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從車前回來,馬上躬身,應道,“回王妃,是一個民女,因躲避不及摔倒,擋住道路,不礙事!”


    莫寒月點頭,說道,“命人扶她起來,不要驅趕!”顧自又將簾子放下。


    丹楓聽到是個女子,說道,“我去罷!”躍出馬車,見是一個荊釵布裙的少女,忙伸手相扶,說道,“這位姑娘不必害怕,我們王妃和氣的很!”


    那少女抬頭向她速速一望,並不起身,反而倒頭跪下,說道,“小女子是外鄉人,來京城投親不遇,流落街頭,王妃如此好心,可能接濟一二?”


    這是……


    丹楓一怔,不禁皺眉,說道,“這位姑娘,你衝撞我們王妃車轎,王妃不降罪也倒罷了,豈能攔路強索?”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刁鬥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家的人,尋常百姓遇到官轎車馬,不要說摔倒阻路,就是被車子撞到,也要賠一萬個小心避讓,生怕觸怒官威,又哪裏還敢索要什麽銀兩?


    那少女低頭,臉上露出些羞赦,輕聲道,“小女子實在無法,才厚顏相求!”


    莫寒月在馬車中聽到,不耐煩多做糾纏,說道,“丹楓,想來她果然不易,給她些銀子,讓她有處安身也好!”


    丹楓答應一聲,隻得從荷包裏摸出塊碎銀子,想一想,又再取出兩個小銀錠塞到少女手中,輕聲道,“我們王妃好心,日後姑娘可不能再行此招!”


    這盛京城中,出入車轎非富即貴,若遇上個橫蠻的,有人擋路,恐怕馬上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哪裏還會賞下銀子?


    那少女卻似事屬尋常,並不見驚喜,接過銀子,千恩萬謝,這才依著丹楓的攙扶起身,躬身避在道邊兒。


    小小事件,莫寒月並不在意,腦中兀自盤旋著宮裏之事。


    哪知道馬車在相府門前停下,剛剛下車,就聽丹楓輕聲道,“小姐,那個女子跟了來!”


    莫寒月回頭,果然見一名身形瘦削,身穿布衫的少女遠遠跟來,見她望過去,立時停下,縮身在牆邊立著。


    莫寒月揚眉,問道,“方才你給她多少銀子?”


    “足足五兩,總夠她用些日子!”丹楓回。


    五兩銀子,在高門大戶眼裏,自然不算什麽,可是在尋常百姓手裏,一家人也足夠吃幾個月了。


    莫寒月點頭,無心去管閑事,輕輕點頭,徑直進府。


    本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哪知第二日一早起身,丹楓進來服侍,輕聲道,“小姐,昨兒那位姑娘,還在外頭,像是一夜沒有離去!”


    莫寒月一怔,皺眉道,“這是為何?”


    丹楓搖頭,說道,“若不然,喚人送她出城?”


    莫寒月想一瞬,輕歎口氣,說道,“這府外街上,又不是我們的地界,不用管罷!”如今事情紛雜,實在沒有心力去管閑事。


    丹楓點頭,微默一瞬,輕聲道,“小姐,方才前邊有小丫鬟悄悄來稟,說二少夫人滑胎了!”


    侯楠?


    莫寒月一怔,這才隱約想起韓文慧的話來,倒留一點神,問道,“幾時的事?”


    “就是昨兒夜裏,說是一個成形的男胎,生生給打了下來!”


    “打了下來?”莫寒月準確的捕捉到要點,問道,“不是自個兒滑胎嗎?”


    丹楓撇唇,輕聲道,“從她查出有孕,莫說三少夫人,就是四少夫人也緊張的很。”


    “嗯!”莫寒月輕輕點頭,唇角泛出一抹冷意,說道,“等消息傳出,你命個丫鬟過去問候一聲兒就是!”不再多問。


    事隔兩日,莫寒月本是約好姐妹們飲茶下棋,前往靖國公府。


    哪知剛剛上車走出不遠,就聽丹楓輕聲道,“小姐,那個女子還在!”


    莫寒月挑起車簾,果然見前日那少女立在簷下,正向她的馬車注目。


    莫寒月心知已不同尋常,向丹楓問道,“這幾日始終守在這裏?”


    丹楓輕輕點頭,說道,“每日一大早就來,到夜裏方才離去。”


    莫寒月點頭,沉吟一下,喚過她小聲吩咐。


    丹楓點頭,等馬車拐過街角,也不喚停,徑直躍下車來。


    莫寒月向外吩咐道,“去太和居罷!”


    牧野領命,吩咐車夫轉路,往城裏太和居而來。


    在盛京城中,太和居算是數一數二的酒樓,平日人滿為患,隻是如今日頭方起,酒樓剛剛開門,還及為冷清。


    莫寒月選一處臨街的雅室坐下,慢慢飲茶坐等。


    果然,隔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丹楓引著一個布衣布裙的少女進來,喚道,“小姐!”


    少女盈盈施下禮去,輕聲道,“民女見過王妃!”


    莫寒月點頭,示意她將門掩上,這才向少女一望,也不繞彎子,直言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跟著我?”


    少女微微一默,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臉上神色大為躊躇,遲疑不答。


    莫寒月細細向她打量,但見她雖然衣著粗陋,臉兒素淨,但神情端莊,舉止有度,倒像是出自大家,不由微微皺眉,緩了聲音道,“你就這樣跟著我,想來不是尋仇,若是有旁的事,總要說出來,不是嗎?”


    少女遲疑片刻,輕聲道,“那日……那日民女是見……是見王妃從宮裏出來……”


    宮裏?


    莫寒月倒是微微一怔,點頭道,“是啊,我是從宮裏出來!”


    少女咬唇,遲疑一瞬,又道,“民女聽說,王妃與謝妃娘娘交好?”


    謝沁?


    一個陌生的少女,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為什麽會問到謝沁?


    莫寒月眸色微深,向她定定凝注,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如果這少女是與謝沁有舊,縱然要打聽,也是去靜安王府,又怎麽會當街攔住自己的馬車,又守在相府之外?


    少女咬唇,又再默然不語。


    莫寒月向她打量一瞬,點頭道,“你既不肯說,我也不能相強,隻是日後你還是不要再跟著我!”說完做勢起身。


    “王妃!”少女連忙攔阻,咬一咬牙,似下定極大的決心,說道,“民女是乾江人,因家鄉遭災,父母雙亡,親友無靠,想同胞姐姐在京裏,特來投奔,卻……卻不知該如何尋找,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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