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睡在她下鋪的花菜被吵醒了,她不由得探出了頭,關切地問,“珍皓,你怎麽了,沒事吧?”


    丁珍皓喘著氣說,“沒,沒事,剛才做了個惡夢。”


    “噢,那就好,好好睡吧。”說完花菜也躺了回去,雖然她也明顯感覺到珍皓最近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可能真的談戀愛了吧,要麽喜歡或暗戀上某個男生了,處於心理糾結期。


    但是,她不說,花菜也不想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隱私,如果她願意告訴自己,自然會說的。


    而丁珍皓此時逐漸地平靜了下來,她感覺自己在處於返童期與快速衰老期的極端,這兩種狀態似乎在體內不停地撕殺,直至把一方殺死為止,令她越來越害怕,她覺得,最終被殺死的是她自己。但是,他是不會害我的,這一點,丁珍皓深信無疑。


    她發了條短信給肖宇,但是,他沒回,可能睡著了吧。


    越是等待,丁珍皓越是無法平靜下來,剛剛的自我安慰又開始潰退,她已經無法承受著來自身體異變與心理的雙重壓力,她懷疑自己會突然瘋了並死掉,這種想法令她無法再入眠。


    她環視了一圈宿舍,室友們都在睡覺了,燈也關了,她輕輕地叫了聲花菜,花菜沒反應,然後她躡手躡腳地從上鋪爬下來,披上一件外套,輕輕地打開了宿舍的門。


    外麵黧黑一片,隻有樓道的盡頭有一盞走廊燈,散發著夢遊般暈白的光亮,那裏是衛生間。


    她從來不敢在夜深時獨自上衛生間,就在兩個月前,一個女生就在這裏麵切脈自殺,她雖然沒跟那女生講過話,但彼此也算是認識,因為這層與樓下宿舍的女生都來這裏方便的,所以偶爾會有碰到,初見到那女生時,女生有一張蘋果般紅潤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麽,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時候,雖然她的臉依舊有點嬰兒肥,但是額頭卻有著深深的皺紋,她差點認不出她了,所以一上衛生間,就會想起那女生那張怪怪的臉。


    而且在她入校後,還曾聽到一個駭人的傳聞,她們的學姐跳樓自殺後陰魂不散,在深夜的校園裏四處遊蕩,有好幾對情侶學生撞見好幾次,據說,她的模樣可怕極了,枯黃枯黃的,臉部像是骷髏頭就包著一層皮,突出的頰骨還咯吱作響。


    她生前據說就住這幢樓裏,而且,就在靠近衛生間的房間。


    況且,那裏還剛剛死了女生,而那個女生,聽室友說,在那個衛生間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流也流不盡似的,她沒敢去看,所以,剛開始,她們寧可結伴去最底層的衛生間,也不願來這裏。


    本來,她是想去衛生間打電話的,但是,想起這些,她再也沒有勇氣往那個方向走去。


    她緊緊地握著手機,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下了樓梯,她知道,她必須找個僻靜的地方打電話,肖老師曾告誡過她,這是秘密,他們兩個人的秘密,不能讓第三者知道。


    她怎麽會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呢,是的,她怎麽會背叛她內心最崇拜的人呢。


    丁珍皓下了宿舍樓,往後麵走去,那裏種著些零碎的花草,還有整排的柳樹,相對而言比較安靜,她逃過了值班老師的眼睛,看著他走遠之後,她才撥打那個在心裏默念了千萬次的電話號碼。


    但是,肖宇卻一直沒有接電話,他越是沒有接,她越緊張,難道肖老師真的睡著了,還是出意外了,她反而擔憂起他的安危來了,是啊,像他這樣為工作拚命的人,暈在實驗室裏也沒人知道的。她不由地抬頭看了下實驗樓,那幢樓幽黑幽黑,靜默地聳立著,那裏應該沒有人啊,那他在幹什麽?


    正當她胡思亂想焦慮不安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拍在她的肩膀,她整個人跳了起來,而那個人又迅速捂住了她想尖叫的嘴巴。


    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而捂住她嘴巴的人竟然是她最敬愛的肖老師!


    他的眼睛藏在深度的近視眼鏡底下,看起來是那麽深不可測。


    丁珍皓驚駭地看著他。


    這時肖宇放開了手,把用食指豎在鼻子中間,示意她安靜,丁珍皓緩下了情結,點了點頭。


    肖宇的臉色看起來有點灰青,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暗處的緣故,一向敬慕他的丁珍皓此時對他卻有點害怕,特別是他此刻帶著責問與不耐煩的神情。


    “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我覺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跟藥丸有關係,還是跟那次實驗有關係。”她看著肖宇,眼睛閃爍著,看起來似乎要有很大的勇氣才能把這句話說完,“我可不可以不吃藥了?”


    肖宇一時沒說話,而是走近她,把雙手搭在她的雙肩,默默地看著丁珍皓,丁珍皓的心跳在加速,心裏如揣著一隻小鹿,畢竟,這是第一次,她心裏最仰慕的人靠她這麽近,她閉上了眼睛,心想他會不會像戀人一樣地親吻自己呢,而且她在接著憧憬著自己與肖老師花前月下,相依相偎的情形,甚至想像著自己披著漂亮的婚紗,她像明珠般漂亮的耀眼,而肖老師穿著一身白色的西服,那張英俊的臉上蒙著溫柔的光輝,帥氣極了。


    “珍皓。”肖宇打斷了丁珍皓的甜蜜想像,輕聲地說,“我知道你在等我的回答,這是正常的反應不要怕,你體內不斷分裂的新細胞在不斷地挑戰衰老凋謝的細胞,如果前者跑贏的話,那麽,我的實驗就成功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實驗,相信我,一定會成功的,你一定會沒事的,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對我有多麽重要,我的成功與否就取決於你了,你一定要幫我。珍皓,你畢業了後想不想跟我一起工作,想不想一直就像現在這樣年輕美麗,不會長皺紋也不會長黃褐斑,甚至是恐怖的老年班,縱然四十歲五十歲還像現在一樣,歲月在你的臉上沒有一點痕跡。你知道,我快要成功了,隻要你能堅持住,我就能成功,你身體出現某些反應是正常的,你現在沒什麽大事表示你已經在慢慢地適應這些藥物,適應這種狀態,那麽衰老的東西全部會被新生的細胞周而複始地替換幹淨的。相信我,一定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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