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大事計,又不可不容!”


    齊王吞個口水,將心裏殺意壓了下去,轉眼看去四周。


    隻見雨幕中,走廊隔十米,有一盞燈籠閃著,更遠處,出了牆的街道一片黑暗,偶然有著巡夜的打更人,傳來“平安無事囉——當”的響聲。


    “父皇既然要查,必周圍全是眼線,宛如鐵桶一樣,內外消息都很難進出!”齊王盡去了雜念,端容說著:“先生可有途徑,讓本王聯係京內的人?”


    以謝真卿的手段,既是給了提議,就必然有解決的辦法,齊王帶著期待望了過去。


    “這個當然,大王放心就是。”謝真卿躬身說著:“往昔太祖辦桉,第一條就是切斷內外消息,使人困而受死!”


    “皇帝也繼承此法。”


    “但既有法就有破,大王放心,就算外麵圍上了甲兵,我也能使大王號令,不受阻擋!”


    齊王頰上肌肉不易覺察地抽動了一下,撫手笑著:“如此,孤就放心了!”


    謝真卿也是一笑,看了看天,想到幼龍,又對齊王說著:“其實大王別憂,大王有著洪福,可得天助。”


    “哦,願聞其詳!”齊王身體一傾。


    “行大事者,必風雨遮擋。”


    “神策軍明晚就可抵達,而第三天夜,必有大風雨,是今日十倍,或是佳時。”


    “這難道不是大王之運?”


    “十倍風雨?”


    這句話,連齊王都愣了下。


    今日的風雨也不算很小了,十倍,那得多大的風雨?


    恐怕已不是大風雨,而是風雨成災了吧?


    不過,這些與齊王關係也不大,越亂,到時對自己越是有利,特別是勾結內宮,發動起事時。


    齊王頓露喜色,拍板:“好,就定在此日。”


    他神色凜凜,殺意縈繞,這股氣勢,倒讓謝真卿又高看了一眼。


    不管是不是內裏虛,但到了關鍵時刻,齊王的確是有底牌,且也有決斷。


    若給予齊王一些機會,齊王未必不能登上帝位。


    能不能坐穩,能坐穩多久,這是又一回事,但齊王身上的確有著成龍的希望。


    而自己,僅僅是需要這一點點機會,成就大圓滿。


    到時,我命由我不由天!


    “事不宜遲,取筆紙來,孤這就寫信!”


    定下大計後,齊王沒有直接回去,而進了謝真卿的屋子,謝真卿取來筆墨紙硯,水上硯台,親自研磨,濃墨妍開。


    齊王沉思良久,指拈毫蘸得筆飽,在鋪好了的信紙上,抬腕就是筆走龍蛇,書寫一封信。


    “好字!”


    不得不說,皇家教育,還是很有一套,齊王小楷剛健有力,風骨不俗,這第一封信,就是寫給臨安衛指揮使江奇峰。


    “江奇峰?”


    對江奇峰這個人,謝真卿了解得不多。


    看著齊王所寫的第一封信就是給此人,謝真卿眸光一閃,問:“大王,此人可用麽?”


    齊王一邊寫著,一邊答:“可用。”


    “此人本是九鄉伯次子,本非他襲爵以及世職。”


    “然長兄卻騎馬摔下,三日後死亡!”


    “父九鄉伯鬱鬱寡歡,於二個月後去世,才由他襲了爵,並且當上臨安衛指揮使!”


    “其中自然多有詭異,他若不肯動手,我一紙就能要了他的命!”


    這話雖然不明說,可謝真卿立刻明白了,並且這江奇峰家裏的事,他竟是聽說過。


    江奇峰是有爵位有兵權的武勳世家。


    謝真卿當初還沒暴露時,也想過拉攏這一家的當家人,以作呼應,並且還成功了。


    隻是不久,江奇峰的哥哥騎馬摔死,沒過多久,江奇峰的爹也鬱鬱而去。


    因著前後兩事相隔不算太久,前者是眾人定性為意外,而後者則被不知情的人定性為父子情深。


    再回憶一下,江奇峰父兄相繼去世,江奇峰才襲了九鄉伯,並且當了臨安衛的指揮使。


    難不成是江奇峰此人,殺了兄長,才輪到他來襲爵?


    再尋思九鄉伯本是武人,身體健壯,就算失去長子鬱鬱成病,為什麽就數月就死?


    難道江奇峰,不但弑兄,還弑父?


    齊王不但幫著掩蓋,還有所協助?


    如果真的是這樣,江奇峰是真的別無退路了。


    臣從齊王而謀反,是冒著滿門抄斬的風險,可也有成功了,論功行賞,將爵位提至公侯的希望。


    不聽齊王,弑兄弑父一旦暴露,到時不僅殺頭廢爵,連名聲也要髒臭無比,被世人唾罵。


    皇帝已老邁,而齊王青壯,齊王未必沒有機會占據上風,答應齊王,還有一個從龍之功。


    相信江奇峰會知道,選擇哪一個對其更有利。


    捏著這樣要命的把柄,齊王當然對其信任有加。


    但凡個不想死也不想身敗名裂,隻能聽從調遣。


    至於會不會有人被捏著這樣把柄還對皇帝忠心,真是這樣忠心的人,壓根就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這樣的人,是標準小人。


    相比君子,被捏住要命把柄的小人,其實更適合輔左爭奪大位。


    齊王的話,雖不是明說,其實是赤裸裸將如何收服了這人的過程都說了出來。


    謝真卿並不意外,或者說,甚至是生出“果然如此”的念頭,也不禁暗暗地想,這真是“父慈子孝”!


    知道了前因後果,對齊王寫信給江奇峰,頓時就沒有話講。


    “隻是,齊王陰毒,這樣的人,僅僅是江奇峰?”


    “怕是未必,或宮廷,朝野,還有這樣的人,隻是江奇峰最大而已!”


    一張張信寫完,齊王將它們一一封好,寫上名字。


    不過,將這些東西送出去,就需要看謝真卿的本事。


    謝真卿也不細看,手一拍,隻聽“啪”一聲,這些封好了的信,就一起消失不見。


    接著,謝真卿從容對齊王說:“大王放心,一個時辰,必能全部送到。”


    “那就有煩先生了!”


    這樣的手段,讓齊王也不禁暗暗感慨,這可真是方便!


    若是自己或自己府上的人,能學會這樣的手段,以後豈不是與心腹通信,就更隱蔽,也更方便了?


    但這念頭一起,齊王又微微搖頭,將這念甩掉了。


    這樣的手段,普通人怕難以學會。


    再說,便是會了這樣的手段,還不是為自己所用?


    可見,便是奇人、妖將,也要依附於人皇。


    自己現在還不是人皇,就能讓妖將、奇人為自己做事,等自己成了皇帝,成了天子,生殺予奪,還不是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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