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遠。”


    在看到他的時候,我心裏是緊張的。陸向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第一次看到他有些手足無措,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原本就狹小的空間裏,變得壓抑不堪,我坐在病床上,兩隻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事隔幾個月才見麵,陸向遠會不會因為我當初的不辭而別而惱怒。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狀況,我撐著就要站起來,但急診室裏的是移動病床,特別高,我翻身下床的時候,感到一陣眩暈,根本就站不穩。好在陸向遠反應很快,他一個健步就衝了上來,直接將我擁進了懷裏。


    我心跳加快,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讓我們兩個都臉紅了起來,我試圖推開他,但陸向遠卻沒有鬆手的打算。他重新將我扶上了床,避開我的視線,淡淡的說道,“你怎麽還是這樣不會照顧自己,又是貧血,又是營養不良。”


    陸向遠溫涼的皮膚觸碰在我的身上,這才讓我有了些真實感。我沒有問他是怎麽找到我的,蕭筱說了他一直在找我,我就該猜到會遇到他,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


    逼仄的空間裏,我們兩個都渾身不自在,隻是短短數月未見,居然連合適的話題都找不到了,好在周晉及時出現,緩解了這樣的尷尬。


    回到公寓之後,陸向遠也沒有多留,他站在門口,低著頭,仿佛有什麽話要說,不過,到最後,卻也隻是化成幾句交代。


    “你早點休息,我的號碼沒有換過,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我應了一聲之後,就和陸向遠道了別。


    因為腦子裏都是公司裏的事情,所以我也沒怎麽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了出門,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倚在牆上的陸向遠。


    我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麽,他卻搶在我之前,遞給我一個紙袋子。


    “給你準備的早餐,你愛吃的糯米餅和牛奶。裏麵還有一包水果糖,你放在包裏,如果頭暈的,吃兩顆,不要再暈倒了。”說完這些話,陸向遠根本不等我回答,就轉身離開了。


    這裏雖然也是在海城,但是距離陸氏和他家至少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昨天半夜才離開,今天早上八點不到就等在了這裏,我甚至懷疑陸向遠是不是一夜未歸。隻是他沒有給我質問的機會,留下東西就離開了。


    我回到公司之後,原本的一地狼藉已經被收拾幹淨了,但那些被砸壞的桌椅卻隻能被堆在一旁。辦公室裏,隻看到了周晉和另一個女孩子。我好奇的問道,“周晉,另外幾個……”


    問出口之後,才覺得有些多餘,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幾個女孩子肯定心有餘悸,哪裏還敢繼續留在這裏工作。周晉輕歎一口氣,回答不言而喻。


    我幫著他們一起收拾好之後,就回了辦公室,既然工作室還要繼續運作,這樣的挫折是在所難免的,不可能就因為這樣一件小事情就放棄了。另外的兩個客戶還等著我的設計案,公司現在就隻剩下我們三個人,我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我埋頭在設計案中,幾乎忘了時間,直到下午一點的時候,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陸向遠發來的消息,他提醒我要記得吃午飯。既然他能找到我,查到我的手機號碼,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揉了揉酸脹的額頭,恰好看到桌上的那包糖,是陸向遠早上給我的,我順手就放在了這裏。我一直都喜歡吃這個口味,但小時候到處都有的賣,現在卻漸漸少了,隻有很少的幾家便利店裏能買到。我記得以前,但凡我不開心,隻要陸向遠拿幾顆糖給我,我就能眉開眼笑的,跟在他身後喊著哥哥。


    我怔怔的出神,周晉突然敲響了辦公室的門,我才回過神。我把糖放進了抽屜裏,應了一聲,“進來吧。”


    周晉難掩喜悅,興奮的說道,“喬玥,對方公司撤訴了,說是不再追究這件事。”


    “什麽。”我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就在我和周晉開心的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同事來告訴我,說外麵有客戶找我。我連忙收拾了東西,趕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見到我之後,立刻站起來,禮貌的說道,“你就是喬玥喬小姐吧?”


    我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美豐集團市場部的馮建。”


    美豐集團?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印象中那個,海城最大的食品公司,美豐集團。直到他遞來名片,我更是驚訝的難以言喻。


    馮建說,“喬小姐,我們美豐集團明年上半年有一些列新產品的推廣計劃,現在正在準備找合適的廣告公司來承接這一係列的市場宣傳。包括電視廣告,移動傳媒,燈箱等各大宣傳媒介,今天過來,也是想和喬小姐討論一下這件事的。”


    我簡直受寵若驚,剛剛才解決這樣抄襲的事情,就遇到這麽好的事情。美豐集團的宣傳合作,根本是我從來就不敢想的。海城不知道有多少家廣告公司,擠破頭了都拿不到他們一項產品的宣傳。而馮建今天和我談的是明年上半年所有新產品的廣告預案。


    我和馮建整整聊了一下午,差不多談妥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我們兩個都沒有意識到時間。會議結束後,我提議一起吃個晚飯,但馮建拒絕了,他從頭到尾都很客氣,半點都不像一個上市公司的市場部總監。


    周晉還在等我,我和他討論了很久才離開公司。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因為住在同一個小區,所以自然的和他一起回去。


    剛走到辦公樓下,隔了很遠,我就看到了路燈下那個熟悉的人影。陸向遠雙手插在口袋裏,穿著一件深色的長款風衣,來回的踱著步子。臨近年底,氣溫降的厲害,加上這裏的地區偏遠,到了晚上,時不時就會刮起大風。


    陸向遠的頭發都吹亂了,這一幕,不知怎麽的,就觸進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即使多年以後,當陸向遠做出種種令我費解的事情,我依舊記得這個晚上,他站在路燈下的場景。


    陸向遠應該是看到了我,他站定了腳步,對著我笑了笑,依舊是印象裏熟悉的模樣。我轉頭對著周晉說道,“你先回去吧。”


    周晉看了陸向遠一眼,心領神會的離開了。我裹緊了衣服後,快步朝陸向遠走去。到了他的麵前,還來不及開口,陸向遠就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根圍巾,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們一路走著,我低聲問道,“你等我多久了。”


    陸向遠笑著說,“沒有多久,我也剛來。”


    我應了一聲,顯然沒有相信他的話。


    我們隻是隨意的聊了兩句,就這樣一路靜默的走回了家。相比起昨天,那份尷尬已經淡了不少。到了公寓樓下,陸向遠站定,柔聲說道,“早點回去休息吧。”


    一連幾天,每天隻要我打開門之後,就能看到陸向遠拿著早餐站在我的門口,下班後,不管多晚,他總是站在路燈下,那個不變的位置。


    我和他說過,不用每天過來,但陸向遠沒有反駁,隻是點了點頭,第二天依舊會出現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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