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黃小檬一身寬大的黑色連衣裙,上麵是一字領的設計,下麵蓬蓬裙設計,但盡管再蓬的裙子,也無法掩蓋她此時明顯凸出的肚子,這家夥,怎麽讓自己胖這樣子?


    秦嘉萊趕緊揮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旁。黃小檬落坐後,呼吸依舊有些沉重,額角還滲著汗,劉初蕾有點奇怪地問道:“小檬,你這不會是又懷上了吧。”


    聽聞這話,秦嘉萊將手摸了摸黃小檬的肚子,果然是鼓脹脹的,這是懷孕,如果是胖,肚子上的脂肪應該是軟軟的。她拿手輕輕地拍了一下黃小檬,說道:“你不要命了?我記得你是剖腹產,三年內不能再要孩子的,你女兒才一歲半吧?”


    正要倒水喝的黃小檬,不知道是被秦嘉萊拍了一下,還是心虛,手抖了一下,杯子裏的水灑了一些出來,劉初蕾趕緊拿過紙巾,放在濕掉的地方,紙巾瞬間被吸濕,縮在一起,黃小檬將剩下的水喝了後,放下杯子,苦笑地歎道:“你們以為我想嗎?”


    “你老公這是光圖自個快活,不顧你死活了。”劉初蕾說話向來犀利,原先對黃小檬的敗金勢力看不慣,嫁給富二代後又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現在看這般小媳婦般委屈求全的模樣,又是鬧哪樣?


    同樣是已婚已育的少婦,秦嘉萊的氣色紅潤光澤,恢複苗條的身材,在條紋襯衫與魚尾黑包裙下,整個人顯得自信而又光彩照人,有一種宜家宜室的氣質。


    而黃小檬,則如還末放盡就迅速敗掉的花,一直知道她要為高實家添男丁的壓力很大,尤其第一胎是女兒後,一直用各種藥物進行著調養,內分泌紊亂的結果,迅速在臉上顯示出來,一大片的黃褐斑,發福的身材,看著比實際年紀大了五歲。


    “看樣子,你都四五個月了,醫生怎麽說?”秦嘉萊關心的問道,向來她都是同情黃小檬從小父母離異的家境,也欣賞她做事一慣的目標性,隻是,這次她這麽急,昌著生命危險又是為哪般?


    “這年頭,哪個醫生敢擔保有風險的事情,賭一把吧!”黃小檬口氣幽幽,卻隱隱透露著對自己的狠絕。


    “那你還這樣做!”兩個好友異口同聲,隻是劉初蕾的表情是怒其不爭,秦嘉萊的口氣是憐其不幸。


    黃小檬搖搖頭,正要開口,此時,服務員將之前秦嘉萊吩咐的菜送上來,三個人便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等服務員退下後,秦嘉萊夾了一碗薑絲爆蛋素麵湯給黃小檬,說道:“你多補補吧!”


    一直以來,秦嘉萊對她都是很關心友愛,想著之前在農家樂時,自己夥同著高實來嘲笑楊崇宇家裏窮裏,她應該是很不開心的,再怎麽著,也是她的丈夫。幸虧秦嘉萊心寬,也早就不計較這些陳年往事了。黃小檬有點感動地吃著閨蜜為自己添的素麵湯,劉初蕾和秦嘉萊也開始各自添麵,吃了起來,這家店,這個麵是一絕,每來必點。


    三人吃到七分飽的時候,並放下筷子,又閑聊起來。黃小檬原本愛好麵子,但見閨蜜們是真的關心自己,而她也確實沒有其他可以說話商量的人,也就慢慢地呈現了從貴婦向怨婦的轉變,向閨蜜們倒起苦水來:“其實,你們以為我想這麽冒險嘛?”


