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奇怪的舉動終於使心存疑惑的日本便衣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好手,幾乎不用考慮,馬上從懷中摸槍。


    石中流眼疾手快,立即舉起手中的步槍射擊,瞬間一名便衣被子彈擊中,正當他準備射出第二粒子彈時,那同樣沐浴過腥風血雨,闖過刀槍雨林的日本便衣怎會給他時間,三枝黑洞洞的槍口一齊瞄準他,石中流就地在地麵一滾,在他滾地的瞬間,手指扣動扳機。


    四聲槍響同時響起,聽起來就仿佛隻有一聲,一名日本便衣應聲倒地。


    “老楊,你快跑。”


    石中流喊道,隻要衝出這間磚瓦房,外麵就是白茫茫的蘆葦叢,有著夜色的掩護,要想抵達江畔並不困難。他的聲音還未落下,身體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可是手中的槍毫不遲疑地繼續射擊。


    但是意外的是,槍聲沒有響起,原來步槍中已經沒有子彈。


    突逢這意外,石中流心中一緊,但他多次經曆各種凶險事件,早練得應變自如,這隻是刹那間。接連的兩聲槍響在石中流的身畔炸開,這兩名日本便衣見石中流身手利落,槍法狠絕,把他當成頭號的一等一敵人,故而隻向他開槍射擊。


    石中流反應敏捷,子彈沒有擊中他,他的身體早在地麵滾過兩圈,一起身便到一名日本便衣的身畔,雙手立即去搶奪槍,那日本便衣也未料到他會來得如此快,失神之下槍竟被石中流拽到手中。


    另一名日本便衣立即舉槍射擊,石中流看得分明,身形向旁邊一轉,恰好把與他爭搶槍的日本便衣推到前麵,砰的一響,巨大的血花便在那日本便衣的背後綻開來,他握槍的手鬆開,隨後倒地轟然不起。


    石中流用那日本便衣的身體作掩護,忽而一轉頭,卻見老楊還愣在原地沒動。


    “老楊快走啊!”


    老楊哪見過這種陣勢,早嚇得魂飛魄散,聽到石中流喝他這才如夢初醒,此時他已無法思考,隻能按照命令行事,拔腿便往磚瓦房的外麵跑去。


    剩下的那名日本便衣想要向老楊開槍,石中流舉槍也向他射擊,慌得那日本便衣往地麵一滾,幾秒鍾的時間老楊已經衝出磚瓦房,眨眼身影沒入了像大海一樣浩瀚的蘆葦叢中。


    呼呼的風聲掠過蘆葦叢,仿佛有無數人在蘆葦叢中奔跑,再也分不清老楊逃跑的方向。


    石中流鬆了一口氣,雖然鐵芷洲和陸地還隔著接近一公裏的長江,但是他隻能救老楊到這個地步了,其他的全憑天意。


    他這一分神,右腿膝蓋一麻,腥澀的血流便滑了下來。


    這時在洞下的日本憲兵已經回過神,從洞口出來,向他團團逼近,然後無數枝槍口對準他的腦袋,他的後背,他的胸口。


    一名憲兵從石中流手中奪走手槍。


    那名日本便衣怒極,飛起一腳重重地踹在石中流的腰眼上,霎時石中流的身體向前衝出幾步,眼見著就要向地麵跪倒,他極力地想要支撐住身體,最後還是單膝跪下來。


    “打死這個支|那人。”


    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的後背,石中流再次被打倒,他想要站起來,稍稍弓起身軀,但更密集的拳頭又砸下來,還有無數隻腳加諸在他的身上。


    從嘴角溢出來的血滑落在地麵,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然後陷入一片茫茫的黑暗中。他掙紮著想要從那片黑暗中出來,但他沒有找到方向。


    石中流昏迷過去。


    幾名日本憲兵各抬住石中流的手腳,徑直將他從洞口處扔下去,咕咚咚地響,仿佛是往山洞中扔下石頭,聲音好一會才停止。


    石中流在劇痛中又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被抬起來,有兩個人拖著他的腳,他的後背和頭在地麵拖行。


    無數的人開始向他的身畔聚集,他聽到有人在爭搶他的身體,然後他看到一張年輕的臉,尖尖的臉孔上蒙著一隻黑色眼罩,遮住左眼。


    是個獨眼男人。


    石中流看著他,這個人的右眼狹長,是標準的狐狸眼。


    狐狸狡猾。


    獨眼男人站在石中流的身畔打量,右眼中充滿了興趣,仿佛他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非常讓他滿意的獵物。


    “怎麽把他打成這樣了?他傷得這樣重,怎麽承受得起我的實驗。”獨眼男人的語氣中甚是不滿。


    “藤田醫生,有兩名馬路大想要逃跑,已經逃走一名。”


    獨眼男人嗯了一聲,道:“抓回來也不用打這麽重,弄得我現在還得把他先治好,你們知道這可要耽誤我的研究多長時間嗎?”


    “抱歉,藤田醫生,這名馬路大會武術,我們也是不得已。”


    “他檢查過身體沒有?”


    “應該還沒有,是前幾天抓進來的,聽說是個殺人犯,目前正在逃。”


    “哦,我知道了,把他交給我吧。”


    獨眼男人剛說完,周圍的人不滿意了,道:“藤田,分給你的馬路大是最多的,這個無論如何不能給你。”


    “可我在細菌學方麵的研究造詣卻是最高的,給我的馬路大越多,我就能更快地研製出最厲害的細菌武器。”獨眼男人並沒生氣,相反麵帶笑容,他以一種蔑視的神色瞧著周圍的眾人。


    這更引起周圍人的不滿,其中一名醫生大聲斥責道:“藤田,至今你還沒有一項研究成果,你太高看你的能力了。你隻不過仗著和麻生大佐是同學,其實你的能力也就隻配用貓貓狗狗。”


    此言一出,頓時在場眾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皮靴踏出的腳步聲在封閉的空間響起,仿佛是皮鞭抽打在心頭,笑聲突地冷場了,就好像是遇到冷空氣凝固一般,每個人的臉上也都變得嚴肅起來。


    但藤田卻是例外,他依舊保持著輕鬆的笑容,張開雙手向前走去,想要擁抱前麵的來人。


    “我親愛的一郎。”藤田張開他雙手,可是麻生一郎卻似乎沒有瞧見他,目不斜視,向著人群中的石中流走來。


    石中流躺在地麵,血從鼻端和口角邊淌出,淹沒他的下半張臉,他微睜著眼,眼中有個人影,冷酷的氣質宛若是出鞘的刀。


    麻生一郎低下頭瞧他,道:“藤田,這個人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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