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禦街上,看著整條街上七零八落的屍體,竟然大半是出自禁軍,宇文青峰不由暗暗咬牙,說道,“幸好!幸好沒有等到他動手……”


    想若不是易紅鸞撞破他在戲台後的勾當,任由他從容動手,自己既不知易妃與他的勾結,也是倉促迎敵,那時會是何等場麵,還當真難以預料!


    再者,就算是承親王落敗,易妃卻已留下他的孽種,一但出世,那可是他的皇長子啊!這皇位……


    想到這裏,心中越發氣恨,大聲道,“易家一幹人等打入天牢,命人速往各處州府邊關,拘押餘下人等,九城嚴察,務必擒獲宇文青楊那個賊子!”


    一聲接一聲的君令,又豈會有人違抗,謝霖、羅越等一幹武將已個個領命,就連羅雨槐也親率一隊人馬出城,追拿承親王。


    等兵馬調動已畢,護送禦駕回宮,已經是三更時分。


    相府一行在府門前下車,就見管家趙順匆匆迎上,臉色驚疑,向衛東亭見禮,試探喚道,“相爺!”


    禦街上發生的事,雖然知道的不是很確切,可是這滿城搜捕承親王,卻聽的真真切切!


    衛東亭冷哼一聲,陰沉著一張臉,大步向府門而去。穿過半個庭院,突然停步,慢慢轉身,見侯氏母女三人也已進門,冷冷喝道,“關門!”


    趙順不明所以,嚇的一個激靈,連聲喝命小廝關門。


    侯氏也嚇的一個哆嗦,忙上前一步,喚道,“相爺!”


    此時,廳裏衛敬岩、侯楠等人也齊齊迎出,見到眼前情形,又即刻停步。


    衛東亭不理侯氏,卻一步步向衛盈璧走去。


    從承親王被人從戲台後拖出,衛盈璧就早已震去一半的魂魄,此時還處在魂不附體的狀態,見他一步步逼近,不由身子簌簌顫抖,喚道,“爹……爹……爹爹……”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衛東亭在她一步遠處停步,向她久久凝視。


    衛盈璧一張絕美的臉,早已慘白,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衛東亭盯著她一張精致的小臉兒,突然間,眼中殺氣驟盛,大手一伸,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這一下,太過突然,侯氏、侯楠等人同時驚呼,衛盈璧的兩個丫鬟更是大驚失色,“噗嗵”跪倒,連連磕頭,喚道,“相爺!”


    衛敬岩推動輪椅上前兩步,喚道,“爹!”卻見立在衛盈璧身後的莫寒月微不可見的搖頭,心中略一躊躇,求情的話又咽了回去。


    衛盈璧隻覺的咽喉一緊,頓時驚的魂飛天外,顫聲喚道,“爹……爹……”


    隻是喉嚨被衛東亭死死的捏住,隻發出兩聲難聽的單音。


    衛東亭咬牙,說道,“今日你若不死,我們滿府都要受到牽連,你好好兒的去,爹會為你厚葬!”話音剛落,哪裏容衛盈璧一絲掙紮,手上用力,狠命的掐了下去。


    衛盈璧滿臉的不信,一雙美眸大睜,死死的盯著他。隻是任她如何,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哪裏掙紮得開?不過片刻,臉色就漸漸輕為灰白,嘴巴張開,舌頭慢慢的伸出來,雙腿連蹬幾下,僵直不動。


    眼看衛盈璧死透,衛東亭才慢慢鬆手,順手一推,將她屍體拋下,靜立片刻,才慢慢抬頭,轉身望向院中所有的人,說道,“聽著,十小姐盈璧實不知承親王有此反心,不願同流,一死明誌!”


    一條鮮活的人命,片刻間,香消玉殞,還是死在親生父親的手上。縱然是與她並沒有幾分感情的人,一時也震駭莫明,說不出話來。


    衛東亭見沒有人應,突然暴聲喝道,“聽到了嗎?”


    “是……”趙順一個哆嗦回神,當先應出一聲。


    “是……”


    “是……”


    唯唯的應命聲,稀稀疏疏的響起。


    衛東亭又再望向衛敬岩,說道,“老四,可知道如何報喪?”


    衛敬岩從震驚中回神,望向父親的眸中,多了幾分懼怕,忙連連點頭,說道,“是!因承親王造反,十妹妹不堪與其合汙,懸梁自盡!”


    衛東亭這才滿意點頭,又垂頭看一眼衛盈璧的屍體,冷哼一聲,說道,“後事就交給你們,早些送出府去!”再不多看一眼,一甩衣袖,大步向後宅而去。


    侯氏見狀,也匆匆道,“時辰不早,今兒都散了罷!”跟在衛東亭身後離去。


    地上的衛盈璧靜靜的躺著,不久前,還滿心歡喜,等著五日後的大婚,而此一刻,就已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那不甘大張的眸子,那張開的嘴,吐出的舌頭,在這三更時分,顯的是如此的詭異。


    院子裏的人,聽到侯氏的吩咐,都縮縮脖子,也不發一語,悄沒聲兒的退去。


    衛敬岩靜靜的坐在輪椅中,怔怔的看著衛盈璧的屍體,一時間,兔死狐悲,隻覺一陣徹骨的悲涼。


    他們是什麽?


    他們不過是一些庶子庶女,半奴半主,可以給相府帶來榮耀時,也是千般憐愛,可是一旦危及到相府的安危,竟然就這樣除去,沒有分辯的機會,連一條狗都不如。


    莫寒月沒有去瞧衛盈璧,目光卻落在衛敬岩身上。眼看不止侯楠等人,就連廝仆也一個個退去,不由輕輕一歎,慢慢上前,在他肩頭一拍,說道,“四哥,又何必多想!”再不多說一句,徑直轉身,向後園而去。


    是啊,何必多想,想的再多,他也不過是這個命運!


    衛敬岩闔眸,深吸一口氣,推動輪椅,也慢慢向自己院子而去,甚至,沒有喚一聲小廝。


    此刻,他隻想一個人!


    就好像,將衛盈璧一個人留在那諾大的院子裏一樣!


    莫寒月回到自己院子,直到解去一身繁複的裝束,全身浸入熱水,才輕輕籲出一口氣來,向丹楓問道,“牧野可曾回來?”


    丹楓輕聲道,“方才傳過信兒來,已經回來了!”略略一停,又不禁輕籲一口氣,低聲道,“好險,幸好沒有人留意!”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那會兒,已顧不得許多!”想一瞬,又不大安心,向丹楓道,“你去傳牧野進來罷!”


    丹楓點頭,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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