    原來,高實的爺爺已經九十高齡了,高家三代單傳,聽著是蠻矜貴,可也代表著這一脈相承的孫子壓力。半年前,老人家突然發重病,進了醫院。他躺在病床.上,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見到曾長孫,否則,他死不瞑目。


    從病房出來後,高實的母親惡狠狠地對他發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老婆若是不生,就趁早別給我占著坑了。”


    這話,明著是對高實說的,但因為聲音大,並不避忌一直跟著呆在醫院照顧老爺子的黃小檬,所以,全數都落入了她的耳中,沒有當麵說,也算是不想撕破臉了吧。


    之後,高實的母親給她吃什麽藥,補品,她都吃,但高實嫌藥難喝,補品難吃,不肯配合,她母親也沒辦法,隻是逼著黃小檬一個人進補,這麽吃法,不胖才怪,但她隻是想著,自己配合了,到時候,真生不出男丁,高家也應該不會怪她吧。


    “你婆婆真過份,合著你女兒就不是他們高家的種了?”秦嘉萊聽得義憤填膺,右手的筷子被重重地放在了盅碟之上,原本還有一點的食欲,如今也沒了胃口。


    “算了,重男輕女,幾千年的傳統了,你讓他們怎麽改?”劉初蕾聽到現在,覺得始終是三觀問題,很難糾正。而黃小檬如此委屈求全,真不像當初那麽有手段的女人,可見,遇上厲害的婆婆,老公又不全力支持自己,她夾縫中求生存的日子並不好過。


    “嘉萊,你是沒這個壓力,你命好,第一胎就是兒子!”黃小檬老調重調,秦嘉萊有點不滿地白了她一眼,真是死性不改,說道:“我就算是生女兒,我不想生,楊崇宇一定站我這邊!這次我婆婆讓我們再多生個,他平常這麽孝順的人,因為我不樂意,居然和他媽玩太極……”接著,她並得意地將丈夫的‘陰謀’對著閨蜜全盤托出。


    劉初蕾聽了,也點點頭,說道:“在生兒育女的問題上,最能體現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小檬,你接下來,可要顧著點自己的身體,有些東西,不是拚就能強求的過來。”


    這種對人歡笑背人愁的日子,真的是不好過,黃小檬想,希望幸運之神可以眷顧著她。


    可這次幸去之神似乎打了個盹,四個月後,黃小檬因為大出血而被送往醫院急救,虧得高家在醫院還有點關係,立馬被安排最好的專家手術,才算把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黃小檬給救了回來。當她一臉蒼白,如同條帶魚般被推出手術室大門時,秦嘉萊和劉初蕾趕緊擁了上去,向醫生詢問病人的情況。


    而高母卻一把上去,將主刀醫生拉到一旁,問道:“醫生,是男是女?”


    主刀醫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母女平安,不過,大人現在還是比較虛弱。”


    “什麽?是女兒?”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再問了醫生一遍,見醫生肯定地點點頭,她還一個勁地喃喃著“搞錯了,肯定搞錯了!”


    此時,高實接了奶奶過來,高母便上前對著母親說:“媽,是女兒!”老太太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那裏。


    高實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卻還是走向黃小檬,看看她的情況,再怎樣,一夜夫妻百日恩。見她依舊暈睡不醒,於是,和護工們一起推黃小檬回病房,不再理會母親和奶奶那種絕望的神情,原本,在他而言,生男生女都一樣,隻是為了完成長輩的心願,再多生一個,如今弄成這樣,總感覺黃小檬有點自討苦吃。


    見到高實這樣的表現,原本被高母的反應有點鬱悶到的劉初蕾和秦嘉萊對望了一眼,也並默默地跟在推車的後麵,往病房走去。


    黃小檬足足暈睡了一個下午,才慢慢悠悠的醒來,看著依舊守候在床邊的閨密,苦澀湧上喉嚨,卻說不出話來,在大出血暈迷之前,她已經聽到了醫生的話,是女兒,如今醒來,不見高母和高奶奶在場,也更加確定了自己暈迷前聽到的是事實。


    “小檬,你終於醒了!”秦嘉萊見她醒轉,便站直了身子,端過床頭櫃上的開水,用棉花棒醼了一下,然後抹在黃小檬幹澀的嘴唇上,而劉初蕾看著好這副毫無生氣的樣子,不禁又生氣又心疼,別開頭,不看她。


    原本坐在沙發上等待的高實,見妻子醒了,也有點心虛地來到她的床頭,不吭聲,隻是關切地注視著她。黃小檬被開水潤過的喉嚨依舊嘶啞,但她仍舊堅定地說道:“高實,這輩子,我不會再給你們家生孩子了!”眼角,一滴酸楚的淚浸濕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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