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兒抿唇,輕笑道,“實則,每一道盤子底下,都貼有師傅的府門姓名,孫二公子一瞧就知!”


    孫源揚眉,將一盤菜托起,在盤底一望,果然見盤底粘著一塊小小的布帛,寫著製菜師傅的府門姓名,與夏兒說的一般無二。


    連瞧幾盤,孫源不禁佩服,連連點頭,說道,“夏兒姑娘的記憶力當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這一會兒,景郡王已瞧出些端睨,不禁笑道,“是啊,夏兒姑娘如此強記,恐怕宋狀元有所不及!”滿盛京城,誰不知道兩年前的狀元宋思明過目不忘。


    莫寒月凝目向各席上望去一眼,此時也心中了然,不禁抿唇,笑道,“景郡王寥讚,怕夏兒當不起。”


    峻王深知這個小丫鬟人雖伶俐,卻斷斷還沒有強記到這個地步,微一凝神,也笑起來,說道,“夏兒,你還是自個兒說罷,莫要讓旁人今兒晚上睡不著!”


    伊陽奇道,“難不成,這裏還有玄機?”


    夏兒抿唇點頭,先向景郡王一禮,輕笑道,“奴婢實不敢當王爺如此讚譽!”


    “哦?”景郡王揚眉,倒也並不追問。


    夏兒款款走到伊陽案旁,手指撫過一盤菜肴的盤沿,含笑道,“這是去年歲貢的紫窖青磁,共有三十個,盛放景郡王府錢師傅的菜肴。”又撫向另一隻敞口大碗,含笑道,“這是今年江州送來的貢品,盛放武安侯府孫師傅的菜肴!”


    她兩句話出口,眾人已恍然大悟,孫源不禁拍案大笑,說道,“她哪裏是記下二百四十道菜肴,分明隻是記下二十種器皿!”


    蕭枕江也頓時恍然,搖頭笑道,“好機靈的丫頭!”


    哲加也連連點頭,說道,“記下那許多菜肴自然難得,可是這番心思,也當真是巧妙!”


    景郡王垂眸飲酒,眼皮向莫寒月那方微微一抬,輕聲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峻王卻滿臉得色,說道,“我們夏兒當真聰明伶俐,難怪你家小姐疼你!”


    方才夏兒周旋於幾個案前應答,落落大方,不見拘謹,此時被人一誇,倒有些扭捏起來,輕聲道,“夏兒取巧罷了,王爺、公子寥讚!”


    莫寒月趁勢擺手,笑道,“不過是使這法子引大夥兒一笑罷了,可不要讚壞了小丫頭,日後不好管束!”又說笑一回,才轉向夏兒,笑道,“夏兒,這二百四十道菜肴之外可還有旁的?各府隨來的從人還要照應。”


    夏兒點頭,說道,“另還有一些菜式,早已送下去!”


    莫寒月點頭,說道,“你也去罷,不用在這裏服侍!”


    峻王也含笑道,“是啊,夏兒也退下罷,自個兒去和小姐妹玩樂!”


    飲這麽會兒酒,各席都是自個兒動手斟酒布菜,倒當真不用丫鬟、小廝服侍。


    夏兒應命,淺淺行過一禮,轉身瞬間,又不禁向伊陽一望,觸上他追視來的眸子,抿唇一笑,就低頭向階下而去。


    這一場宴席,不傳歌舞,不設大戲,甚至席次也不嚴格按各自的品階,都是隨意而坐,談笑賞品菜肴。


    席間,也隻景郡王應哲加所請,吹奏一曲,跟著有哈薩族的姑娘、小夥兒前來歌舞。


    隻是當朝風頭最勁,最年輕的三位王爺在座,書香世家出身的公子也倒罷了,武將門庭出身的公子卻都存了露臉的心思,也不知道是誰挑頭,竟然在場中比起武來。如此一來,自然又比尋常的宴席熱鬧歡快許多。


    眼瞧著飲宴的眾人漸漸將場地移向開闊處,月琉璃輕扯莫寒月衣袖,二人悄悄離席,向人少處慢慢走來。


    聽著遠遠的人聲傳來,莫寒月深吸一口氣,這才回頭,向月琉璃笑望,由衷道,“琉璃,再見到你,十一甚感喜慰!”


    月琉璃輕輕點頭,向人聲來處望去一眼,輕聲道,“方才說話,總不大方便,也就沒有和你說,我們在承親王府,見過那二人中的一個!與上宜星普勾結的二人,怕就是他的人!”


    莫寒月一驚,說道,“承親王?”


    月琉璃點頭,說道,“就是兩日前,承親王設宴,伊陽親眼所見!”


    伊陽是上宜部的人,當年自然見過那兩個人!


    莫寒月揚眉,問道,“他可曾說什麽?承親王府的人可知道他瞧見?”


    月琉璃皺眉,回想一瞬,輕輕搖頭,說道,“那時我並未留意,是出府之後,伊陽與哲加說起!”


    莫寒月沉吟片刻,說道,“琉璃,當時的情形,你細述一回!”


    月琉璃點頭,整理一下思緒,慢慢將在承親王府上飲宴的情形說一回。


    莫寒月的神色漸漸變的凝重,握住月琉璃的手,輕聲道,“琉璃,等這幾日過後,你和哲加說,盡快離京,回草原罷!”


    月琉璃吃一驚,問道,“怎麽?”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雖說瞧不出什麽端睨,可是承親王為人陰毒,若他對此事起疑,必然會設法殺人滅口,你們早一日離京,他也早一日安心!”


    月琉璃臉上變色,說道,“你是說,他會刺殺伊陽?”


    莫寒月搖頭,說道,“不止是伊陽!若伊陽看破,豈有不告知你們的道理?縱然沒有,承親王也是寧肯錯殺,不肯放過啊!”


    月琉璃一顆心驚的噗噗直跳,說道,“雖說哈薩一族隻是小族,可是他若傷到哲加,以他王府之力,當真能抵擋草原萬餘男兒的鐵騎?”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他既要動手,又豈能讓你們抓到把柄,到時大可推到旁人頭上!再說,你們縱知道是他,他藏身在這盛京中,草原男兒縱然驍勇,難不成從草原一路殺過來?那時自然有大梁那數十萬的兵馬阻擋!”


    月琉璃聽的掌心冒汗,顫聲道,“難不成,就這麽……這麽罷了!”


    莫寒月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琉璃,這兩年,草原各部好不容易重建家園,百姓又再安定,我縱不問,也知你和哲加必然花費無數心血。盛京的事,不用再管,聽我的話,勸哲加盡快回草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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