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候,馮芽一心不在焉,也沒留意桌上的菜品,隻知道就近原則。哪道菜離自己最近,她就吃哪道菜。


    可蔣栩不樂意了。


    點菜時候,他就問過馮芽一愛不愛吃毛血旺,馮芽一說一般,所以他點了小份。誰知這個時候,馮芽一伸著筷子對著那碗本來就沒多少的毛血旺一頓猛夾。他最喜歡吃鴨血了,就見著馮芽一吃了三四塊,他去碗裏撈鴨血的時都隻撈到了指頭大的小碎塊。


    簡直快瘋了,說好了不喜歡吃呢?


    蔣栩撩了筷子,很認真地喊了一聲:“馮芽一!”


    被點到名的她緩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著蔣栩。馮芽一問:“怎麽了?”


    “說好了不喜歡吃毛血旺呢,小半碗都被你挖空了!把我的毛血旺還回來!”


    說著話,蔣栩站起身來,他將那碗毛血旺端到自己麵前之後,還惡狠狠地瞪了馮芽一一眼:“什麽都可以讓,鴨血不可以!”


    “那你這輩子嫁給鴨血吧。”馮芽一說。


    “嘿,你還好意思了,你要愛吃我剛剛就點大份了。”蔣栩辯駁。


    一說到點餐,馮芽一終於找回了神智。她沒跟蔣栩繼續纏鬥毛血旺的問題,反倒問了一句:“蔣栩,你會不會去送外賣啊?”


    “怎麽,你想要我每天跟你送外賣?送你仨字兒,美得你!”


    蔣栩埋首於自己心愛的菜品中,分不出半點心思來回答馮芽一的問題。等著他把整份毛血旺給幹掉了,他這才抬起頭來,看到馮芽一還在看著他。


    馮芽一的目光中飽含考量,即便是蔣栩這樣的莽漢,也會覺得她的眼神不太對勁。他連忙將自己手邊的泡菜苕粉肉絲推了過去,臉上還帶著諂媚和討好。他對馮芽一說:“你說你愛吃的。你看我多好,一口沒動。”


    “不是菜!”馮芽一被蔣栩給逗笑了,一隻手掩著唇,兀自笑了半天。等她平複下來,這才說:“我就是在想,你會在什麽時候選擇一份兼職。”


    “大學吧,現在我還沒考慮。送外賣?我覺得我做不來。你看看這個天兒,給我再多錢我也不做。”


    蔣栩搖頭,又端著杯子啜了口冰芬達,滿足地歎息一聲。


    是啊,這麽熱的夏天跑出來送外賣,應該不是為了賺零花錢買自己想買的東西吧?而且即使是這樣,那為什麽看到她要躲開呢,這件事並不丟人吧?


    她兀自陷入沉思,蔣栩敲了敲桌子:“快點吃飯,想啥有的沒的,吃完玩遊戲。三點半咱們出發去練舞。我今兒和別人約好場地了,四點到六點,全是我們的。”


    被他這麽一說,馮芽一才想起來眼下的事情。她點了點頭,說:“嗯,好的。”


    馮芽一暗自想著,晚上再說吧。


    下午馮芽一和蔣栩玩過遊戲,轉戰去了電玩城練習。兩人在練習舞曲的時候,總有種旁人插不進的默契。即便是路過群眾也會小聲感慨:“那對小情侶看起來挺配的。”


    也有好事者偷偷錄了蔣栩和馮芽一的舞蹈視頻,他發了一段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還配文寫道:“路遇一對小情侶,情侶模式跳得真好。”


    馮芽一尚不知自己給大多數路人造成了這種誤解,一心沉迷該如何創造更多好看的舞步和手勢,並且想要配合蔣栩跳得更好。


    這種一心沉迷在某件事物的感情真的很好,為之努力流下的汗水,感覺棒極了。


    兩人練到六點,有人來替了他們。那人看到蔣栩和馮芽一的默契忍不住讚歎,他對蔣栩說:“下周預選賽加油啊,我感覺你今年有希望拿全市冠軍啊。”


    蔣栩連忙擺手:“別了哥們兒,去年你奶了你兄弟一口,他連預選都沒過。今年你奶我,我有點害怕。”


    馮芽一在旁邊站著,聽到這話覺得好笑。可她仔細看到蔣栩的表情,察覺到蔣栩是真的害怕。


    看樣子,他是真的很想贏。


    她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蔣栩的右肩。蔣栩回過頭來看向馮芽一,女生揚起一張汗涔涔的小臉。她的笑容璀璨,說了一句特別有分量的話:


    “別怕,我有實力,不懼封建迷信。”


    說不上為什麽,蔣栩就感覺自己的心跳落了一般,他的胸口感覺沉甸甸的,仿佛塞滿了好運。


    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趙汝陽會對她過分在意了。真的,她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魅力,那種“剛剛好”的感覺,不是誰都擁有的。


    蔣栩笑出來來,他一手搭在馮芽一的腦袋上揉了兩下,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馮芽一忍不住大叫起來:“蔣栩,我沒洗頭,我沒洗頭!”


