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瀲陌雙眸微眯,饒有興趣地問:“噢?那你倒說說看,我屬於哪裏?”


    白衣女子指向他胸口:“你隻屬於你自己。”


    蘇瀲陌笑了起來,他笑得那樣好看,連懷中的絕代麗人都黯然失色:“你很聰明,像你這麽聰明的女人絕對不多。”


    白衣女子癡然地望著他:“不,如果我足夠聰明的話,就不會掉進你的陷井。”


    蘇瀲陌輕撫她光潔如玉的臉頰,低笑問道:“你不滿意嗎?”


    白衣女子水光瀲灩的眸子裏盈滿柔情:“若是你,我心甘情願。”她的櫻唇似花瓣一般嬌嫩,碎玉似的貝唇若隱若現,睫毛輕顫,胸脯隨呼吸起伏著。


    蘇瀲陌低頭向她靠過去,兩朵紅雲飛上她的臉頰,她情不自禁閉上眼睛,玉腕環上蘇瀲陌的脖子。那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帶著一股濕意噴在她耳畔,讓她整個身子都酥軟下來,蘇瀲陌微勾的唇角充滿邪氣,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將來我會給你最想要的東西。”


    失望浮上白衣女子的眼底,那一刻湧動的情潮也驟然冷卻,她默默站起來,絕世風姿依舊似冬雪寒梅出塵絕俗,她向蘇瀲陌行了一禮,說道:“再過一日便是陳家婚宴,我會將一切都處理好,不會叫你失望。”


    蘇瀲陌抓起桌邊的酒壺灌下一口,完全未去在意她的失落,隻望著漸漸昏沉的暮色,含笑地說道:“這會是一出非常精彩的好戲,現在就等著主角登場了。”


    那間客棧門前,慕雲擇猶豫地望著,他已站了很久,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走進去,店小二來回瞅了他幾次,那打量的眼神就跟防賊似的。大堂裏坐了幾桌客人,酒菜的香氣飄出來,聽著他們時不時發出來的笑聲,慕雲擇的心緒更加紊亂。


    他確實想見沈昀,想要現在就見到他,可他是無瑕山莊的少莊主,在這天下群雄齊聚的金陵城裏,他不能不顧及山莊的名聲。或許他真的無法做到像沈昀那樣義無反顧,如果一直這樣逃避的話,沈昀會不會有朝一日感到厭煩?


    慕雲擇垂下眉,莫明的失落彌漫在心頭,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走進客棧裏,坦然地站在沈昀身邊,但是他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這麽想見他,是因為劉通說的話嗎,還是因為僅僅是想證明自己的心意?他不確定的並非沈昀,而是自己吧?


    慕雲擇深深歎息一聲,轉身準備離開,昏淡天色下,那個身著青色長衫的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朦朧的晚光照在他身上,唇邊笑意溫和,開口問道:“你找我?”


    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慕雲擇心跳驟然加快,他窘迫不安地站著,吱唔道:“我……”


    沈昀向他走去,手裏提著一隻灌得滿滿的酒囊:“這客棧裏的酒淡的很,我方才去前麵巷子裏打了壺燒刀子,本還想去尋你的,幸好回來的及時,若再晚一些,便要與你錯過了。”


    慕雲擇詫異問:“找我?”


    沈昀微笑道:“解藥還在我這裏。”


    也許是這個理由給了他台階,也許是沈昀的笑容給了他勇氣,慕雲擇神情裏的緊張漸漸褪去,露出似朝霞般清朗的笑容:“沈兄若不提,我當真將它給忘了。”


    沈昀眼神灼灼地望著他:“所以你來找我,並不是為了解藥。”


    慕雲擇一頓,像被人看穿心事般,難堪地避開視線。沈昀心頭情意湧動,礙於人來人往,隻得壓下想要碰觸他的渴望,問道:“要跟我上來嗎?”


    慕雲擇想,他沒有理由拒絕,雖然他本來已經準備離開,但現在他隻想跟著他走進去,很短的路程也好,很長的將來也罷,他眼中所能看見的,就是這個一直擋在他麵前的男人。


    在這之前,慕雲擇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他有著顯赫的身份,有著驅使不盡的奴仆,但那些並不屬於他,那些都是屬於無瑕山莊的。他們尊敬他,對他言聽計從,僅僅隻是因為他的身份,隻有沈昀不同,就算有一天他不再是無瑕山莊的少莊主,沈昀也不會離開。


    慕雲擇看著走在自己前麵的這道人影,安靜的走廊裏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響,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拉住沈昀的一角袖子。沈昀腳步微頓,將那隻手抓在掌心裏,推開房門。這間客房非常普通,遠遠不及百福樓華麗,但慕雲擇卻覺得這裏就是最好的地方,因為這裏有沈昀,因為他想在這個人身邊。


    也許是他的神情太過癡然,沈昀擔憂地問:“怎麽了?”


