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阿香離開地府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可阿玉依舊是無精打采的,整日裏對著原來阿香還是牡丹花未化出人形時待過的花盆發呆。


    有好幾次我叫她,叫了好久她也隻是淡淡的應一聲,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似的。


    原本阿香未回來時,阿玉還隻是偷偷躲在角落哭幾次,可現在阿香回來了又離開,阿玉比起那時便更加嚴重了,已經連續好幾天對著個花盆發呆。


    就連平常有些大大咧咧的黑無常也發現了自己老婆的不對勁,今早讓鬼婢送來一封信,信中直述阿玉這幾日不吃不喝,就連晚上睡覺時也抱著個花盆不放,他不知其故,問阿玉,阿玉什麽也不說,所以他隻能鬥擔尋問我了。


    我坐起身,背後靠著軟軟的靠枕,手裏還捏著今早收到的黑無常讓鬼婢轉交的信,鼻尖仍還能隱隱嗅到信上那未幹的墨香。


    黑無常一定是剛寫好了,還不等墨跡變幹,就急急讓鬼婢送了來,從這可以看出,阿玉的現狀,一定嚇壞了黑無常。


    不過,別說是黑無常嚇壞了,連我都有些嚇壞。


    扭頭看著坐在寢殿中央捧著花盆的阿玉,不禁深吸了口氣,這個笨丫頭,也不知到底是擔心什麽。


    阿香隻是出去散散心,她怎麽就跟丟了魂似的,非說什麽阿香要徹底不在了。


    我讓她不要胡思亂想,阿香隻是心情不好,想要出去看看。


    可是阿玉偏偏聽不進去我的話,隻管咬定阿香會徹底消失,比原來隻是去人界變成牡丹花還要徹底。


    她的意思是阿香會消失的幹幹淨淨,這個世界再沒有她的一絲實體存在。


    聽到阿玉這樣的講述,我越發感到頭疼,無論怎麽跟阿玉解釋,阿香隻是出去看看,有可能很快又會回來,解釋的口幹舌躁,最終阿玉隻是用一種我不理解她的目光看著我,傷心的撇撇嘴,最後抱著花盆坐到離我遠遠的地方。


    我實在氣不過,便又問她抱著花盆是何意。


    她更加瘋癲的說,她在等著花盆中再長出一朵牡丹花來。


    瞬間我覺得她簡直就是在天方夜譚!


    沒有種子何來的花盆中再無故長出一朵牡丹花來。


    “阿玉?”


    “阿玉?我喝了!”


    一個鬼婢立刻急急忙忙出現在寢殿門邊,我立刻衝她擺手,示意不管她的事,讓她不要進來,她立刻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阿玉!”


    我聲音猛地拔高,衝著那個被空花盆勾了魂的阿玉喊道。


    “啊!”


    阿玉猛地一個激靈,從花盆上移開目光,驚詫地看著我,“仙子你叫我?”


    “我喝了!給我倒一杯水!”


    “哦,是。”


    然後轉頭向寢殿外看去,我立刻出聲斥責她道:“怎麽?我現在隻是讓你倒杯水都指使不動你了?那好,你該去哪便去哪兒,別待在這裏礙我的眼了。來人!給我倒杯水。”


    “是!”


    立刻蕭蓧白派來代替阿玉照顧我的鬼婢出現在寢殿門邊,很快便跨過門檻,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就要端起來送於我時,阿玉抬手攔住了鬼婢,然後端起了那杯清水,對她道:“這裏有我伺候,你出去候著吧。”


    “這……”


    鬼婢怯怯地看看我,我瞪眼不說話,又看看阿玉。


    阿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沒事的,你先出去吧。”


    “是,阿玉姐姐。”


    然後鬼婢轉身衝我行了個禮,“奴婢告退。”然後慌張退了出去。


    “仙子,喝水。”


    我靠在床上,斜眼看著阿玉,並不去接她手中的水杯,而是將手中揉皺了的信紙扔到阿玉麵前,“阿玉,你還沒完沒完?我說過多少次,阿香隻是出去散散心,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隻會讓別人為你擔心,你還有什麽用!”


    阿玉要是一直愛這樣鑽牛角尖兒,以後我要是去了靜止時空,她豈不是也要像現在這樣作踐自己?


    我不是覺得她為別人擔心不對,而是她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折磨自己,它就能解決,就能不發生的!


