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霖一行剛剛馳遠,羅越兄妹三人也已換過衣裳奔出府來,葉弄笛看到羅雨槐,連忙迎上,說道,“怎麽羅妹妹也要進宮?”


    羅雨槐握住馬韁,向她淺淺一笑,說道,“妹妹已受朝廷詔封,當此國難,豈有不去的道理?”翻身上馬,跟著兩個哥哥疾馳而去。


    孫靈兒連連頓足,說道,“這回來才幾日,怎麽就又有民亂!”


    葉弄笛輕輕握住莫寒月的手,輕聲道,“這西疆剛平,就變起民亂,難不成,又要連年的征戰?”


    莫寒月輕輕搖頭,歎道,“峻王以雷霆之速奪取西疆,雖說令人震撼,終究也有弊端,一則州府官員全數被斬,地方無人接管,二則百姓未得安撫,民生不安。”


    葉弄笛臉色微變,輕聲道,“怎麽妹妹一說,倒是峻王的不是?”


    莫寒月搖頭,說道,“如果不是朝中君臣互相掣肘,大可在峻王開始攻打黑岩時就選調官員接任,或是戶部及時撥出春耕的糧食。不管是大梁也好,黑岩也罷,刁鬥百姓,圖的不過是一地安穩,三餐溫飽,能有所寄,斷斷不會鋌而走險。”


    葉弄笛聽的連連點頭,說道,“前幾日,我也聽爹爹和小弟感歎朝局,說……說如今朝中風氣糜廢,隻顧結黨鑽營……”


    “姐姐!”莫寒月將她的手一握,說道,“我們進去等罷!”叫上孫靈兒一道,轉身仍回府來,依然到羅越的書房裏坐等。


    葉弄笛深知自己一時失言,等到服侍的丫鬟退去,才輕歎一聲,說道,“十一,那日我與爹爹說到你,爹爹曾讚,說你小小年紀,文治武功,已極為出色,如今朝中這等局麵,可有什麽法子改變?”


    莫寒月聽她關心朝局,抬眸向她深望一眼,輕輕搖頭,低聲道,“姐姐方才說到葉禦史的話,怕還有一些大不敬之語吧?”


    葉弄笛臉色微變,咬唇不語。


    莫寒月冷笑一聲,低聲道,“一國之君,隻知道排除異已,鏟除功臣,任是有一兩個為國為民的臣子,又能如何?”


    葉弄笛臉色微白,說道,“怎麽就無法可想了嗎?難不成就任由朝堂靡敗下去,變生肘腋,再經逢一次亂世?”


    那樣,不但朝堂震蕩,引異國覬覦,苦的也是尋常的百姓。


    莫寒月默然一瞬,輕聲道,“君不治,則民不安,如今我們能做的,怕也極為有限!”


    葉弄笛急道,“那也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莫寒月默然一瞬,輕輕點頭,說道,“如今雖說黑岩亂起,不知又要傷及多少性命,可是倒也是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葉弄笛問。


    “戶部尚書範承伯,將國庫做為私庫,隻知道中飽私囊,若任由此人留下,日後再有戰事,滿軍將士,豈不是都會為他所害?”


    葉弄笛輕輕點頭,說道,“西疆一事,還可說是皇上授意,此一次調集春耕的糧食,分時是他拖延,才成此禍!”說到後句,見莫寒月點頭,不禁眸子一亮,說道,“妹妹且坐,我即刻回府!”起身辭過一禮,拔腿就走。


    孫靈兒大奇,說道,“葉姐姐做什麽去?”


    莫寒月微微一笑,側頭向她望來,不由輕歎一聲,輕輕搖頭。


    要說孫靈兒的心思,要較葉弄笛幾人機警許多,隻是一則因為年幼,二則是家中太過寵溺,並不於這些事上用心,反倒不如葉弄笛通透。


    果然也沒有等多久,不過一個時辰,門外就有丫鬟來報,說道,“峻王來接峻王妃回府!”


    莫寒月奇道,“怎麽隻有峻王?”


    丫鬟應道,“是!”


    莫寒月與孫靈兒對視一眼,起身向外去,出到前院,果然隻見峻王在門口立著,正與印於飛說話。


    莫寒月連忙迎上,說道,“怎麽隻有王爺一人回來,謝大哥、羅大哥呢?”


    峻王揮手命印於飛退去,迎上她道,“羅進已經請旨,明日就與墨三哥一道兒前往西疆,羅越和羅五小姐前去助他點兵。”


    莫寒月一驚,問道,“墨三哥也去?”


    峻王點頭,說道,“此去每過一府,就要有一些官員的安置,如今又在民亂,所以他請命親自去一趟,隨後的官員評定,暫時交給葉禦史!”


    莫寒月輕輕點頭,皺眉道,“那景郡王和謝大哥呢?”


    聽她問到景郡王,峻王的眸子微微一定,跟著道,“小皇叔已經請旨,趕回去修書送往南疆,由南疆調集一些糧食!方才在禦書房中,葉禦史參戶部尚書玩忽職守,中飽私囊,已被打入刑部,小靜安王親自押送。”


    葉禦史動作夠快的啊!


    莫寒月揚眉,還要再問,峻王忍不住笑出來,搖頭道,“這幾人不在,蕭侯爺兄弟自然也不會過來,孫淩怕要跟著羅進同去,就由本王回來,送你二人回府。”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我二人自有馬車隨護,使人來傳話就是,哪裏用得著專程來接?”


    峻王向她深望一眼,微笑道,“雖說黑岩民亂,離大梁還遠,隻是城外調兵,城裏必有一番混亂,還是送送的好!”


    等到馬車拐上長街,莫寒月才明白他為何要堅持親自送二人回去。但見通往戶部尚書府的兩條街上,已是圍滿兵馬,戶部尚書家眷被盡數驅趕出來,哭哭泣泣押往旁處。


    莫寒月微微揚眉,問道,“是哪裏的兵馬?”


    孫靈兒與她同車,輕聲道,“像是刑部的人!”


    “刑部?”莫寒月揚眉,冷笑一聲,將簾子放下。


    孫靈兒向她一望,輕聲道,“這就是方才你和葉姐姐所說的機會罷?”


    莫寒月點頭,歎道,“如此一來,六部或者會有所震懾,可是……”輕輕搖頭,不再說話。


    可是,治標不治本啊!


    朝中雖有幾個墨浩林、鄒炎達之類的官員,可是宇文青峰眼裏,隻一意防著武將握權,對依附於他的文臣卻極為放任,長此下去,這朝廷焉有不亂的道理?


    隻是這些話,莫寒月並沒有出口。不是不說,隻因說出來無用,還有……


    必得宇文青峰自己的江山從裏到外靡爛,有朝一日,自己才能名正言順的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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