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人向石中流的身畔聚集,眼中放出狼一樣凶殘的眼神,仿佛在向獵物逼攏。石中流忽然明白過來,這裏是個秘密醫學實驗基地,而那些失蹤的囚犯是被送到這裏成為了醫學實驗的小白鼠。


    這時有人咳嗽了一聲,霎時喧鬧的人群立即靜默下來,並自覺讓出一條寬約一米的道路,石中流向那裏看了過去。


    從那裏大步走來一名年約30歲的男人,身材魁梧,肩寬體闊,國字臉,眉飛入鬢,眼若深海,但是臉色卻異常蒼白。來人身著日本憲兵隊的軍服,腰間挎著一把長及兩尺多的太刀,肩上的領花顯示出他的軍階,這是名大佐級別的日本軍官。


    他緊抿嘴唇,向周圍聚集的人掃過去一眼,霎時眾人噤若寒蟬。


    日本等級製度森嚴,下級絕對服從上級,從而使上級保持絕對的權威。


    “麻生大佐,這個中國人擅闖鐵芷洲,請您發落。”一名便衣用日語道。


    “他是什麽人?”麻生一郎的眼神落在石中流的身上,他的眼珠微微泛藍,五官也相對其他人深刻,似乎有白種人的基因。


    他盯著石中流,目光鋒利,於是石中流感覺到有一把利劍懸在自己的麵前。


    “他說他是漁民。”


    “漁民?”麻生一郎的眼神凝重起來,麵前這個被抓的男人相貌出眾,氣宇軒昂,並且在這種情況下毫不慌亂,神色自若,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個普通的漁民。“混蛋,他說是漁民,你們這群笨蛋就相信了。”


    那名便衣不敢再出聲。


    麻生一郎冷哼一聲,道:“立即把這個人關到牢房,我要親自審問他。”麻生一郎生性多疑,鐵芷洲基本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雖有外人無意闖入的可能,但是麵前的男人的氣質完全不像漁民,他懷疑是鐵芷洲的秘密醫學實驗基地遭致外泄,因此須得查明闖入人的身份,消除後顧之憂才能決定處置。


    如果此人果真隻是一個漁民,那麽馬上可以將他扔到那個馬路大的石籠子裏。


    但如果是來調查秘密醫學實驗基地,那就要查明此人背後的主使和團夥,他應該不是單槍匹馬。


    “嘿。”


    幾分鍾後,石中流被押到一間30多平米的牢房中,牢房雖小,但是該有的刑具一樣不少,電椅、燒紅的烙鐵,懸掛在牆壁上的皮鞭,等等。


    兩名憲兵將石中流的雙手綁在刑架上,脫下他的上衣。


    麻生一郎冷然的眼神凝視石中流的胸腹,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微微的熒光,隻有經過特殊的訓練才能擁有這樣流暢線條的肌肉,毫無疑問這個人學習過武術。他在前麵的椅子坐下,戴手套的雙手抱在一起放在桌上。


    “從實招來,你闖入鐵芷洲有何圖謀?”


    麻生一郎使用中文,但與便衣不同的是,麻生一郎的中文非常流利,甚至還有一些江城本地的口音。


    石中流的目光與麻生一郎相遇,此時如果再堅持說自己是漁民,依照麻生一郎的警惕性,一定會派人去核實自己的身份,這樣謊言就不攻自破,須得再編一個完美的借口。


    “說。”麻生一郎喝道。


    “我就是漁民呀,這讓我說什麽。”石中流苦著臉,他想得周到,如果一問就說出身份,倒顯得自己急了,麻生一郎可能更會懷疑自己。


    “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肯說,這裏的刑具你可以任選一條。”


    “我真是漁民啊。”


    麻生一郎的眼神移向一旁的憲兵,那憲兵立即領會,從牆壁取下一條皮鞭,先在地麵抽打兩下,然後便甩在石中流的身上,霎時光潔的胸腹出現幾道血痕。


    噝噝的抽打聲如同毒蛇吐出信子的聲音,震動耳膜,石中流忍著疼痛,隻要再堅持一會就可以假裝忍受不了疼痛說出那個借口了。


    抽打二十多鞭後,石中流終於嚷起來。


    “我說,我,我不是漁民。”


    果然麻生一郎的臉上露出喜色,他示意執鞭的憲兵後退。“說吧,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鐵芷洲?”


    石中流抽吸著氣,麵上表現出疼痛難忍,道:“我叫趙堅,確實不是漁民,因為警察正在抓我,我一時半刻也逃不出江城,知道這鐵芷洲荒無人煙,喬裝成漁民好躲到島上避風頭。”


    前幾日華聯染廠老板馬洪軍被殺,凶手是馬洪軍的續弦老婆柳翠衣和她的情夫趙堅,這趙堅是東北來的流亡學生,在華聯染廠做事,也不知怎的與柳翠衣勾搭上了。柳翠衣性格挑剔,常苛待下人,服侍她的小丫環心生不忿,便將柳翠衣的醜事全盤告知給馬洪軍。


    那夜中馬洪軍假意去滬市談生意,實則暗地準備捉奸,不料到柳翠衣早得到密報,與趙堅設下陷阱,雇傭流氓將馬洪軍半道打死。馬洪軍的兩個兒子不肯善罷甘休,一查之下發現是柳翠衣和趙堅所為,便先將柳翠衣給拿下,但趙堅卻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馬家兒子為了緝拿趙堅,在報上刊登趙堅的照片,當時老楊看到,還戲虐石中流,說這趙堅的模樣與石中流有幾分相似,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石中流也看過那張報紙,照片中的趙堅的相貌確實有幾分與他相似,如今趙堅不知所蹤,如果冒名趙堅,應該不會露出破綻。


    麻生一郎眼神一凜,道:“你犯了什麽事?警察要抓你。”


    “我殺了人,那個人叫馬洪軍,是華聯染廠的老板,我與他的老婆柳翠衣相好,被馬洪軍發現了,就找了幾個流氓把馬洪軍給殺了,沒想到事情敗露,如今不止警察在抓我,馬洪軍的兩個兒子也買通幫派來找我,我就是不得已,才想躲到鐵芷洲。”


    “一派胡言,你既已有船隻,為何不順江而下逃走,何須躲在這鐵芷洲。”麻生一郎猛喝,石中流這借口雖編得完美,但還是留下小疏漏。


    石中流一驚,原來麻生一郎比他想象得還要精明,他剛才並未想到這個問題,不過石中流思緒也轉得快,趕緊道:“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柳翠衣被他們抓了,我和柳翠衣是真心相愛,所以想把她救出來一起走,不然我早就離開。”


    這說得倒也合情合理,一時麻生一郎也找不到破綻,道:“你說的可是實話?如果你敢欺騙我,你的下場可想而之。”


    “是實話,句句屬實,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查。”石中流吐著氣。


    麻生一郎點頭,向侍立在一旁的憲兵道:“先把他關在這裏。”說完他起身走出牢房,不管石中流說得多天衣無縫,但隻有印證了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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