    一味的陷在痛苦中,隻會讓那些關心自己的人痛苦。


    還有一點,就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些人終究是會選擇先離開的,而留在原地的那個人,要做的應該是繼續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自怨自艾。


    阿玉沉默不語,低頭看了一眼掉在她腳邊的信紙,信紙平鋪在她的腳邊,上麵黑無常的字跡清晰的在她的腳邊展開,我看到她端著水杯的雙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仙子,阿香真的不在了。我沒有瞎猜。”


    阿玉將手中的水杯放在床邊的圓桌上,然後右手按住心口,左手按在右手手背上,雙手緊緊按住心口的位置,眼淚啪嗒啪嗒打在地上,落在腳邊的信紙上,信紙上的墨字立刻暈染開來,成為一團又一團黑跡。


    “阿、阿玉,你在說什麽?”


    什麽叫她沒有瞎猜。


    “這裏疼!從阿香離開後就一直沒有好過,仙子,我這裏疼!很疼!很疼!疼得我睡不著吃不下去東西,夢裏很多次阿香都對我說再見。”


    “她真的走了,她真的走了!仙子!”


    “阿玉!”


    阿玉痛苦地難已控製她自己的身子,驀地軟倒在床邊,我伸手欲將她扶起來,但阿玉卻是捂著心口,委屈地看著我,一邊抽泣一邊指著殿中央桌子上的花盆,“那裏再也長不出牡丹再也長不出阿香了。”


    阿香真的不在了?


    不對,她說了,她隻是想要四處去看看。


    可是她又要去哪看看呢?


    阿玉說得沒錯,阿香沒有朋友,她又能去哪裏,去找誰?


    我心髒驀地一揪,雙手抓住阿玉搭在床沿上顫抖的手,緊緊握住,“阿玉,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誤會你了。”


    阿玉與阿香是孿生姐妹,她們之間的那種牽絆是我所不了解的。


    我真傻,都沒有想到好好問問阿玉,隻是一味的認為阿玉懦弱愛哭愛瞎想沒擔當,卻從來沒有想過好好問一下阿玉,她到底為什麽會那麽確定阿香不在了。


    越想越覺得愧疚,阿玉這幾天該有多難過啊,我竟然還總是跟她爭辯。


    “阿香為什麽要這樣!她受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從牡丹花有了意識,能夠幻出人形,她該開心的不是嗎?為什麽要、要……嗚嗚……”


    與阿玉抱著痛哭了一上午,最終這事還是傳到了蕭蓧白耳中,他晚上回來問我為什麽主仆兩個哭成那樣。


    “阿香死了。”


    我轉頭看著站在床邊正在寬衣的蕭蓧白,仰著頭,努力將哭腫了的眼睛睜得大些,想要看清蕭蓧白的臉,“她剛剛才能幻出人形,而幻出人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來向我告別,再之後她便……”


    嗓子有些啞,說出來的聲音還帶著哭音,哭了一下午,此刻隻覺全身有氣無力,隻是想要跟蕭蓧白解釋下原因,就好似費了我全部的心神。


    “她真傻。我也真傻。我以為她在人界待了那麽久,即使對於白無常的死還有些難過,但不至於難過到輕生的地步,所以她想要離開地府,想要出去看看,我還天真的以為她出去會好些,若是當時我沒有讓她走,強製讓她留下,或許,她就不會做傻事了!”


    都怪我!


    為什麽當時我就不攔住她呢!


    “傻瓜。”


    蕭蓧白掀被躺到了我身旁,胳膊習慣的摟在我的腰上,將我輕輕擁在他的懷中,我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不一會兒他胸前的衣服便被我的眼淚全部沾濕了。


    “即使她留在地府你以為自己就能攔得住她嗎?一個人想要做什麽,除非她自己放棄,不然是任何人都攔不住的。好了,哭了那麽久了,現在就不要哭了。你可以換一個角度去想,阿香她隻是去找她愛的人了,或許白無常一直都在另一個世界等著她呢,很可能現在她們兩個已經幸福的在一起了呢。”


    頭頂傳來蕭蓧低沉渾厚的聲音,他的聲音磁性而溫順,像是重力的吸引,我的情緒一點一點被他的聲音牽動,因為阿香的死去而產生的難過一點一點化進寢殿幽綠的燭光中。


    “你什麽時候也會編童話故事了。”


    掙了掙身子,向後退開一點,然後仰著下巴看著蕭蓧白,“對了,我還要問你呢,我還要這樣像個廢人似的躺在床上躺多久呢?我給你說啊,再這麽躺下去我就真的要變成殘廢了!我現在就隻是腳沾了一下地,都能開心得快要瘋了!你不覺得再這麽下去,我就要變得不正常了……”


    “又胡說了!”


