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禮勿言。”


    謝桓修平日是同書硯胡鬧慣了的,什麽話都敢說,這卻是他第一次被人說起房中事,鬧了個大紅臉,磕磕絆絆回了句。


    林曦年看他這模樣,也覺得稀罕,反是起了調侃心思,又怕他惱羞成怒。索性不說話,覷眼看著謝桓修,笑的意味深長。


    謝桓修的臉更紅了,暗忖,不節製也不成啊,每次弄完書硯就會發低燒,總不能圖一時爽快,不顧他的身體。


    就沒好氣的他,白了眼林曦年,“想不到林兄倒是經驗豐富,多謝提醒。”


    ……


    調侃不成,反被調戲說的就是林曦年了。


    謝桓修本就是個半大少年,孩子心性,平日裏因為書硯諸多叮囑,即便有些不情願,到底是怕他不高興,沒敢將兩人的關係往外說。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林曦年知道他們的事了,那謝桓修可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不是。


    自從上次被他撞破起,謝桓修課間,是有事沒事往林曦年身邊一湊,嘿嘿一笑,不是今天書硯給他做了什麽飯菜,就是書硯同他講了什麽什麽,再或是書硯又如何如何了。


    林曦年聽的是臉上、心裏具是嫌棄的。


    在他看來不過是寫再尋常不過的小事罷了,一直以來書硯不都是如此,何足特意一一對人道來?


    “聖人誠不我欺,‘非禮勿言’、‘非禮勿言’,好端端何故要去探人私事,惹出這一樁麻煩事來。”林曦年心裏歎氣,又勸說自己,那時哪裏知道不愛理人的謝桓修是這樣的愛說,隻做是吃一塹長一智,下次萬萬不管他了。


    “曦年兄,你說書硯待我這樣好,再過幾日便是他生辰,我送他些什麽好?”


    嗯……


    林曦年認真的想了會。送男子禮物著實沒有經驗,姑娘家雖然也沒送過,但送些胭脂水粉總不會錯的。


    他想了又想,突然意識到,再過幾日就是三月三了。


    “不若上巳節一起出去踏青如何?”


    謝桓修眼前一亮,“這個好!”


    他倆自幼長在一處,除回家外,兩人還真沒單獨出去過。


    踏青,這倒是個好主意,隻是……上巳節“祓除畔浴”,書院的夫子學生們都是要一同去的南山的。


    綠水繞青山,鳥鳴花悠然,著實是個賞景踏青的好地方。


    但誰要跟他們一起,多耽誤事!


    謝桓修打算把時間錯開,他們書硯生辰那天去,也去南山!


    兩個人輕鬆輕鬆的,多好。


    打定主意的謝桓修眉眼彎彎,十足的一副小狐狸樣。


    林曦年覷眼乜他,“你這是又打什麽鬼主意呢,尾巴都露出來了。”


    謝桓修笑,也不應他的話。反是從書袋裏掏出一本藍色封麵,上麵未書一字的小冊子,示意他靠近些,低聲說道,“這個我隻給你一個人看,千萬不要說出去,也不要讓人家看到了!”


    神神秘秘,還不能給讓其他人知道……林曦年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些大家私下傳閱的小冊子。


    他眼見謝桓修要翻開,急忙阻止道,“這不好吧。”


    “沒事,我看著呢,沒人注意到我們。”


    呃……那也不能大庭廣眾的看這個啊!


    “別,我還是帶回家去看吧。”


    “那不行,我還沒畫好呢。”


    “嗯?你畫的!”


    林曦年震驚了,他不敢確信眼前的這個謝桓修還是不是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難道有了喜歡的人,反差能這麽大?


    “對啊。”林曦年這麽一愣神,手上的勁兒自然也送了,謝桓修移出了小冊子,又瞄了眼四周,見仍是沒有人注意他們,翻開了小冊子。


    等……


    林曦年來不及阻止,畫冊已經被翻開了。隻是——


    “曦年兄,你覺得如何?”


    林曦年迅速觀望了下四周,瞄了一眼畫冊,發現……


    “這是……劈山救母?”


