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本來跟在最後,聽到前頭的話,忍不住低聲道,“王妃也甚是喜歡沐浴!”


    不經意的一句話,落在南喬耳中,頓時腦中轟的一響,霍然又轉回身去,見鬼一樣的望著莫寒月入殿的背影。


    是啊,她進宮二十年,這七年又是在內務府,往來見過多少宮裏的嬪妃?可是大白天出外回來,就要沐浴的,除了前皇後莫寒月,就隻有這位峻王妃了!


    分明是不同的兩個人,連年歲也相差許多,可不知為何,不論是周身的氣勢,還是這日常的小習慣,竟然有許多的相似。


    難道,這峻王妃,竟然與前皇後莫寒月有什麽聯係?


    南喬微微皺眉,在心中不斷思忖。


    可是,據她所知,莫將軍莫鬆共育二子二女。兩個兒子在澤州府一役身亡,二小姐莫寒水在七年前逃走,下落不明。


    難道……


    心頭怦跳,又忍不住向空無一人的殿門望去一眼。


    莫二小姐生的傾城絕色,難不成,竟然是她?


    這個念頭剛起,又不禁搖頭。


    當初莫寒月封後,莫二小姐進宮,她曾見過一麵。雖然當真是驚人的絕豔,卻並不是峻王妃的麵容。


    更何況,這年歲也合不上!


    那麽……


    難道是旁人?


    心中將當年莫家的人細思一回,卻沒有一人與峻王妃相符,不由啞然失笑,輕輕搖頭,暗道,“南喬啊南喬,她若與莫家有什麽瓜葛,丞相又豈能容她活著?你可當真是疑心生暗鬼,可不是自個兒嚇唬自個兒嗎?”


    想到這裏,長籲一口氣,搖頭揮開滿腦子的雜思,快步出去喚人抬水,服侍莫寒月沐浴。


    幽蘭殿雖然處在西六宮,可因是冷宮,獨處西南一隅,與別的宮殿都相距甚遠。


    這一會兒,整個後宮已鬧的天翻地覆,幽蘭殿卻仍然是如常的靜溢,聽不到絲毫的消息。


    莫寒月沐浴過後,整個人頓覺清爽,換上件家常的薄絲軟袍,坐在殿前的樹下納涼。


    看看已近午時,南喬回過莫寒月,前往禦膳房傳膳,小順子見丹楓、丹霞二人都各自忙碌,似不留神,偷偷溜到莫寒月身邊兒,輕聲道,“王妃,今兒的午膳,王妃還是當心些!”


    “怎麽?”莫寒月揚眉。


    小順子搖頭,說道,“王妃不知,今兒一早,王妃和兩位姐姐去後,皇後宮裏差人送來一碟細點。南喬姑姑不知為何,將那細點收起,還嚴令奴才不許向王妃回稟。”


    “細點?”莫寒月揚眉,倒想起晨起丹霞的話,好奇問道,“什麽樣兒的細點?”


    小順子用手比劃,說道,“都是這麽大,做成花瓣模樣,極為精巧。皇後宮裏的人說,本是皇後想用,才命禦膳房備下,哪知備的多些,就命人送來給王妃嚐嚐!”


    “哦!”莫寒月點頭,說道,“怎麽南喬姑姑收去,她若想吃,取幾枚也無防!”


    小順子連連搖頭,說道,“王妃,奴才悄悄兒的跟著,看到她……看到她一枚枚掰開來,也不知做什麽。”


    莫寒月聽到這裏,已大約明白。那些細點,想來是皇後做下什麽手腳,卻被南喬看到。


    恐怕楊露笛、冷楚鳳血崩,與這細點脫不了幹係。而南喬將細點收起,對她倒也並不見得就是惡意。


    想到這裏,故意裝做不解,問道,“那盤細點,與今兒的午膳又有什麽關係?”


    小順子急道,“王妃!王妃不知,這宮裏人心險詐的很,若是那點心裏有什麽,自然是要暗算王妃。如今王妃好端端的,那些人一計不成,豈有罷手的道理?”


    在皇宮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日久,連小順子也多了如此多的猜疑。


    莫寒月心裏暗歎,臉上神情變的柔和,輕聲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小順子見她信了自個兒的話,頓時鬆一口氣,想想又怕她餓著,為難道,“那邊雖有一間廚房,可是這裏卻沒有食材……”說到這裏,抓抓頭,說道,“若不然,一會兒奴才替王妃試菜?”


    莫寒月聽他說的真摯,雖知午膳裏不會有什麽不妥,仍是心中一暖,輕聲歎道,“傻子,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嗎?”


    小順子愣愣瞧她一瞬,垂下頭,低聲道,“王妃待奴才好,奴才甘願……”


    “知道我待你好,就善待自個兒,好好兒的活著!”莫寒月截聲將他的話打斷,細細望他一眼,又忍不住歎氣,說道,“你這性子,當真不知道如何活到今日?”


    拋開自己是他從前的主子不說,單以峻王妃的身份,實在沒有給他什麽,他竟然感激至此。這幾年在皇宮,竟然沒有被人利用致死,還當真是個奇跡。


    二人正說著話,就聽宮門外南喬呼喝小太監的聲音傳來,小順子一縮脖子,也不等莫寒月發話,哧溜一下子溜開。


    還當真是畏懼南喬!


    莫寒月微微揚眉。轉頭就見南喬已帶著十幾個小太監進來,上前向她施禮,問道,“王妃,這午膳擺在哪裏?”


    莫寒月淺笑,說道,“這會兒殿裏悶熱,就擺在樹下罷!”


    南喬應命,指揮小太監們擺膳。


    莫寒月見她神色怔忡不寧,待小太監們退去,才慢慢道,“出了何事?”


    南喬見她直問,不禁一愕,略想一下,倒不隱瞞,輕聲道,“今兒宮裏楊妃娘娘和冷妃娘娘滑胎,都是血崩之症,太醫也不知查出什麽,皇上震怒,如今整個後宮都人人自危。”


    “查出什麽?”莫寒月揚眉。


    南喬遲疑一下,目光有些躲閃,低聲道,“奴婢也沒有聽得詳細,如此情形,也未敢多問。”


    “那兩位娘娘可好?”莫寒月問。


    南喬搖頭,低聲道,“聽說楊妃娘娘不大好,奴婢也並不清楚!”


    “哦!”莫寒月點頭,想一想,命她將丹楓幾人喚來,說道,“既然宮裏出這許多大事,這幾日你們輕易不要往旁處去,離那幾位有孕的娘娘更要遠遠兒的,免得惹禍上身!”


    丹楓等人齊應,說道,“小姐放心就是!”


    南喬見她如此安排,心裏暗暗點頭。


    這位峻王妃倒是見機極快,怪不得那人提到她恨的牙癢癢,又說不出來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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