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暗地,宇文青峰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看到帳頂的一瞬,不禁有一些恍惚。


    他的記憶,仍然停在踏上禦輦,衛盈倩纏上來的那一瞬,可是如何來到這裏?這是哪裏?隔了多久?都已沒有記憶,凝神去想,隱約又是銷魂激蕩的一夜。


    帳外,大內副總管郭安平的聲音道,“皇上,該早朝了!”


    “嗯!”宇文青峰應一聲,撐身坐起,一瞬間,隻覺天旋地轉,身子一晃,又摔了回去。


    “皇上!”郭安平似乎吃了一驚,掀開帳子相扶,說道,“皇上,可是龍體欠安?”


    欠安?


    豈止是欠安?


    宇文青峰闔眸,輕輕搖頭,說道,“無防!”深吸一口氣,才問道,“袁宏聖呢?”


    “袁公公前日偶感風寒,這會兒還在發燒!”郭安平應。


    “前日?”宇文青峰心頭驟然一緊,霍然張眸,問道,“今日初幾了?”


    “皇上,今兒恰好臘月初八,娘娘宮裏已備下臘八粥,一會兒奴才服侍皇上用過再去上朝!”郭安平躬身回話。


    臘月初八……


    宇文青峰臉上變色,慢慢撐身坐起,目光向帳外寸寸望去,低聲問道,“這是……”


    “回皇上,這裏是鳳藻宮,貴妃娘娘的寢宮!”不等他話問出口,郭安平已經回答,語氣裏,帶出些譏諷。


    “衛盈舒……”宇文青峰低念,想到那個沒有了鼻子的醜婦,隻覺胃裏一攪,幾乎嘔出來。


    記著三王叛去那一天,是初五,這麽說,自己是在這宮裏三天,日日與那無鼻婦人糾纏嗎?


    宇文青峰深吸一口氣,霍然抬頭,向郭安平狠視,咬牙道,“朕是如何來到此處?”


    郭安平對他殺人的目光恍若不覺,身子躬的更低一些,說道,“皇上忘了,皇上是臨幸十二小姐,隨後就留在貴妃娘娘宮裏!”


    十二小姐……


    宇文青峰擰眉。


    是啊,那天,衛盈倩是出現在禦輦裏,他記著她撲上來嬌軟的身體,記著她軟糯的雙唇,也記著那一瞬間,自己身體點然的欲望,可是……


    再往後,記憶裏已是一團混亂,再也難以理清。


    宇文青峰暗暗心驚。實在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如何厲害的藥物,竟然能夠致此?


    腦中,閃過那條纖細嬌小的身影,宇文青峰不禁暗暗咬牙。


    峻王妃!


    隻要他宇文青峰能設法脫離此難,必要將她碎屍萬段!


    可是……


    那傾世容顏,舉世風華,瞬間在腦中閃過,不禁喉嚨幹澀。


    或者,可以先將她盡情淩虐,再奪其性命!


    正在此時,隻聽門外小太監回道,“皇上,峻王妃來了!”


    “什麽?”宇文青峰驚跳,剛才滿腦子的狠戾思緒瞬間無影無蹤,隻覺一顆心驚的怦怦直跳,手腳冰冷,眼前陣陣發黑。


    門外小太監哪裏知道這句話對皇帝的威懾?隻道他沒有聽清,又再回道,“皇上,是峻王妃來了,在前邊廳裏等候!”


    “她……她來做什麽?”宇文青峰啞聲低問。


    小太監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


    郭安平躬身,說道,“皇上,這幾日景郡王察查當年莫、季兩家的冤案,說不定峻王妃為此而來,皇上去一問就知!”說著話,服侍他更衣。


    宇文青峰心中不穩,可是又不能說不去,轉念間,又不禁暗道,“宇文青峰啊宇文青峰,俗話說,解鈴還需係鈴人,你受這女子暗算,若不見她,又如何能取來解藥?”


    念頭轉到此處,倒是心中略安,強忍眼前輔天蓋地而來的黑暗,宇文青峰命人服侍洗漱,扶著郭安平的手,向前廳裏來。


    前廳裏,莫寒月看到他來,盈盈施下禮去,說道,“臣婦見過皇上!”


    宇文青峰握緊郭安平的手,強壓下衝上去將她擊斃的衝動,淡道,“峻王妃不必多禮!”慢慢上前,在首位坐下,問道,“峻王妃此來可是有事?”


    莫寒月起身,含笑道,“今日皇上上朝,梅居士又不在宮中,臣婦特來服侍皇上用茶!”


    “你……”宇文青峰暴怒,騰身想要站起,剛一欠身子,隻覺腦中轟鳴,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晃一晃,又摔了回去。


    莫寒月淡道,“皇上保重!”向郭安平望去一眼,說道,“有勞公公備茶具!”


    郭安平會意,說道,“請王妃稍等!”命人送上一應的茶具,帶著服侍的幾個小太監退了出去。


    宇文青峰喘息片刻,勉強穩住狂猛的心跳,眼前的黑暗也漸漸退去,這才望向莫寒月,咬牙道,“衛十一,你究竟要做什麽?”


    莫寒月隻是淡然自若的煮水烹茶,說道,“皇上精神欠佳,臣婦當真是服侍皇上用茶!”


    宇文青峰的目光,落在茶壺蒸騰而起的熱汽上,眼底露出些驚恐。


    到此地步,就算是傻子,他也知道,這茶裏必有些他不知道的東西。


    隻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如何受了暗算,更不會明白那茶裏究竟有什麽不妥。


    可是……明知這茶不妥,想要壓製眼前這輔天蓋地而來的黑暗,想要抑製腦袋尖銳的疼痛,想要這副身體多一些氣力,這茶又不得不飲!


    眼看著莫寒月捧著烹好的茶,一步步向他走來,宇文青峰的瞳孔忍不住收縮,顫聲道,“十……十一……”


    話出口,狠狠在舌尖上一咬,讓自己的心緒得到暫時的清醒,一把抓住莫寒月手腕,說道,“十一,你想要後位,朕給你!不管你要什麽,朕都給你!你又何必非要保峻王?”


    “後位?”莫寒月揚眉,任由手腕在他手中被握的生疼,卻連眉毛也不皺一下,低笑一聲,說道,“皇上是說,要許我後位?”


    宇文青峰連忙點頭,說道,“峻王能給的,朕一樣能給你!十一,如今峻王不過是一路反王,而朕……朕……皇後恰好薨逝,你隻要點頭,棄了峻王,朕今日就立你為後,如何?”


    莫寒月向他定定而視,像是聽到一個極大的笑話,突然仰首大笑,說道,“後位?宇文青峰,你隻道所有的女子都稀罕什麽後宮之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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