    “對啊,書硯喜歡這些傳奇誌怪,又沒什麽功夫去聽書,不如我有時間多畫上幾筆,雖然慢了些但好歹也是個完整的故事,倒也能給他解個悶。”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林曦年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兩聲,伸手問謝桓修畫冊要了過來,翻閱打量。


    這人物著實是簡單了些,不過寥寥數筆,不夠精致,勝在將這些人物特性凸顯出來了,否則他也不會一眼就認出這是二郎神劈桃山救母的故事。


    冊子右側還有兩行字,簡單介紹了下故事情節。話語也是淺顯易懂,內容主要還是集中在畫上,的確適合識字不多的書硯。這樣即便書硯有不認識的字,隻看畫也是不影響的。


    林曦年有些感慨,當初那個自顧自己的孩子,如今真的是長大了。難得的是他的用心,隻是不知道這份心意會持續多久。


    他心中所想麵色並不顯,隻是讚了一句,“書硯收到這份生辰禮肯定會開心的。”


    得到林曦年肯定的謝桓修把頭一仰,“那是當然!”


    很快到了書硯生辰這天,謝桓修提前一天跟夫子告了假。一大早起來便折騰著要去南山。


    “過兩日就是上巳節了,怎麽今兒非要去南山。又沒有什麽大事,何苦耽誤一天課呢。”


    書硯一麵手上不停的收拾東西,一麵問謝桓修道。


    “你……”管我兩字還沒出口,謝桓修意識到今天書硯生日,想好的今天不凶他的,便將話咽了回去,“快收拾吧,我們早些去,還能多玩會。”


    “我還沒準備幹糧,南山那麽遠,至少也要小半天了,我們怎麽也要帶些吃食。”


    謝桓修昨晚什麽都沒跟書硯講,今兒一早他跑過來叫他起床的時候,書硯才知他是這麽個打算。


    “這個我早有準備。”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麵響起來敲門聲,謝桓修丟下一句“你看這不來了。”便跑出去開門。


    沒一會,他提著個食盒進來,往桌上一撂,“這些夠我們吃的了吧。”


    書硯走過來打開食盒一看,花樣著實不少,何止是夠了,明天的飯菜怕是他都不用做了。。


    他心裏有些納悶,今天這是要做什麽?


    早飯也不讓他做,外帶的食物也都準備好了,實在是不像是謝桓修的性子。


    謝桓修催促著,書硯從食盒中挑了兩樣出來做早飯。


    二人吃好後便出了門。


    去南山的馬車,也是謝桓修之前就找好的。書硯都不知他是什麽時候,背著自己做下這麽多事的。


    坐在馬車上,書硯歪頭看著謝桓修,心裏隱約有個猜想,但又不敢確定,怕是自作多情,便也沒開口問。


    南山氣溫比城裏低,書硯早有準備,一人披著一件鬥篷倒也不覺得冷。


    隻是,書硯望著在前麵興致勃勃走著的謝桓修,實在不知他興奮個什麽勁兒。這山有什麽好爬的,樹又有什麽稀奇的。


    謝氏夫婦也不拘著書硯,隻要照顧好謝桓修上下學,別讓拐子拐走,或是丟了就成。所以,他是從小滿山跑,拾柴、摘野果,下山累了一個猛子紮水裏,衝個涼還能順便撈上來兩條魚。


    如今大了,再上山反倒覺得無趣了。他是越走越慢,謝桓修一回頭見把他甩的老遠,又走了回來。


    “你怎麽走的這麽慢。”說著,自然而然的牽起書硯的書,又有點不好意思,“都多大啦,走個路還得我拉著。”


    書硯不說話,抿嘴一笑。小時候,都是他拉著謝桓修走,想不到今天掉了個個。


    兩個人手牽手,走的比方才還慢了些。


    方才還覺得無趣的書硯,這會兒看著人跡罕至的山路,身旁尚未還花的樹,在他眼裏好似都變了一番景致。


    嗯,天官是對的,這風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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