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知道,總覺得勳貴子弟個個風光,其實畢信清楚,雖勳貴有種種風光,但現在開國已三十年,打壓武將成主流,勳貴在軍中影響早就不大如以前。


    勳貴子弟一入職就是八品是沒有錯,但混出頭,能抵達五品的很少,這一步跨出去,才能在軍中有所作為。


    就在畢信這麽想著的時候,一個怒氣衝衝迎麵走來的人,直接就攔住了去路。


    “畢信!”來人直呼他的名字。


    “大哥。”畢信看到來人,掩住眼底的情緒,喊了一聲。


    來人跟往常一樣,直接就命令:“我聽說你的事了,你實在是糊塗!這個官職也是能接受?明日你去了,就去找代國公,向他辭了,聽到沒有?”


    畢信心裏騰地一下就竄出了一股火,但這些年被打壓,忍耐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咬了咬牙,最後也隻是解釋:“大哥,我已經接受,再反悔,就是直接打代國公的顏麵,隻得直接離開羽林衛了……”


    “那就直接離開羽林衛!”對麵的男人仿佛是在命令一個仆人,冷冷說:“這也是爹的意思,想必,你也不會這麽不懂事吧?該怎麽做,你應該明白!”


    說完,就直接轉身走了。


    “離開羽林衛?那我還有出路?”


    “侯府還會給我資源?”


    畢信呆呆而立,突然之間漲紅了臉,握著拳,指甲都切入了肉裏,等著這人走遠,才邁著有些僵了的腿,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畢信的院子坐落於康樂伯府的偏僻處,一路走過去,幾乎看不見人,有些早就枯死了的樹也無人打理。


    明明剛才經過的地點,連花壇縫隙都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可他生活著這一片區域,到了夜晚,可以直接表演一下人鬼情未了,鬼氣彌漫,甚是嚇人。


    回去的路上,畢信的表情勉強撐著,沒有露出怒容。


    雖這除了他跟唯一照顧他的丫鬟外,也隻有一個不愛說話婦人住著,蕭索得很,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突然躲在暗處,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在伯府裏的日子已經夠難過了,再被人抓住什麽把柄,怕都不必等到大哥襲爵,自己現在就要被掃地出門。


    但與被掃地出門相比,繼續留在這裏,就真的更好?


    想到方才大哥對他的態度,畢信握著的拳就越攥越緊。


    明明他也是嫡子,哪怕是繼室所出,按照大鄭及民間規矩,也有著襲爵資格,隻不過因他是嫡次子,上麵有一個嫡長子,又無父親支持,隻能另尋出路,可大哥對他卻像對待庶弟!


    不,對待仆人一樣!


    大哥對仆人,大概都比對他客氣一些。


    明明他也是伯府的嫡子,被這樣羞辱,哪怕已忍了幾年了,但這一刻,畢信依舊感到憋屈窩火。


    鬱悶著剛才的事,畢信腳下不停,已回到了住的小院。


    說是小院,也的確是小了,就隻有正房三間,側房幾間。


    他住著三間正房,服侍的貼身丫鬟玉珠住在東麵側房,負責洗洗衣服做飯的老婦人則住在側房裏。


    雖說三個人這麽住還挺寬敞,但伯府的嫡子哪個不是幾個貼身丫鬟服侍?


    除了大丫鬟,一般還有小丫鬟小廝跟隨,這都是屬於公子的基礎配置。


    像是他這樣,隻有一小一老兩人伺候,連個小廝都沒有,怕連稍微富裕一些的寒門子弟都不如。


    畢信推門進屋,看到就是貼身丫鬟玉珠在哼著小曲收拾屋,見他進來,玉珠立刻停下,喚了一聲:“公子。”


    “怎麽這麽高興?”


    本來心裏鬱悶,跟別人也沒有說,就想回來跟玉珠說說話,就看到玉珠帶著一點喜色在哼小曲,這樣高興的她也很少見,讓畢信把話咽了下去。


    心裏的憋屈等會再說,別破壞她的好心情。


    玉珠笑著:“公子,今日奴婢運氣好,去找管事要一些針線,回來路上就撿了塊銀子,足足五兩重!”


    “您說,奴婢能不高興?給您,您上次想買的木炭,可以去買了。”


    她的小手上,多了一塊五兩的銀子,沉甸甸帶著銀光,差點捧不起。


    哦,原來是撿了塊銀子。


    對玉珠來說,這的確是好事,畢竟她一月的月錢才800文,去領錢時,侯府還經常有克扣。


    而且五兩銀子對畢信來說,也不是隨手可拋,也算小財。


    他每月隻能領到十兩月例,剩下經濟來源就是從羽林衛領取的俸祿,雖然不算少,但養活三個人,還要跟人喝酒,稍應酬下,有些緊巴巴。


    當下,畢信就勉強笑了笑:“這的確是好事,留著吧,撿到就是你的,公子還要用你的錢不成?”


    說著,眼竟稍有一紅。


    別人家的丫鬟都有貼身伺候的,玉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完壁,不是不想,不是不喜歡,而是怕大哥又貓戲老鼠,破了身就硬是奪了去,哪怕發配給仆人,就是要羞辱自己。


    玉珠和自己相依為命,怎麽能給大哥借口?


    繼續在屋裏待著,怕立刻就要暴露內心的憤懣了,畢信勉強笑了笑,說著:“我去外麵透下風。”


    才出這院子,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什麽東西?貓?


    畢信朝著看了一眼:“我堂堂一個伯府嫡次子,竟然落到了住在這種地方,跟野貓為伴的地步。”


    以為剛剛是跑過去一隻野貓,畢信心裏一歎,繼續而走。


    這次出去,沒再遇到大公子,但路上遇到一些仆人,有的麵露同情轉頭不看,有的眼神透著冷漠,有的更是幸災樂禍,一看就是之前伯府大公子發作的事已經傳開了。


    畢信心裏更是憤懣了,卻沒有辦法發作。


    倫常、孝悌,壓著他喘不過氣來。


    大鄭的綱常不算太僵硬,可以,也鼓勵分家,但這是爹死後的事,爹沒有死,沒有批準,單是受了些冷暴力,就不孝不悌破門而出,在官場上又怎麽混飯?


    畢信深深吸了口氣,作一個在羽林衛待過幾年的男人,心裏憋悶時去喝酒,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摸了摸帶著的銀子,畢信就直接去稍遠一些酒肆,這裏酒菜物美價廉,經常來這裏吃,就算是酒足飯飽也花不了多少錢。


    更重要的是,不認識自己的身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贗太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荊柯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荊柯守並收藏贗太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