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水哪知她另有旁的心思,輕聲回道,“前幾日,翻過楊妃的兩次牌子,之後是許貴人,還有兩日宿在皇後宮裏,後兩日說是朝中有事,沒有回後宮裏來。”


    楊妃……


    許貴人……


    莫寒月沉吟片刻,有些拿捏不準。


    宇文青峰在冷楚鳳身上下如許大的功夫,除去要扶持冷氏,自然也是心急子嗣。如今冷楚鳳一朝分娩,誕下的卻是一位公主,他必然會在旁人身上多下功夫。


    可是從這幾日的召幸來看,竟然是雨露均沾,很難看出更寵幸誰多一些。


    微默一瞬,輕聲道,“他登基已有八年,膝下猶虛,如今連禦史台、朝堂也開始議論儲君的事,他心中必急,在此事上,你還要多多留心!”


    莫寒水點頭,說道,“我知道,王妃放心就是!”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前幾日,我聽到錦繡宮幾個奴才悄議,說是……說是……”


    “什麽?”莫寒月追問。


    莫寒水臉兒微紅,輕聲道,“他們說,近些時皇上在飲什麽進補的方子,是……是……為了更加……更加勇猛……”


    “什麽勇猛?”莫寒月反問,看到她的神色,頓時了然,輕啐一口,說道,“幾個奴才又知道什麽?”也不再多問。


    她心中另外有事,等莫寒水退下,隻與謝沁簡略說過墨浩林回京,羅雨槐請命的事,略坐片刻,就仍向禦花園來。


    眼看半個園子穿過,前邊就是瓊宛門,還不見小順子前來,不禁回頭,向莫寒水望去一眼。


    莫寒水也一臉疑惑,輕聲道,“我和他說的真真兒的,難不成是信不過我,所以不來?”


    莫寒月微一沉吟,輕聲道,“或者是他看到你,不敢出來!”


    莫寒水微微咬唇,突然“啊喲”叫出一聲,向莫寒月施下禮去,說道,“奴婢該死,娘娘命奴婢給王妃備下的點心,奴婢竟然忘記!”


    莫寒月微愕,瞬間會意,含笑道,“一包點心拘什麽,不打緊!”


    莫寒水道,“王妃寬和,不與奴婢計較,可奴婢當差,豈能如此馬虎?請王妃稍等,奴婢即刻回去取來!”說完再向她施一禮,匆匆沿來路而去。


    終究是她的妹妹!


    莫寒月心中暗讚一聲,左右望一回,見有一座亭子,亭旁湖石堆徹,花木扶疏,倒是個藏人的好去處,就緩步向那亭子而去。


    果然,還不等她上亭,就見湖石後已轉出一道清瘦的身影,躬身向她施禮,低聲道,“奴才見過王妃!”


    莫寒月輕籲一口氣,問道,“小順子,你怎麽躲在這裏?”


    小順子微一遲疑,輕聲問道,“果然是王妃見召?”


    莫寒月點頭,含笑道,“方才那個,是謝妃娘娘宮裏的人,盡可信得過!”


    小順子點頭,遲疑一下,問道,“王妃召奴才前來,不知……”


    莫寒月輕歎一聲,說道,“前次峻王回京,宮中設宴,你提前示警,他才躲過一劫,還不曾謝過你!”幾句話,全不提峻王和景郡王的警覺,將功勞全部推到他的頭上。


    小順子受寵若驚,又倒身跪下,說道,“是王爺和王妃洪福,奴才豈敢居功?”


    莫寒月也不令起,隻是定定向他注視,輕聲問道,“隻是,你是鳳藻宮的人,我想知道,你為何要相助峻王?”


    小順子一愕,俯身於地,卻不敢應。


    莫寒月輕歎一聲,說道,“你起來回話!”俯身親手相扶。


    小順子身子一顫,連稱不敢,哪裏敢讓她相扶,忙爬起身來,躬身道,“王……王妃,奴才隻是……隻是不忿承親王橫行,無意中聽到他命人備藥,大膽猜測,是要對付剛剛回京的峻王……”


    “隻是如此嗎?”莫寒月向他凝注,輕聲道,“那日撞見你,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隻是聽到承親王這一些隱秘?”


    “我……我……”小順子臉色頓時慘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莫寒月目光在他身上一轉,但見他身形越發瘦削幾分,低頭躬身,領口中還隱隱露出傷痕,不由微微一歎,輕聲道,“你從前跟著莫皇後,幾曾吃過如今的苦頭?”


    小順子聽她突然提到前皇後莫寒月,不禁大驚失色,速速四周望一圈,才低聲道,“王妃謹言!”


    莫寒月卻向他定定而視,輕聲道,“當年,錦繡宮中一盞毒酒,這後宮中,從此天地變色,不知順公公想起,又做何想?”


    小順子身子一震,迅速抬頭向她望來,失聲道,“毒酒?”


    他竟然不知道?


    莫寒月不禁揚眉。


    小順子瞬間默然,臉上露出些憤恨,搖頭道,“那日奴才在外頭廊下當值,一夜不曾聽到什麽,哪知皇上早朝去後,貴……那時的衛妃突然闖進宮來,帶著……帶著郭總管,宣讀皇上聖旨,說……說皇後後宮專權,幹涉朝政,聯合外戚謀反……”


    這是當初強加給她的罪名!


    莫寒月驟然閉上雙眸,壓下心頭那一瞬間泛湧而上的憤恨。隔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問道,“其後呢?他們將她押走嗎?”


    對於這一段,她並無記憶,隻知道再醒來時,已經在暗無天日的冷宮地牢,手足也被斬去,裝在甕裏。


    小順子輕輕搖頭,說道,“聽到旨意,滿宮的人都大吃一驚,南喬……南喬姑娘上前理論,被衛妃喝命人拿下,跟著又有幾人衝上去說理,被……被郭總管帶來的人當場打死兩個,旁人再不敢爭,被盡數逐入偏殿關鎖,直到半個月後才放出,將一應奴才分往別處。”


    把她的人全部關起來,其餘的事,衛盈舒自然可以隻手遮天!


    莫寒月心底冷笑,又不禁皺眉,問道,“你是說,是南喬第一個衝上去理論?”


    小順子點頭,說道,“是!”眼中又露出些迷惑,說道,“隻是後來,不知為何她會在內務府?”


    莫寒月沉吟,問道,“你可還記得,那日莫皇後的宮中,近身是哪幾個服侍?”


    小順子側頭凝思片刻,說道,“就是南喬和雅詩,在外殿,是跟著皇上來的兩位公公!”


    南喬和雅詩……


    莫寒月點頭,輕聲道,“我明白了!”


    雅詩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如果她是叛主之人,恐怕也留不到她今日,那麽那個人,除了南喬,又是何人?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她莫寒月出事,她卻能一躍成為內務府紅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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