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聽了一笑,籲了一口氣,沒有多說。


    野道人做事,自己還是放心,不管曹易顏來京辦什麽事,此人敢派人安插到自己府上,並且獻上毒計,就是對自己不含好心。


    就算不談這條,也犯了忌諱,現在蘇子籍越來越理解,為什麽凡是爭鬥,必先清場的道理了。


    總不能自己鬥的你死我活,給外人得了便宜。


    “手腳幹淨點,別讓人得了便宜!”蘇子籍語氣平靜,一點都不擔憂,他太了解政權或皇帝的德性了。


    自己等人都是龍子龍孫,爭奪還勉強說的過去,外人插手,就是死罪,隻要抓到一點痕跡,就會咬下去,追上藤。


    曹易顏?


    此時,遠處晨輝已是升起,高空掛著的月亮落了下去,月光漸漸隱去,正應了那句話,暗月焉能與朝日爭輝?


    不管曹易顏是誰,先讓朝廷窮索治罪罷,還能轉移嫌疑。


    “是,主公,本來我們就插手不多,幹淨的很。”野道人見主公表情,就知道主公對自己辦事很是放心。


    他想到最近圍繞在主公身邊的幾人,暗暗自得:無論別人如何立功,能幹這等“陰謀”之事,唯有自己而已!


    別的人身邊都有類似幹“髒活”的人,野道人就是擅長幹這類活的人!


    但蘇子籍並沒有讓野道人隻做“髒活”,除這些事,野道人經手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也因此,就算別人幹這類活的人大多不得善終,可野道人並無擔憂。


    別說主公並不是這等卸磨殺驢之人,便是將來真卸磨殺驢,隻要能讓他一展抱負,能青史留名,野道人也甘願!


    且看過往朝代中,凡是留下名字的臣子,要麽是名臣,要麽是酷吏,要麽是奸宦。


    他大概是做不了名臣,從出身上就不夠這資格,恐怕那些能掌握筆杆子的人,未必會對自己有好言語。


    但他完全可以去做位於酷吏跟奸宦之間的臣子!


    哪怕他在青史上的名聲算不上好,也比平庸一世,死得如同草芥一般無聲無息要來得好!


    野道人這樣的想法,蘇子籍雖從不曾問,卻也大概能猜到一二。


    主臣二人都心知肚明,蘇子籍現在的身份,就是在刀尖上跳舞,雖是親王,其實就是過河卒,能做的就是必須爭那至高無上的位子!


    否則任何一個皇子皇孫上台,都不會容忍前太子的唯一子嗣在世!


    誰讓代王這太子之子,占據著大義和名分!


    唯有得到位子,蘇子籍才能保全自己,也唯有保全自己,他能繼而保全自己的妻兒部下。


    這些,都是這陣營的人心知肚明的事,無需去說,彼此都很明白。


    有進無退,唯勝與死矣!


    蘇子籍背手默默踱著,二人沒說話,一前一後順著長廊外走,才走到一半,迎麵就來了兩人。


    分別是惠道跟洛薑,這二人不像是約好一起過來,卻一前一後走著,前後不相差十米。


    二人之間同樣也不說話,在看到蘇子籍時,二人立刻快走幾步,皆是向蘇子籍行禮:“見過大王。”


    此時,晨輝微冷。


    隨著代王叫起,洛薑忍不住朝著代王看去,就發現代王臉上的神情,比晨輝更冷。


    麵容上甚至帶上了一絲殺氣!


    隻是轉瞬間,殺氣就隱去不見了。


    下一刻,洛薑的目光就與代王的寒眸對上,她情不自禁地垂下了頭。垂下頭後,洛薑才意識到自己這種本能,就像普通野獸見到了森林之王,在看到的那一刻,就情不自禁低頭。


    蘇子籍朝著洛薑撇去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落在了惠道臉上。


    惠道此刻臉色蒼白一看就像是剛剛病了一場,但眸子卻十分明亮,給蘇子籍的感覺,甚至比當初剛來見蘇子籍時還要更加好!


    這老道,莫非是感悟了什麽,所以才會臉色蒼白,卻精氣神極好?


    蘇子籍想著。


    他當然也想過,這狀態是否與自己有關。不過,此人隻要不說,無關的事,蘇子籍就不會去主動過問。


    “都免禮,起來吧!”蘇子籍笑著,相遇後,隻是轉瞬間,就匯合在一起,繼續外去。


    蘇子籍被簇擁在正中,有龍行虎步之勢。


    薄延帶著侍衛走過來時,恰就是看到了這一幕,忙垂下眸光,不敢直視。


    蘇子籍微微蹙了眉,掃視了一圈。


    原本有一百五十名侍衛,現在隻剩下一半,但這被剩下的一半侍衛,卻皆是精銳了!


    無論是神情、姿態、身形、氣勢,全顯得精銳,蘇子籍掃了一遍,甚至覺得隻剩下一半未必就不好。


    除了幾個故意留下的人,比如說鄭懷,甚至半個薄延,別的都算是經過考驗的人,忠誠上相對可靠。


    以此為骨幹,補充隊伍,到時就是一支可戰之兵。


    不過之前,還是磨練磨練。


    “薄延,點二十五人隨本王出府!”蘇子籍掃了一眼說著。


    “小臣明白。”薄延立刻應是,轉過身,很快就從幾十人裏,挑出了二十五人。


    蘇子籍依舊讓薄延跟著,卻沒讓洛薑跟著同去。


    這不僅是為了保護洛薑,讓這個已投靠了自己的人低調一些,更為了讓洛薑留在府裏保護王妃跟世子。


    “洛薑,府內安全,你多關注。這一切就都交給你了。”蘇子籍認真叮囑著洛薑。


    代王這樣鄭重的囑托,讓洛薑回答得也格外鄭重。


    她抬起頭,眸子微亮望著蘇子籍,認真應話:“主公放心,洛薑在,不會有外人能踏入正院半步!”


    這話說的不虛,她雖然不是武功絕頂,但也算是一流,更有著府兵配合,除非是帶兵來,不然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她也覺得未必能得討得好。


    這就是主場之利了。


    “恩!”蘇子籍朝她點了下頭,帶著薄延就過去。


    薄延與洛薑擦肩而過時,目光一碰,彼此之間帶了點火花,而野道人,則回頭看了洛薑一眼。


    野道人對此女,一直抱有警惕。


    畢竟此女來曆雖明,卻並非善類。也就是他的主公,願意給洛薑這樣的人一次機會。


    連這樣細作都願意收服給予信任,這也是讓野道人欽佩的一點。


    換做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


    洛薑此女,到底是否真心歸順,野道人覺得應是真的,但洛薑身後組織,是否知道洛薑已經投靠了主公,是否會借著洛薑之手,做點什麽,野道人卻不敢打包票。


    所以縱然主公沒有要求,野道人每次見到洛薑,都會給此人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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