    “啊!你敲我頭幹什麽!”


    我話還沒說完呢,頭頂猛地一痛,仰起下巴,看著蕭蓧白來不及收回的罪魁禍‘手’,立刻委屈的大叫一聲,狠不得一口咬住那隻膽敢敲我腦袋的手。


    “誰讓你又瞪著眼睛說胡話呢?”


    蕭蓧白竟然還大刺刺的伸出手指點了點我哭腫了的眼角,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的甩開蕭蓧白的手,“誰說胡話了!我不管,你別想轉移話題,我明天就要下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要瘋了!”


    “別鬧。”


    蕭蓧白的胳膊再次伸過來,就要把滾到牆麵的我扯回去,我騰地坐起來,背磨著牆麵滑向床尾,然後朝著床下跑去,何必明天,我今晚就要出去!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了,也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對的地方,為什麽蕭蓧白就是不肯讓我下床呢!


    而且我也隻是做了個簡單的剖腹產,怎的就要在床上躺上兩個多月都不可出去呢!


    蕭蓧白這是裸的欺負我見識少啊!


    真把我在人界待的那一萬年當不存在呢!


    “季小凡!”


    眼前一暗,蕭蓧白猛地翻身坐起,像座山似的偏巧擋住了我下床的唯一道路,胳脯強硬的扣住我的手腕,像鉗子似的死死鉗住我的右手腕,我忍不住在心底大叫幾聲,這樣很疼的好不好!


    一邊掙動右手腕,一邊用左手拽著蕭蓧白鉗子似的手,我力氣用盡,汗流浹背,掙紮了半天,蕭蓧白的手卻依舊像鉗子似的鉗著我的手腕。


    抬眼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放手,可他就像個沒事人似的,穩坐如山,臉上的表情好似是在說你不安靜躺回去,那就在這裏坐一晚吧。


    我氣氣地甩了甩胳膊,準備躺回去,手腕驀地一痛,轉頭看著蕭蓧白還鉗著我手腕的手,憤憤地用力甩了甩,“還不放手?我哪裏也不去,現在就要睡覺!”


    蕭蓧白的手驀地一鬆,嘴角微微勾起,我氣怒地拉起被子蒙過腦袋,又失敗了!怎麽我就想要下個床這麽難呢?


    有手有腳,u看書 .uukansh 什麽也正常!


    可蕭蓧白他怎麽就不讓我下床呢!


    被子的另一邊驀地被人掀起,一陣涼風率先湧了進來,我往床裏側了側,不願理會向我靠近的蕭蓧白。


    啪!


    “把手從我的腰上拿開!”


    腰上一緊,我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打向蕭蓧白摟在我腰上的胳膊,而蕭蓧白卻無賴似從背後貼近我,胳膊更緊的纏在我的腰上,嘴唇湊到我耳邊,輕輕說道:


    “好了,別氣了。本君答應你,你再在床上養一段時間,等身子再好一點,本君就讓你出去。到時你想去哪便去哪,隻要有人跟著,本君便不攔你。”


    想去哪便去哪?


    這麽好?


    我猛地轉過身,與蕭蓧白麵對著麵,“那一段時間是多久?幾天?幾個月?還是幾年?”總得給個大概時間吧?


    “很快。”


    蕭蓧白低下頭,鼻尖與我鼻尖碰了碰,然後嘴唇快速掃過我的嘴唇,在我還未做出反應時,便又抬起頭,輕輕道:“你現在頭等任務便是好好喝藥,乖乖聽話,把身體養好了。”


    “你!”


    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但我已經無力再去問他很快是多會了,等下次鬼醫再來給我把脈時,我一定要找機會好好問清楚,為什麽我不能下床的原因!


    我感到現在的身體並沒有什麽不適啊,反而比以前還健康了不少,不再像那段時間總是嗜睡做噩夢,現在簡直健康的不要不要的!


    以前那時還能時不時出去散散步,怎麽現在就必須臥床休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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