    慕雲擇回過神來,臉紅心跳地回避他的目光,說道:“我見到我爹了,我們就住在百福樓中,慈遠大師也在那裏,當日傳劍大會一事,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解釋清楚。”


    沈昀笑了笑道:“都過去這麽久了,不提也罷。”


    慕雲擇認真地說道:“我不希望他們對你有所誤會。”


    沈昀輕撫他的臉頰,柔聲道:“我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隻要你相信我便足夠了。”


    慕雲擇迫切地道:“我從未懷疑過你!”


    沈昀一笑:“我知道。”


    他將裝有解藥的小瓷瓶遞過去,又道:“這兩日你或許不便出門,這藥便放在你身上吧,記得服下之後調息半個時辰,可有助於發揮藥效。”


    掌中傳來藥瓶冰冷的溫度,讓慕雲擇的心一陣陣下沉。他記得沈昀說過,待他服完七天的解藥之後便會離去,而現在瓶中已隻剩下兩粒,也就是說等明天過後,他與沈昀就要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這個浮起在腦海的念頭讓慕雲擇心口猛得抽痛,他不自覺捏緊藥瓶,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沈昀察覺出他的異樣,按住他的肩膀說道:“雲擇,不管你遇到什麽事,都可以告訴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慕雲擇搖搖頭說:“但你馬上要走了。”


    沈昀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會鬱鬱寡歡,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你舍不得我?”


    慕雲擇揪住他的袖子,抬眼期盼地問:“你何時回來?”


    他是傳劍大會上一呼百應的無瑕公子,是江湖上風頭最勁的少年英雄,可是現在出現在他眼中的,是不安,是迷茫,是深刻的思念,也是不舍的眷戀,每一絲每一縷,都清清晰晰落進沈昀眼底,叫他心頭隱隱作痛。他將他緊緊擁進懷中,在他耳邊低低地聲:“很快,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


    慕雲擇很想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但他不忍心再問,沈昀應該是自由的,他不能成為他的束縛,縱然他如此不舍。慕雲擇從他懷裏抬起頭,薄唇輕抿,不顧一切吻上去,將心中的不安全部化為唇齒間的糾纏,身體這樣熱,想要彼此間更深的接觸,他不想忍耐,也不願忍耐。


    沈昀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他曾經引為以豪的自製力,原來是這樣不堪一擊。情欲席卷了身體,理智被火苗焚燒殆盡,刻意壓抑的呻吟聲和粗重的喘息在房間裏回響,滿室春節旋旖,而他們眼中,隻能看得見彼此……


    月上柳梢,街道上已沒有行人,月光從半敞的窗子投進來,燭火搖曳,在屋中留下一片片暗影。沈昀將慕雲擇抱在懷中,輕輕拍著他肩膀,一下又一下,那樣溫柔,又那樣寵溺。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慕雲擇不想放開,卻又不得不放開,他必須要回百福樓去,不能讓慕百川發現他徹夜未歸。


    慕雲擇從床上坐起來:“我該回去了。”


    沈昀知道他的難處,微微一笑道:“我送你。”


    寂靜的街道隻有風聲穿堂而過,月光灑滿每個角落,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們的影子長長拖曳在地麵,衣角飛揚,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沈昀看了一眼走在身邊的這個人,握住那隻垂落下來的手,低聲問道:“可以嗎?”


    慕雲擇沒有回答,隻微微點頭。也許他們永遠無法在人前表現出親密,也許他們將來所要走的路就像今夜一樣漆黑,可那又有什麽關係,如果人生苦短,未來難以預料,何不就珍惜眼前,珍惜此時?


    百福樓就要到了,慕雲擇歎息一聲:“沈兄,你在離開之前,可否向我告別?”


    沈昀撥去他額前被風吹亂的發,點頭道:“好。”


    慕雲擇緊緊握了握他的手,才依依不舍放開,向百福樓走去。百福樓大門口燈火通明,兩名由陳家派來的守衛正靠著牆壁打瞌睡,一陣風吹過,燈籠顯然悠兩下,慕雲擇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那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已經不見沈昀身影。他垂下眼眸,心頭浮起一股失落,轉身走進百福樓大門。


    而那陰暗的拐角處,沈昀將那白衣緋衫的少年壓在牆上,原本溫和的眸子在夜色中透出淩厲。那少年手持折扇,墨發散披,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向沈昀望來,譏諷地說道:“沈大俠莫不是覺得方才的一夜春宵還不夠,要與在下梅開二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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