起,我愛你。”話語說得輕柔,怕是自己可能都沒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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