    聽到這話,蔣栩挪開右手,嗅了嗅掌心,故作嫌惡地說:“嗯……一股油味兒。”


    向來從容的馮芽一紅了整張臉,連白淨的耳根都泛著粉色。她氣得直瞪眼,一雙黑眸水汪汪的,看得人心頭發軟。


    “不嫌棄,我不嫌棄你!”蔣栩連忙說。


    “說什麽都遲了,吃你自己吧,再見!”馮芽一抓了背包就往外麵跑。


    蔣栩跟了幾步,無奈暑假時候購物中心人數眾多,馮芽一消失在人群中。


    馮芽一打車回家,剛擰開大門,便聞到家裏的飯菜香味。她喊了一聲:“媽媽!”


    費雪在廚房應了一聲,馮芽一換了鞋子就往那裏跑去。她雙手攀著媽媽的肩膀,墊著腳往鍋裏看,隻見鍋子裏正燒著花蟹,旁邊還放了一份水堿麵。


    她歡呼一聲,說:“我最喜歡吃媽媽燒的蟹腳麵了!”


    費雪回頭看了馮芽一一眼,瞧見自己的女兒滿臉是汗,臉頰上還泛著漂亮的光澤。她抽出手來,擰了一把女兒的臉,問:“終於知道出門玩兒了?”


    “沒有,我跟蔣栩去練舞了,下周參加比賽。”馮芽一說。


    “喲,出息了啊!你居然開始發展除了學習和玩電腦以外的愛好了?”


    馮芽一被媽媽調侃得臉上發窘,她癟著嘴,說:“我去洗澡了。”


    “等會兒你爸爸要回來,晚上別鑽到書房玩電腦了,和我們一起在家裏看個電影,啊?”費雪囑咐了一句。


    “爸爸要回了,太好了!”


    馮芽一的父親馮豫章是個酒商,常年駐外搜羅各類紅酒和烈酒,專供餐廳和各類富豪。要是有人想要找各種偏門酒莊或是特殊年份的酒,找馮豫章一定沒錯。


    為了這樣的好口碑,馮豫章平日非常忙碌,和老婆孩子一個月都難得見上一次。好在費雪和馮芽一兩母女性格獨立,早就不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她們都會自找樂子。費雪沉迷麻將,馮芽一沉迷音樂,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等她洗完澡出來,菜也上了桌。馮芽一裹著浴巾跑到餐桌前看了半天,正準備伸手撈根麵條往嘴裏放的時候,被媽媽抓了個正著。


    費雪朝著後背拍了一巴掌:“像什麽樣,回屋把衣服穿好再出來吃飯!”


    馮芽一努著嘴,臉上擠出來的可憐兮兮真的是讓費雪看不下去。她拿了筷子,卷了一筷子往馮芽一的嘴邊送去:“下次不許這樣了。”


    她沒有答話,眯著眼隻顧著咀嚼,好吃得顧不上說話了。


    吃過麵後,馮芽一轉而回房換衣服。她穿好居家服,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趙汝陽的電話。


    趙汝陽前幾日說了他最近很忙,可能又會失聯幾天。馮芽一便沒有給他打電話。


    她剛一接起電話,趙汝陽就在那邊抱怨:“快一周了,你怎麽都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你不是說你很忙接不到電話嗎?”馮芽一說。


    “忙不忙是一回事,你打不打電話是一回事。前者是客觀因素,後者是主觀能動性的事兒!虧你文綜成績那麽好,連這個都不知道。”


    冷冷的小鼻音在電話那頭顯得格外刻薄。


    從他嘴裏聽到這話,馮芽一感覺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趙汝陽更加暴躁:“你還笑,笑個屁!我也是有好好學習的!”


    “好好好,趙大爺我錯了。”馮芽一說。


    “錯了啊,那你跟我彈個視頻吧。”


    “啊?”


    “我好幾天都沒見你。”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委屈。


    “好。”


    馮芽一掛了電話,給趙汝陽發了視頻申請過去。沒嘟兩聲,那邊便接了。趙汝陽的臉在屏幕裏前前後後地移動,他挪了半天,還在說:“你等我一下,我調整角度。”


    沒過一會兒,他將手機挪到了桌上,人坐在椅子上,對著鏡頭說話。


    “你不在瑕城嗎?”馮芽一問。


    “不在,我跟著我姐下鄉了。她老人家有事要做,我幫著她打下手。”趙汝陽說。


    為了找到好的瓷廠,趙汝陽和趙爾曼兩人跋山涉水地找廠子,三天尋了十幾家瓷廠,終於確定了下來。趙汝陽被他姐留在這裏幹活,都快不知道苦字怎麽寫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馮芽一軟軟地聲音敲在趙汝陽的心上,男生恨不得說明天就回。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他隻能斟酌一句:“下下周吧。”


    “嗯。”馮芽一點了點頭,她突然想起中午的事情,忙對趙汝陽說:“你知道梁道新的近況嗎,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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